正文 同寝那个基佬好像暗恋我 — 第102节

陈厝白着脸:“废话!我跟你讲,这要么是我们都出现幻觉了,要么是一百具浮尸在举行游泳比赛,看谁先游到我们面前!”

仿佛在呼应他的话,那水声越来越大,越来越进,然后——

刷。

一只巨大的,灯烛似的竖瞳出现在了甬道尽头的黑暗中。

第149章 第一百四十九夜

陈厝颤声道:“这也是幻觉吗?”

祁景二话不说,拿过江隐手中的风铃就是一通狂摇。那巨大的,只属于爬行动物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他们,虹膜反射着幽幽的冷光。

他冷静的把风铃还了回去:“看来不是了。”

那眼睛眨了一下,有什么窸窸窣窣的声音剐蹭着洞壁,带着水面翻起细小的波浪。祁景毫不费力的想象出了那副画面,是这家伙在挪动它那布满了鳞片的,长长的,肥大的尾巴。

陈厝吼了声:“跑干什么,愣着啊!”

仿佛开启了什么开关,他们扭头狂奔起来,鞋子踏在水泊里发出急促的敲击声,脏水溅了满身满脸,却不敢停下。

那东西就跟在他们身后,以一种极快的速度,蛇一般搅动着水流,他们疾奔回那有三道门的拱门里,刚把铁栅栏一关,就被一股大力撞开,那东西把硕大的头伸了出来,竟像个扁扁的圆筒一般,可不就是个蛇头吗!

那东西张开了血盆大口,把嘶嘶的蛇信子吐了出来,祁景甚至可以看到他的喉咙和口腔,喷吐着带着血腥味的热气,富有生命力的起伏和收缩着,让人毛骨悚然。

巨蛇疯狂的从那道窄小的门里往外挤,铁门撞的框框作响,他们只愣了一瞬,就开始往回跑,边跑边道:“这是什么东西?”

瞿清白喘着气道:“我随便猜猜……烛九阴?”

“最好不要!”

他们跑了好一会,那甬道却没有尽头一般,陈厝道:“我们来的时候走了这么久吗?”

祁景的心已经沉了下去:“没有。”

江隐忽然停了下来,他们前面出现了一道圆形的铁栅栏,水哗啦啦从那栅栏下流出去,可那绝对容不下一个人。

祁景往外面看去,根本看不清这栅栏后是什么,黑漆漆的一片。他用力抓紧了这栏杆:“一起!”

陈厝几个都用握上了栏杆,一起用吃奶的力气拉扯那栏杆,可那铁栅栏竟像被焊死了似的,纹丝不动。

哗啦啦,哗啦啦——

水声又一次想了起来,好像索命的地府之音,陈厝都要崩溃了:“又来!”

巨蛇灯泡般的眼睛又一次出现在了他们面前,不同的是,两只。

它张开了嘴,尖利的牙淌着黏腻的毒液,像只离弦之箭一样,向他们疾冲过来!

在那一瞬间,他们什么反应都来不及做,祁景下意识的一把将江隐拉到了身后,陈厝则猛的放出无数条触手,像一面藤墙一样挡在了他们前面。

可巨蛇冲撞过来的力度又岂是藤蔓可以挡住的,陈厝的背重重撞在了铁栏杆上,强壮的血藤没骨头似的软垂了下去,他觉得脊椎都要断了,那蛇头又往后退了退,蓄势待发。

巨蛇再一次冲了过来,这次,他们之间没有任何阻挡了。

陈厝绝望的闭上了眼,就在他以为他们都要葬身蛇腹的时候,一阵极为嘶哑的,像磨花了的磁带那样难听的声音爆炸般的响了起来,那蛇头一下子停下来。

那双可怖的,比人还大的眼睛离他们不足咫尺。

“你厌破衣求霞帔太沉迷……你春风得意马蹄疾,我蓬头赤足贱如泥,怎不把好花枝供养在高楼里!”

祁景转过头去,就见江隐怀里抱着一个老式收音机,正吱呀呀播放着他们第一次进古宅时听到的戏。

《烂柯山》。

这比收破烂还不如的残破戏腔竟然让那巨蛇像被定住了一样不动弹了,它的身体弓着,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慢慢的往后退去。

不知什么时候,一阵若有若无的烟雾围绕着他水桶般的身体,渐渐散去后,刚才的巨蛇不见了,露出一只长着长长的鼻子和吻部,身体像老虎,头脸像鸟类的东西。

祁景感觉到眼睛传来一阵刺痛,原来是那家伙身上细细密密的鳞片闪烁出了流水般的,像彩虹般的银光。

在它的脖颈处,甚至有流光溢彩的翎羽,那是一种梦幻般的颜色。

瞿清白好像着迷了,喃喃道:“这就是食梦貘。”

和变化成巨蛇时的凶猛冷酷完全不同,食梦貘的眼睛乌溜溜的,甚至是温柔的。它侧耳听着那破落般的声音,像着迷般轻摆着漂亮的颈部。

江隐上前一步,把收音机的声音放的更大,食梦貘看着他,慢慢张开嘴,吐出了一股浓浓的烟雾。

祁景一惊,第一反应就是上前拉住江隐,可是他才动一下,就感到自己整个人往下坠去,像从悬崖上跌落一样,手只碰到了江隐的衣角,眼看着那人的背影消失在了迷雾当中。

强烈的失重感让他心脏紧缩,他听到耳边瞿清白和陈厝的大叫,显然也是一样的遭遇。

他以为自己会重重摔在地上,谁知道身体却如坠云端,视线从翻转到水平,他慢慢意识到,自己正躺在冰冷的地上。

祁景揉着昏昏涨涨的脑袋坐起来,往旁边一看,江隐,陈厝,瞿清白都在,他松了口气。

他们竟然回到了防空洞的三个门那里。

陈厝同样捂住了脑袋:“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我脑袋都要炸了。刚才那些又是食梦貘织成的幻象?”

确实,看起来好像他们只是做了个诡异而荒诞的梦一样,但是祁景摸摸湿透了的衣服,又觉得不是这样。

祁景道:“那巨蛇也是食梦貘变的。也许是这种程度的迷障连那串风铃也不足以破除,所以才没有用。”

瞿清白皱起了眉:“可是,为什么后来它又主动离开了呢?”他看向江隐,“江隐,那台收音机为什么会在你那?”

江隐道:“我在进入古宅时就先一步拿走了这台,食梦貘喜爱音律,陆银霜应该就是用它来控制迷雾的出现和消失。”

瞿清白的神色更加沉重了,他迟疑再三:“可是,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呢?其实刚从井底进入这里的时候我就想问了,你怎么会知道这里有防空洞,防空洞的入口就在井底?刚才也是……”

他看着江隐:“这个宅子,你就好像来过一样。”

第150章 第一百五十夜

江隐沉默了。祁景知道这不只是瞿清白一个人的问题,陈厝,他自己,都对江隐的行为抱有怀疑。

瞿清白道:“我希望这次你不要什么都不说,我们是值得信任的,况且,在这样的地方,食梦貘可以制造任何幻象,我不想连自己身边的人都不知道是谁。”

他这话说的认真,陈厝背上也有些发凉,万一呢?万一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江隐就被掉包了怎么办?为什么他会知道这么多呢?

江隐沉默了一会,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终于开口道:“没错,我是来过这个地方。不过是很久以前,久到我自己都忘记了。”

瞿清白没想到他真的说了出来,盯着他半天没反应过来。

陈厝倒觉出不对来:“等等,你今年多大?再怎么也超不出二十几岁,这时候你还没出生呢,怎么会来过?”

江隐道:“古宅里的时间总是过得比较慢的。”

他这句话直接把所有人震在了当场,瞿清白吭哧半天,才道:“你你你,你是说……”

江隐把什么东西从怀里取了出来,递给祁景:“我想,你早就发现了吧?”

祁景接过来,就见那是一张老照片,边缘有明显的白色的痕迹,在这之前应该被撞在相框里。他忽然明白过来,他那天看到江隐从梳妆台里拿出来的那个木头东西,应该就是一个相框。

陈厝和瞿清白都凑过来看,就见那黑白照片上是一家三口,女人穿着旗袍,男人穿着西装,手里牵着个小娃娃。正是陆银霜一家。

看着和谐美满的三口之家,仔细看却有些端倪,陆银霜并没有牵小男孩的手,表情有些僵硬,小男孩虽然长了一张和母亲肖似的脸,眼神却呆滞而空洞,只有男人英俊儒雅,温柔的笑着,牵着小孩的手,示意他看镜头。

瞿清白看着那小孩,眼前渐渐浮现出一张熟悉的脸来,他僵硬的抬起头,看着江隐,就跟见鬼了一样:“你,你……”

祁景翻过照片,一行秀挺的字迹:枝明三岁,一不求富贵,二不盼腾达,但愿吾儿事事无忧,一生顺遂。

江隐说:“我以前的名字是陆枝明。是教授起的。”

祁景对上他的目光,不知该做出什么反应来,其实在那鬼孩咬住他的那一瞬间,这个猜测就在他心底隐隐浮现出来了,却一直不敢确认。

瞿清白憋了半晌,才崩溃般的吐出一个字来:“啊??”

陈厝道:“你是说,你就是那个傀儡婴?我们刚才见到的那个??”

江隐点了点头。

陈厝:“啊??”

祁景沉默了片刻:“你对自己下手也太狠了。”那么一箭,普通小孩早就死了,谁能想到江隐居然是对自己放出的。

江隐摇头:“这不算什么,对那时的我来说,根本没有什么大影响。”

陈厝反应了一会,终于满脸复杂的竖起了大拇指:“我杀我自己,江真人,你是个狠人。”

瞿清白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他薅了一会头发:“等等,你是说,你就是陆枝明,那个傀儡婴,然后现在你和二十几年前的你处在同一个时空里,你还给了他一箭……这是个悖论啊!”

江隐道:“我也从未想到会对上过去的我。其实我这段记忆是在进入古宅后逐渐恢复的,到现在也不甚清楚。”

陈厝响起一个问题来:“所以你到底多大?”

江隐说:“准确的说,我应该在这里待了超过了二十年的时间。在我三岁左右,教授意外死亡后,陆银霜就找到了佛珠,从那之后,她的容貌和我的样子,就再也没有改变过。”

瞿清白道:“那之后呢?”

江隐并没有直接回答他这个问题。

他转过身去:“跟我来。”

瞿清白摸摸鼻子,嘟囔了一句:“又成锯嘴葫芦了。”

他们跟着江隐往外走,却没有到达想象中的井底,前面是一截又一截的台阶,弯弯曲曲的,锋利的折转过来,他们爬啊爬,陈厝终于忍不住道:“这是通向哪里的?”

江隐说:“地面。”

祁景想了想:“食梦貘既然放了我们一马,就不会再来一次了,这应该是它给我们指出的一条路。”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他们从穿越为止到现在都是一个梦,为什么食梦貘要制造一个这样的幻境呢?

说着,眼前就出现了光亮,江隐推开顶上的木板,他们竟然从一个地窖一样的地方爬了出来。

这似乎又是另一个院子了,祁景一回头,就见门户大开的堂屋正对着他们,里面坐着的女人不是陆银霜是谁?

陈厝大惊道:“好家伙,我当是存了什么好心,原来直接给我们送到她面前来了!”

可陆银霜的惊讶也不比他们少,她猛的站起来:“你们居然还活着?”

陈厝哼道:“你当你儿子有多厉害……”他说到一半,看了江隐一眼,咳道,“是挺厉害,但是还是没我们厉害!”

陆银霜气的银牙紧咬:“好啊……你给我出来!”

那蓬头赤足的小小身影又一次从黑暗里走了出来,他确实看起来没什么大碍,只有胸前血红一片。经过江隐的解释,几人再这么一看,心里都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只有江隐还平静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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