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小子在外头躲了两个月,这回突然出现在越州,准没什么好事。”邢司南推开椅子起身,“估计又要整什么幺蛾子,得提前去隔壁和萧队打个招呼。”
他走出办公室,临平分局办公室主任沈平川拿着厚厚一叠档案,从走廊尽头走了过来。
“……人事调动的基本流程已经走完了,宋局在办公室等你,对了,这里就是你以后工作的地点,我顺道带你过来熟悉一下——”
“哎?邢司南!”
邢司南只得硬生生止住了脚步,转过身,皮笑肉不笑道:“……真巧啊,沈主任。”
沈平川走到邢司南面前,头也不抬地翻着档案:“来的正好,来来来,给你介绍个人。”
邢司南挑了挑眉,视线越过沈平川的肩膀——他的身后站了个人,正垂着头,百无聊赖地看着手机。邢司南注意到那人眼皮很薄,右眼眼角有颗明显的泪痣,削薄的嘴唇抿成平直的一条,神情非常之冷淡,仿佛他来的不是警察局,而是看守所。
光从外表很难判断他的年纪,他的五官生的很年轻,但那双眼睛却有一种不问世事的冷淡与厌倦。邢司南无端觉得他有些眼熟,便盯着他多看了一会儿。
他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画面。
一双一模一样的眼睛,半笑不笑地弯着,自上而下地看着他。而他不甘示弱地予以回视,像是某种无声无息的较量。几秒后,那个人收回视线,逆着光朝外走去。
“你是……”邢司南停顿几秒,再次开口时罕见地有些犹豫,“楚白?”
“这是楚白警官,刚刚人事调动到我们分局。”沈平川翻档案的手一停,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你们果然认识啊?”
邢司南:“……”
沈平川拍了拍邢司南的肩膀,对着楚白道:“认识就好办了,喏,这位就是我们临平分局刑侦队支队长,邢司南。”
邢司南有些莫名其妙:“不是,老沈你说这些干什么?最近又要展开什么跨省联动合作项目了?我告诉你我……”
“哦,忘了说了。”沈平川从那厚厚一叠档案资料里费劲地抽出一张纸,邢司南接过了,定睛一看,人事调动申请表。
最底下那行,黑字白纸写着,同意调动到越州市临平分局刑侦支队的申请。
再下面,是一个红的刺眼的公章。
邢司南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什么玩意?谁要调到我们支队?”
楚白微微一笑:“我啊。”
“……”邢司南本人被这个惊天霹雳劈的目瞪口呆,企图垂死挣扎一下,“等等……为什么要把他调到我们分局?实不相瞒,我这人手挺充足的,楚警官青年才俊,还是去别地儿发光发热吧。”
沈平川还没来得及说话,楚白抢先一步开口道:“是我主动申请要来的。”
邢司南:“?”
他目光缓缓上移,才发现那张申请表上竟然还有一行比同意申请更惊世骇俗的字:医生建议,稳定的环境和熟悉的人有助于本人的记忆恢复。而本人和临平分局刑侦支队支队长邢司南在公大读书时关系良好,特申请调往该分局。
邢司南:“……”
楚白对于“关系良好”的定义是否有些过于独特?要是他和楚白也能算“关系良好”,那这世界上大概就不存在“关系恶劣”了。
他一脸难以言喻地看向楚白,然后眼睁睁地看着楚白冲他十分友好地笑了一下:“初来乍到,以后请邢队多多指教。”
“……”邢司南强忍着牙酸,回握道,“楚警官客气了。”
好一幅同事情深的画面,沈主任十分欣慰:“做了同事,以后一定要好好相处,共同维护我们辖区的和平与稳定。好了,宋局那还等着,我先带着小楚走了,你忙你的去吧。”
小楚?邢司南冷不丁听见这个称呼,内心千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踩出了一片呼伦贝尔大草原,表面上却还要维持假笑:“好,您慢走。”
经历了这一遭,他也没心思再去缉毒找萧旭东,索性回了刑侦科。办公室里,杨朔伸长了脖子,正好奇地往外张望。
“喂,”邢司南拍拍他的肩,“你小子,看什么呢?”
“外面那人谁啊?”
邢司南沉默良久,艰难道:“……你的新同事。”
“真的假的?”杨朔震惊了,“什么来头?让沈主任亲自领过来,别是关系户吧?”
“……别瞎说。”邢司南道,“你也是公大毕业的,听说过楚白这个名字吗?”
杨朔耿直地摇了摇头。
“……算了。”邢司南随手把桌上的书理到一起,喃喃道,“真是见了鬼了,怎么会把他调过来……”
“怎么?”杨朔贯彻了朝阳群众的热心精神,凑过来,“你和他有过节?”
邢司南沉默片刻,否认道:“……没有。”
楚白推开局长办公室的门。
“来了?”宋局朝他点点头,“坐吧。”
楚白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这种安静的、两人面面相对的环境让他有些不安,以至于他不得不四处打量这个办公室,来帮自己分散一些注意力,从而减轻焦虑的情绪。
“我看了你的档案。”宋局开门见山道,“你过去十年的工作地点和工作内容都属于最高等级的保密材料,即使是我也无权知晓。至于你为何突然调离原岗,来到临平分局,上面写的是身体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