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黑莲花太医求生指南 — 第178节

现在已是丑时,他房间里若是开着灯,反倒不怎么正常。

冰冷的雨滴滑过谢不逢的脸颊,砸入屋檐下的泥地。

他终于鼓起勇气,将手落了下来。

“笃笃。”

轻轻地敲门声,被暴雨吞噬。

“……文清辞?”谢不逢忍不住屏住呼吸,等待回应,“清辞,你休息了吗?”

他的语气里藏着无尽的温柔。

房间内寂静无声。

谢不逢的心,也一点点落了下来。

停顿了几秒,他不由加重了手上的动作。

“笃笃,笃笃。”

敲门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一阵阵回荡在雨夜之中。

甚至整个门框都随着谢不逢的动作晃动起来。

房间里始终没有人回应。

而他心里的期待,也在这一刻随着沉默一起熄灭。

谢不逢缓缓垂眸笑了起来,并一遍遍地低喃:“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宋君然又将文清辞骗走了。

但是这一次,谢不逢早有准备。

他手臂上的肌肉骤然紧绷,随着“砰”的一声巨响,本就有些破朽的木门再支撑不住,彻底敞了开来。

“果然。”

房间里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可谢不逢却并不生气,他忽然垂下头,一人在寂静空旷的房间里轻声笑了起来。

“清辞,我已经尽力了。”

我已经尽力藏下利爪,伪装成你喜欢的模样。

但是我好像失败了。

唯一的观众已经离开,这场戏自己也不用再演下去了。

“……过几日,就再见。”

谢不逢心中疯狂的岩浆,并没有在他一日又一日的咬牙压抑下,降温或是消失不见。

反倒是积压于一处,等待着爆发的那一刻。

此时火山已发出隆响,岩浆奔涌,朝着山口而去——

谢不逢环视四周,快步自房间里退了出去。

“来人——”

一列身着黑衣的侍从,跪在了他的眼前。

谢不逢抬头仰望雨幕,闭上眼睛沉沉说道:“朕旧疾复发,太医束手无策。可惜大夫已经不告而别,连夜离开了此地。”

“……朕要麻烦你们,将他二人再‘请’回来。”谢不逢的声音轻得如同呢喃。

一身玄衣的谢不逢,融入了夜幕之中。

声音也被雨点击碎,变得模糊不清。

让人难以辨清其情绪。

陛下病了?!

可是……可是他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

侍从忍不住偷偷抬眸看了谢不逢一眼。

正巧一阵惊雷从天边闪过,借着冷光,那侍从看到:谢不逢的唇边,忽然现出了几分血色……

再没有时间多想谢不逢话里的意思,侍从立刻叩首,赶忙集结人马向城外而去。

然而就在他将要退出小院的那一刻,谢不逢却突然再次开口:“找到人后不必太急,定要照顾好那位大夫。”

“切记要有礼,不可逼迫。”他说。

不可以逼迫?

那他若是不愿跟自己来,那该怎么办?

心中虽有疑惑,但是侍从仍立刻领命,并将谢不逢的话记在了心中:“是,陛下!”

马蹄阵阵,压过暴雨,惊醒了熟睡中的涟和。

侍从们不敢怠慢,立刻沿途仔细搜寻。

同时又有几人立刻转身冒大雨去县令私宅,将暂时住在其中的太医令请了过来。

*

谢不逢缓步走回了自己的房间之中。

他已差不多一日未歇,此时疲惫感如山一般向他崩来。

但是谢不逢却并没有直接休息。

他从衣柜中取出了一个小小的木盒。

这个盒子与《杏林解厄》一样,都是谢不逢从雍都带来的。

他的手指缓缓从盒面上轻抚过去。

停顿几秒后,谢不逢将其打了开来。

要是文清辞现在在此处一定能够认出:这个盒子里面装的,都是自己死遁时,留在雍都太医署的旧物。

大多数都是配好的方剂。

回阳救逆,活血祛瘀,重镇安神。

数量虽不多,但种类却很齐全。

这应是他被软禁在太医署中,无聊的时候做的。

除此之外,还有几颗药丸。

文清辞不喜欢药丸,因此留下来的也并不多。

谢不逢随便倒出几颗,拿在指尖细细观摩。

封禅那日,他被毒剑刺伤,最后是文清辞靠自己的血救回来的。

那天文清辞几乎将血放干。

所以直到现在,谢不逢的体质仍旧特殊。

他虽然不是百毒不侵,但普通的毒,却不会在短时间内取了他的性命。

这一年多的时间里,谢不逢将文清辞留下的书,看了一遍又一遍。

他虽不懂医理,但却认得这几个药丸的名字。

这几颗无一例外,均是带毒的。

屋内并未点蜡,只有一点月光艰难地穿透云层与雨幕,照在了房间之中。

一刻也没有犹豫,谢不逢直接将手里的药丸全部倒入了口中。

并借着桌上的冷茶咽了下去。

刹那间的苦涩,在谢不逢的咽喉间化开。

但独自坐在周边的人,却轻轻地笑了起来。

他的眼底满是期待。

“……回来救我好不好。”他呢喃着。

谢不逢的声音,在房间里孤单回荡。

你看,我没有骗你,我是真的生病了。

——他轻轻在心底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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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未亮,文清辞和宋君然就已经到达了永汀府。

但是这一次两人并没有像往常一样住在城内的医馆中,而是停都不停地直接越过永汀府,去了临近另一座名叫“富洮”的小城。

直到这个时候,宋君然才稍稍放下心来,带着师弟暂时住进了一家不起眼的客栈之中。

两人离开得匆忙,身上除了药箱与一点银两以外,什么也没有带。

安顿好文清辞后,宋君然马不停蹄地到周围采买。

这个时候,已经到了第二天的傍晚。

夏天的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除了街道上的青石板隐约还留有水迹外,剩下的一切,已不出一点暴雨来过的痕迹。

富洮不大,只有几条街道。

宋君然买了几身干净的衣服,没有再多停留,便回到了客栈。

这一路上虽然有蓑衣遮挡,但是文清辞的衣服还是湿了大半。

奔波一夜,他的头也有些昏沉、麻木。

文清辞在客栈中泡了个热水澡,换好衣服后便不敌困意沉沉地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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