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我和我的冤种朋友 — 第60章

他说:“苏哥,自从我从家里出来,就没人给我拿主意了。我是真把你当哥哥,想听听你的意见。”

“我……”安谨言这么一说,我就没脾气了。想起昨晚mr.d跟我说的那些话,别管安谨言是不是个冤大头吧,至少他现在很快乐。于是说,“如果你很喜欢他,那偶尔去他那儿住一住,照顾一下也可以。但没必要退掉这边的房子啊,毕竟每月多一千来块,也还不起你那堆债务。”

——假使有一天,他发现他的爱情并不值得一提,那么至少还有个小小的出租屋在这里等他回来,他不至于流落街头一时无处可去。

安谨言的眼睛一下子亮了,他重重地点头,说,“嗯。”

15.

没过几天,我在上班时,突然一则群消息蹦了出来。是个相熟的同行前辈:“操啊,两百年不跟案子了,一跟个案子又遇上沈君颐。”

群里人不多,还是那会儿跑案时认识的同行,这些年大家转行的转行,转岗的转岗,还在一线奔波的人不多了,因此群总是沉寂着。这一句吐槽,炸出好几个人来,大家幸灾乐祸,纷纷揶揄他“福报”。

沈君颐的名声的确是糟透了。但这其中七成是他自己作的。

早些年,他和他师傅都是那种能搅动舆论,一呼百应的律师。不同的是,他师傅是真泰斗,接的案子虽不多,每一个都有着足以推动法制建设的分量,老人家德高望重,六七十还为案件奔走,赢得了法律界与舆论界的的尊重和呼应。

但沈君颐从一开始,就是主动出击那个,往往案子还没走到开庭那一步,他就会先声夺人地发声、安排自己的当事人接受采访。

这倒也罢了,律媒合作嘛。但这人狗就狗在,他太会见风使舵了。如果案件处理情况对他的当事人不利,他就会拼命舆论造势,四处诉苦,等他占据舆论高地,或者收到警告之后,诶,他就闭嘴了。不仅自己闭嘴,还严禁当事人再接受采访。而这时候,案件往往只推进了一半进程,媒体采访推推不下去,撤撤不回来,被他遛得纷纷叫苦连天。

然而世事无常就在于,越是他这样的律师,当事人越听话;而他师傅碰上的反而难缠。老先生最后接的是个争议性很大的案件,可谓全国瞩目。老先生多次公开表示,哪怕赌上律师证被吊销,也要做无罪辩护。结果就在案件炒得最热的时候,当事人宣布撤换律师,选择认罪认罚。

一时舆论哗然,说什么的都有。有人说是当事人受到压力,但更多的人是在质疑律师作秀、操控舆论。老人家一辈子各种荣辱都经历过了,不知怎的,偏在这个案子上过不了心里这个坎,急怒之下直接进了医院。

而在这个过程中,被视作老师接班者的关门弟子沈君颐,一直沉默着,直到师傅去世。

经此一事,刑辩圈里挺多人觉得他是个软骨头,继承不起“死磕派”的衣钵。而沈君颐也看不上这帮人,私下里说,都什么年代了,傻逼才搞死磕这一套。一点策略都没有。

这话又被好事者传了出去,惹得大家愈发不待见他,有言辞激烈的法律界前辈,干脆说他“欺师灭祖”。

一来二去,反正,他渐渐就不打刑事官司了,四处接一些不痛不痒的民商案子,反而在舆论场上很活跃,活像个网红。

群里大家七嘴八舌,搞得前辈一个头六个大:“这是个离婚案啊!他怎么什么都接,他一个光棍懂个屁的婚姻啊!”

底下马上有人接:“人家虽然是未婚人士,但感情经历可比老哥你丰富着呢。”

前辈说,“我哪能跟人家比啊,这么多年他不一直那样,老孔雀似的,走哪撩骚到哪。”

我忍不住私聊了前辈,我问,沈君颐撩骚谁了啊?

前辈以为我是来八卦的,迅速发了一张图给我。“那不知道,反正沈哥沈哥地叫,亲得很。”

是张饭局抓拍。沈君颐旁边是个年轻男孩,也是那种青春阳光挂的。拍照片的人并不稳,图有点糊,但这并不妨碍两人的手光明正大地在桌上叠在一起,那男生看向沈君颐的眼神我熟悉,跟安谨言一模一样。

第47章

16.

看到照片我突然想起,沈君颐之前的男伴,我见过一两个,都是这款。可能他是个从阴间爬出来没什么生气的人,偏就需要从这种青春阳光挂的人身上吸取能量。但,谁让人家就是有这个本事呢?阴间的鬼,也拦不住有人前赴后继地往他身边贴。

只不过我见过的那两个,一个是留学归来的金融小开,父亲一个电话就能送进摩根士利丹刷实习简历那种,另一个则是top2的高材生,聊天时偶然提到,自己毕业时手握八个offer。

合则来,不合则去,人家有这个资本。有时候我觉得沈君颐这辈子就适合跟这种游戏人间的人在一起,这是他的宿命。

而安谨言,他就像株菟丝花,柔弱地攀附着沈君颐而生。沈君颐能从他身上汲取到自己想要的能量吗?大概能吧,但代价是,这株菟丝花注定要在攀附与被掠夺之间,渐渐枯萎。

沈君颐出差回京之后,曾找过我一次。是找我给他做活儿。他代理了一个富豪的离婚案,财产分割涉及一家上市公司、十多处房产和八位数现金。

他说苏老师,你方不方便写篇文章,我安排你采访我的当事人,费用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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