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请看,这乃是石呆子家中所用的墨。大人也是饱读诗书之人,自然可以一眼望之有所差别。若在下所见未错,此墨乃是项墨,属于墨中凡品。
而是在看这拓布之上,即便是拓印而来,仍旧有松香之气,扑鼻而来。并且色泽明润,其中隐有青光透出,很显然,此乃墨中上品,松烟。”
此言一出,围观群众之中有学识渊博者,皆是哗然。普通百姓不知为何,值得小声地询问。
水豫宸轻笑一声,语气平淡地解释道:“这石呆子,家道中落。平素里所用的皆是普通的项墨,又怎会在喝醉之时,用这一寸一金的松烟?”
第40章
听着水豫宸的话,顺天府尹此时也恍然大悟,他站起身快步走下台阶,凑近拓印。
仔细观瞧之下,果然发现那拓印之上还有一层。行文之墨痕可见青光流转,鼻翼间隐约可嗅到松香,果然是上等的松烟墨。
这样品级的松香墨,每年极少出产,以石呆子如今的家境,很难支撑得起。
顺天府尹低头看了眼,趴在地上的石呆子,轻咳一声说道:
“先松开他。”
原本已经做好打算,若是眼前之人还不肯相信他所言,便要展露身份的黛玉,深深望向对方。
本来只看刚刚,她以为眼前这人,恐怕又是个尸位素餐的。却未曾想到,此人是有几分耿直之色。
黛玉的神色被身旁的水豫宸看在眼中,想起眼前这位顺天府尹的履历,他淡淡一笑说道:
“李大人不愧是榜眼出身,这样一来,也可证明,这人不过是被人构陷。”
水豫宸的这句话算是提醒了黛玉,她隐约地想起自己的父亲曾经说过。有一位同科当时被选为榜眼,而父亲则因为姿容俊秀,所以被取了探花。
据说那位同科为人并不差,是个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的,但唯一的缺点是多了几分愚信。
水豫宸突然提起这个,显然是在提醒自己,恐怕眼前这位李大人,便是父亲的那位同科。
“能够随意使用这等物件,显然不会是普通人家,还要请大人明察。”黛玉双手抱拳,向李大人解释道。
其余的已然不必再说,只要眼前的这位李大人,没有故意栽赃陷害,这石呆子一条命,应该是保住了。
而且也正好趁此机会,看看其人如何。
须知,在朝廷之中避免不了,会有同科同年之谊。
若是这位顺天府尹是个生性愚钝酷吏的,借由今日之事,她一定要与父亲仔细提醒。
若是聪明的,日后也多个臂膀。
如今跪在公堂上的人证,就是最好的下手点。黛玉看了一眼水豫宸,二人极有默契的向后一退,站立在下手的位置。
他们现在只需要静静地观察,只要李大人不做出什么,不合时宜之事就好。
顺天府尹见到二人自觉退后,心中掠过一分诧异,眼中却多了一丝叹息。
世家的底蕴,非是一时一刻能够比拟的。眼前这二人也不知道,是哪家精心培养出来的,行动举止之间不落凡俗,更是少有的通透性子。
李大人收回心绪,回到座位上,一拍惊堂木,喝问跪在地上的赵三。
“赵三,刚刚的事情你都亲眼得见,且说说你为何如此大胆,竟敢诬告他人?
若你还要狡辩,且告诉我,墨又是从何而来?”
跪在地上的赵三,此时哪里还有话能回答,刚刚一切还好说。可是黛玉一番言辞之下,他早已经吓得不成样子。
而他的媳妇比赵三更是不如,此时听了顺天府尹李大人之言,赶忙伸手扯着自己的衣袖。
赵三本就是惊弓之鸟,此时在感觉到自己妻子的慌张,他忍不住心头火起,用力地拍开妻子的手臂。
行动之间,赵三妻子的手往上扬,袖子往上一窜,露出一抹金黄。
那是一只金灿灿的镯子。
虽然赵三媳妇立刻把手放下来缩进袖子,可是众人皆看见了那抹金黄。
“赵三,你夫妻二人,不过是简单的冰饭生意。你却告诉我,为何你妻子手上会有这等手镯?来人,去叫狱婆过来。”
这狱婆却是衙门中专门聘用的女子,除了看管女刑犯之外,平素也会做些搜身查证的工作。
另外若是有女子死去,一般都会先让狱婆来,进行简单的查看。
这也是为了女子的清白着想。
很快狱婆便被送到跟前,接到命令的她毫不客气,一把上前抓住赵三媳妇儿的手腕。
开始那女人还想挣扎,可是狱婆的手劲儿太大,只一个用力下去,便听到骨头不堪重负的吱吱响。
随着她的动作,袖子落下。一只黄澄澄的手镯,便落在了众人面前。
正是一只红宝石虾须镯。
看了这个桌子,那狱婆也是脸上一抹惊艳。她小心翼翼地将镯子薅下来,也不顾赵三媳妇口中哭哭啼啼的哀求,直接将东西送到堂前。
这一切变化极短,也就黛玉眼神极好,此时看了那镯子,忍不住瞳孔一阵紧缩。
黛玉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刚刚过快的心跳恢复如初。
“如今我不得不相信,你恐怕有些乌鸦嘴的潜质。”黛玉明明是揶揄之言,水豫宸却听出了其中的忐忑。
她慢悠悠地说道:“那个镯子我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