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寻杉有些踌躇:“这些都一定要说吗?这和你们帮我逃出去,有什么关系?”
“这关系到我们会愿意帮你到什么样的程度。”司予答道,“所以还请贺先生一定要具体、如实地告诉我们。”
贺寻杉于是回想了一会儿,缓缓开口:“我和顾韧是在工作上认识的,那时候他是赵氏集团董事长赵禾的助理,而我是傅氏集团的项目负责人。赵氏与傅氏合作多年,我与顾韧有许多工作上的来往,久而久之,也就熟络了起来。”
说这话时,他的脸上带着点儿怀念的浅淡笑容:“后来在一个双赢大项目合作成功的庆功宴上,我假装醉酒,骗到了顾韧送我回家,送到我家楼下的时候,他偷偷亲了我一下,那之后,我们就顺理成章地在一起了。
“我和顾韧都一直以为我们的恋情没有任何人知道,直到出了这件事,我才发现我们都还是太天真了,其实从一开始,我们的一举一动就一直都在赵禾的眼皮子底下,被他看得清清楚楚。
“赵岁友是赵禾的儿子,他们这些家族集团之间的富二代之间都有私交,因此赵岁友和傅辰也算熟识。赵岁友杀了傅辰之后,赵禾找上了我,说希望我可以主动把这个罪顶下,否则的话,他们想要捏死顾韧,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说到这儿,贺寻杉低头苦笑了一声:“……我知道他这话说的是真的,并不只是在威胁我,赵氏集团确实有这个能力。”
司予问:“所以你就答应了他?”
“……对。赵禾答应我,说只要我把这个罪顶了,顾韧不但一点事都不会有,而且前途还会一帆风顺,而反之就是死。
“我根本没得选。”
司予听到这儿,忽而觉得有些悲哀。
现实世界里那个真正的贺寻杉大概永远不会知道,他死之后,他的爱人不但没有如他所想的那样一帆风顺,反而还变成了一个满心恶意的怪物。
他那一切的退让、牺牲与奢望,在命运之神高高在上的目光之下,都只如同一个可笑的跳梁小丑。
尽是徒劳。
然而已经发生的事注定无法改变,司予没有吭声,依旧安静地听着他继续往下说。
“为了顶罪,赵禾安排我见了赵岁友一次,我需要了解他杀害傅辰的所有细节。那时候赵岁友就坐在我对面的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抽着烟,一脸无所谓的表情,完全不像一个刚被保释出来的杀人犯。
“而当我问到他为什么要杀傅辰的时候,你知道他说什么吗?”
像是想起了什么极其反胃的事,贺寻杉脸上露出了一个十分荒唐可笑的表情:“……他说,因为有天中午他们一起吃饭的时候,傅辰当着他新女朋友的面开了句玩笑,说他一看底子就虚。
“他的杀人动机,就是这个。”
他坐在床沿,头深深埋进两手之间,肩膀不住耸动着,看不出是哭是笑:“你相信吗?就为了这么,这么荒唐的一件小事……就为了这么一句什么也不是的话,我的整个后半生,就都毁了。
“你说这有多可笑?”
牢房里一片沉寂,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只能听见隔壁屋顶漏水的滴答声,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话。
带着霉味的灰尘吸进鼻腔,让人觉得嘴里一阵阵发苦。
不知过了多久,率先打破沉默的,居然是过道外传来的任泽序的声音:“卧槽秦夺你这个死没良心的,你根本不知道他有多恐怖!我刚刚差点以为我人要没了!以后这种事可千万别再交给我去做了,我宁愿去研究十台对抗宿者的仪器也不愿意再干一次这种事!对了,我被npc锁进卫生间的事回去后你千万别跟老叶乱说啊……”
他一边说,一边“砰”一声打开了门,正想再接着往下说点什么,就被牢房里扑面而来的沉重气息吓了一跳。
他看着里面脸色都不太好看的三人,吞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问:“你,你们这是怎么了……那个贺先生,不好意思啊,我刚才的话没有恶意的,我……”
他一串废话没说完,就听身后传来了秦夺的声音:“闭嘴。”
牢房的木板床前,司予垂眼看着贺寻杉,揉了揉发僵的手腕,低声说:“我知道了。”
“那现在我们就来商量一下具体的越狱计划吧。贺先生,我在此保证,我们会全力以赴,帮你从这里逃出去的。”
第二天上午。
制衣车间最新的一批服装已经做好了,需要一部分人将装好的服装推车运送出去。司予换回了最初拿到的“电话”牌,主动选择了运送服装的工作,并在中途趁着看守不注意,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了运送队伍,向着探望室的方向潜去。
昨天晚上他们已经和贺寻杉商量好了越狱的计划,他今天一定得从s10口中得到一个准确消息。
每次顾韧来探望贺寻杉,都需要经由看守之口传话,只要他抓住这个时间差,在贺寻杉过来之前率先进入探望室,就能赢得单独和s10谈话的时间。
这个时间不会太久,最多只有十分钟,需要好好把握。
司予在探望室右侧的建筑物夹缝间静息等待了十多分钟,终于看见一个看守从探望室里出来,向着服装制造车间所在的那栋楼走去。
司予当机立断,轻巧地从阴影中探出身来,迅速进入了探望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