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春夏交会季节,气候多变。有时冷冽如寒冬、有时又火热如炎夏。而这诡谲多变气候,并未影响生活的运转。一早,街上仍是一波波上班、上学人潮,车辆依旧川流不息。
梳着整齐发髻,不施脂粉,穿着衬衫、连身黑色套装的沈然和如往常般连换捷运、公车,循着多年不变的路线,一路摇晃来到出版公司。进大楼和警卫打招呼,乘电梯,开门、进公司打卡。
来到自己办公桌前放下皮包,然後擦拭所有办公桌、整理其他同事加班未整理的凌乱文件、图片、稿子。包括老总堆积如山的办公桌、茶水间、以及给办公室所有绿色植物、盆栽加水、修剪,一连串每天例行动作後,才泡了杯最爱茉莉香片坐下来,轻轻的舒口气,拿出待审核的稿件,边看边慢慢品茗。虽然审阅文稿不是她份内的工作,她还是认真的校阅。
随着时间的推移,公司同事陆陆续续的进来,吵杂喧哗的声音一下弥漫原本安静的办公室。
「早,沈姐。」工读生有礼的打招呼。沈然和是出版社里除老总外唯一资深的行政总务人员兼秘书、会计,也是开创元老,因此出版社上下都会尊称她一声:沈姐。
「早。」不苟言笑的沈然和轻点下头。
「沈姐早。」美术编辑小胖又是满头汗的进公司。「一早老总要开会,对吗?」
「嗯。」沈然和头也不抬的应。
「完了,一定是年度分赃大会。」坐进自己的位置,小胖苦着脸的嘟嚷。
他嘴里的〝分赃大会〞指的是几位编辑每年都必须担任社里多位签约作家们的专责杂务及催稿。举凡看稿、连络、催稿、校正等等工作都由各个编辑专任负责。至於作家们写的书籍主题就是老总的工作了。而社里的几位作家,不论是纯文学或散文、或商业丛书、时下流行实用工具书等等,都是文坛、业界上有名的专业、专职作家,各有写作癖好,一个侍候不好,稿子就出不来,遭殃的当然是这些编辑们。
因为只要作家们拖稿,就无法顺利出版,无法出书就卖不到钱,到时不但被老总海刮,还会被扫地出门。可见出版社的老板多现实、多狠毒。也是老板本事高,经营的是综合出版路线,自然底下各式各样的作家都有。
这时,出版社里的二位属於辣妹级的文书编辑也走了过来接腔:「接任何作者我都愿意,就是不要接范天王。」
「问题是负责范天王的小宁姐生孩子去了。」其中一位辣妹文编也哀声连连。
「怎麽办哪?我要调到业务部啦。」小胖哀叫。「沈姐,你帮帮忙吧,我想调部门。」
「嗯。」沈然和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低头翻看文稿。
「沈姐,我最爱你了……」趴到沈然和的办公桌沿,小胖狗腿的说。
业务部的头号大将陆谊康走了过来,打了下小胖屁股,「够了,我早餐都要吐出来了。」
「老陆,你小力一点,行不行?我的小屁屁是给你乱打的?!」
「范天王可是我们出版社的命脉,是我们的衣食父母,你们居然不想服侍他?真是忘恩负义哪。」
「去,不是你去侍候他,你当然讲风凉话了。」
「巧克力,你别再上facebook了。」陆谊康敲了下业务员。
「大哥,Facebook这麽多人在玩,有很多业者都上去打广告了。我可是为了业绩在努力耶。你看,我在上面开了出版社社团,不过三天,范天王的粉丝就五百多人了。」巧克力拉着上司看电脑银幕。
小胖旁边揶揄道:「我看巧克力不是上去努力工作,而是上去开农场、养小鱼吧?!」
「死小胖,你自己不也在上班时间玩噗浪。」
「你那只眼睛看到了……」
「你们再不进会议室就惨了,再三分钟老总就进来了。」沈然和突然出声提醒。
一语惊醒打屁的几个人,个个花容失色,惨叫:「快快,老总要进来了,再不进去会被刮到死无全屍。」
乒乒乓乓的几个人拔腿跑进会议室,陆续又有业务部和美编、文编半跑进公司,个个都顾不得和沈然和打招呼,直往会议室冲。
「沈姐,这本新稿再拜托你。还有,等会儿印刷厂那边的图样也要麻烦你。」一位编辑匆匆丢了本厚厚的稿件在沈然和桌上。
「我e-mail里也有小毛e来的星座文章,拜托沈姐看一下。」另一位编辑半跑进会议室也说了。沈然和没应声,只是动手接下同事拜托的事情,打开另一个桌上的电脑。
「谢了,沈姐,我最爱你了。」
这时,一秒不差,出版社的老板葛大伟左手捧着胃部,右手提着老旧公事包匆匆的踏进公司。
「小沈,早上电话一概不接,包括我家那口子。」他急促的丢下话,语音未散,人已进了会议室。
「嗯。」坐回位置,喝着茉莉香片,沈然和仍是一派闲适的模样,然後交待工读生道。「小猪,再过一小时,麻烦到隔壁诊所找卫医师拿老总的胃片。」
「胃片?」工读生不解的。
「等会儿老总需要吃胃片,不然他没力气骂人。」原来不苟言笑的她,也是冷面笑匠。「快去,不然屍横遍野。」
闻言,工读生立刻转身跑去买胃片。沈然和仍然看新稿……五分钟,小猪脸红气喘的回来了。
「沈姐,我买回来了。」
「嗯,赶快倒水去。」
不一会儿,果然会议室传出咆哮声,小猪立刻听话的跑去倒开水,再冲进会议室。
看来几位美编、文编和业务部的同事是凶多吉少了。沈然和心里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