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世昌不留余力渲染下,不出数日重京内外都晓得追求者众的韩大美人与一位来历不明的男人有着暧昧不清不可告人的关系,甚至不惜为了心上人假藉论剑茶会之名行寻剑之实。
闻者哗然不已。
自此之後,荟珍斋过往门庭若市的热闹景象不复见,会上门的除了真正识货的人外,便是些闲来无事,捧着烂剑打算调戏韩晓若的纨絝子弟。
对待前者,她自然是奉上好茶相待,後者压根不用她插手,落井下石的好事之徒便教魏思诀通通打得哭爹喊娘落荒而逃,回去後还不忘为韩晓若添上更多罪名。
如此反覆几日,荟珍斋的生意惨淡到门可罗雀的地步。
「小姐,你一点儿都不担心荟珍斋会垮吗?」瑛儿蹲在角落拣着菜叶,随口问道。
这些日子她们闲到每日醒来只需张罗三餐,前头的事交给老爷和魏公子去处理就行,和昔日精采生活相比简直是乏善可陈,无趣到了极点。
韩晓若白净的手在水光反射下显得格外净透,她低首淘着米云淡风轻地回道。「倒了也没差,我挺喜欢现在的生活。」
没有庸俗的赏玉会,没有扰她心烦的苍蝇在耳边乱鸣,也没有不识货、愧对宝玉的富家公子到处招摇。
的确平淡许多,却也有着一种自在的恬静。
每天只管张罗三餐,喂饱大家的肚子,洗净一家子的衣衫……这样的生活就好像她与魏大哥成了一家人似的……
她在想什麽啊!
韩晓若陶瓮里的手胡搅一通,不敢去看倒映在水面上满脸红晕的自己。
「小姐在想什麽?洗米也能洗到脸红?该不会在想魏公子吧!」偏偏不如她的意,这般窘态偏让走来的瑛儿给瞧见,活泼的嗓音狭促地笑起。
「胡说。」韩晓若矢口否认。
「哎哟!小姐就别装了。」瑛儿讪讪笑道,肩头撞了下自家小姐。「瑛儿又不是没长眼,怎会看不出来小姐对魏公子的态度?」
「很明显吗?」
闻言,韩晓若连忙抬首追问,算是默认瑛儿调笑的话。
「呵呵,小姐说呢?连瑛儿都看出来了……」
「那、那你觉得怎样?」韩晓若放下手里工作,转向瑛儿慎重的问。「你觉得魏大哥怎样?魏大哥对我又如何?」
「这个嘛……小姐,瑛儿照实说了你可别恼啊!」瑛儿面露难色地睇着韩晓若,在得到她眼色同意下才缓缓吐道:「小姐不觉得魏公子他人好可怕吗?」
韩晓若摇首,她完全不觉得!
「可能是瑛儿看走眼了吧!感觉魏公子对身边的人事物没有半分感情,每次只要瑛儿对上魏公子冰冷无波的眼神就会吓得全身颤抖呐!小姐没注意到瑛儿很怕与魏公子相处?」
是这样吗?他对身边的人没有投入半分感情啊……韩晓若表情一黯。
这麽说,他对她也没有半分感情吗?她心里暗忖。
「不过小姐也别担心。」服侍韩晓若多年,瑛儿也能稍稍揣测她的心思,赶忙开口安慰:「魏公子对小姐格外不同呢!他看小姐的眼神多了分温柔,况且瞧他替小姐赶跑上门找碴的登徒子,就晓得小姐对魏公子一定有着特别的意义。」
「魏公子肯定是喜欢小姐的!」瑛儿语气坚定地说。
「可是……他家乡那儿也有姑娘喜欢他……」韩晓若想起她上次瞧见的玉班指,不甚看好自己的感情。
毕竟,他只是个行经重京的过客,她凭什麽留他下来?
若是魏思诀有朝一日回到故乡,见到那位芳心暗许的姑娘,他还能否忆起荟珍斋的韩晓若?她实在不敢想像。
「小姐,你何时迟疑过了?」瑛儿偏眼望向韩晓若,不解自家主子如今的懦弱是为了什麽?
她认识的韩晓若虽柔弱却不软弱,小姐初初执掌荟珍斋时遭到同业男人的冷嘲热讽,不也曾凭着手段扭转他们的偏见吗?可怎麽到了如今,竟也像个寻常闺阁女子踌躇不前?
「魏公子人在重京,小姐不想他离开便留他下来。虽然瑛儿很怕魏公子,不过若是小姐真想他当姑爷,瑛儿也会努力习惯的!」瑛儿慷慨激昂地抱拳,显得一副要上战场的模样,逗笑了愁眉不展的韩晓若。
「那你可要早日习惯!」韩晓若摇首笑道。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当是形容目前的她最好的词儿吧!若非瑛儿无心一言点破,恐怕她还困在自己造出来的窠臼里打转。
受爹爹从小养育影响,她不是个眼睁睁任由喜爱东西消逝的姑娘,她既可以为了看上眼的古玉夜闯皇宫禁地,她也能为了留下她看上的男人努力!
别家姑娘喜欢他,那是别家姑娘的事,就算对不起那位姑娘,她也不要让魏思诀离开重京才後悔莫及!
她要魏思诀此生此世心里只有一个重京荟珍斋的韩晓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