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超商的最後一天
「欢迎光临！」
柱子正小心翼翼地把鸡蛋放进卤茶叶蛋的电锅里，但一听到超商自动门打开发出的「叮咚」声，立刻精神百倍地对进来的客人打招呼。
「上班最後一天的最後一小时还这麽认真啊？」
「阿茂！」柱子看到店长突然出现有点惊讶，「你这时间来干嘛？」
「我当然要来罗，」超商店长阿茂亲昵地捶了一下柱子的肩膀，「我最好的店员要走了，当然要来饯行！」
「讲这什麽话，」柱子假装要打阿茂一拳，「好像别人就不好一样。」
「当然罗，」站在柜台後的小柯口气酸溜溜的，「谁有柱子好啊，对吧，店长大人？」
「你别这麽酸啦，」阿茂说，「柱子不干了，你还不是舍不得？我是来请柱子吃宵夜的，一起去吧！」
「好耶，好耶！」，小柯高兴得跳了一个舞步，「店长英明！」
「阿茂，」柱子看了一下墙上的钟，「不用这麽客气啦！」
「哎哟，」不等阿茂说话，小柯急忙开口，「要阿茂请客不容易耶！」
阿茂瞪小柯一眼，「柱子，十二点前一定放你回家，你和你妈说一声。」
「嗯．．．」柱子斟酌着，「那就谢谢啦！」
「你很逊耶，」小柯不以为然，「都几岁了，去哪还要和你妈报告。」
「我是另类奇葩，」柱子作势要丢茶叶蛋，「你不知道吗？」
「好了啦，」阿茂说，「快卤你的末代茶叶蛋吧。有没有什麽要我帮忙？」
「那就请店长大人补充架上的饮料吧！」小柯假装恭敬地一弯腰。
「想得美，」阿茂走到柜台後面，「柜台我顾，饮料你补。」
深夜时分，三个大男生在离超商不远的夜市里，热热闹闹点了一桌子清粥小菜。
「柱子，」阿茂关心地问，「你这里不干了，学费和零用钱怎麽办？」
「是啊，」柱子说，「我本来也有点担心，不过现在还好，上星期终於在学校找到兼差了，是当老师的助理，以後有些工作好像还可以带回家做，这样我妈最高兴了。」
「又是你老妈，」小柯摇着头，「你还真是很另类，什麽都是老妈优先，怪不得女朋友会跑掉。」
「你管这麽多？」阿茂帮腔，「顾好你自己的女朋友就行了！」
「我女朋友不用顾啦，」小柯得意地说，「跑不掉的！」
「了不起喔！」柱子说，一筷子把小柯正要夹走的油豆腐抢走。
「柱子，」阿茂又问，「说真的，如果我给你调早一点的班，你可不可以再做一阵子？」
「嗯，」柱子放下筷子，一脸抱歉，「阿茂，真的不好意思，我也只有星期四那天下午没课，其他时间还是只能上晚班。你也知道的，我妈．．．」
说到这里，柱子瞪小柯一眼，小柯果然正张嘴准备要取笑他，被这一瞪，才把话缩回去。
「我妈就是这样神经紧张，看过一次超商晚上被抢的新闻，就一直胡思乱想。我每天晚上上班，她都紧张兮兮的。我不想让我妈担心，只好对不起你了！」
柱子若有所思地停了一下，「其实当老师助理的薪水不是很够，不过暂时只能这样了，我还要再兼家教才行。」
「可怜的奇葩。」小柯拍拍柱子的背。
「你也算奇葩啦，」柱子也伸手拍小柯的肩膀，「努力赚钱给女朋友花。」
「欸，」小柯胸膛一挺，「女朋友穿得漂漂亮亮的，多有面子啊！」
「你的女朋友也只能靠漂亮衣服撑面子了。」阿茂忍不住损小柯，「柱子，你那个琳达妹妹呢？真的吹啦？」
听到阿茂提出这个问题，小柯也忘了要替女友辩护，连忙转头看着柱子。
「还有什麽真的假的，」柱子耸耸肩，「都快半年了，当然真的吹啦！说是她把我甩掉的也没关系，我一点也不在乎。这样也比较好，她不甩我，我也不知道该怎麽提分手。」
「琳达妹妹不错耶，」小柯一脸遐想，「是有点太瘦啦，不过身材比例很好，脸蛋真的很漂亮！」
「你喔，」柱子指着小柯，「刚才还一副和女朋友多好的样子，那麽快就称赞起别的女生？」
「不过喔，」阿茂也忍不住说，「你刚来的时候，那个琳达有来店里找过你嘛，我只看了一眼啦，真的很漂亮耶，而且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
「什麽小鸟依人，」柱子摇摇头，「你们没看过她发大小姐脾气的时候，我没被她的狐爪撕烂就不错了！」
「哇！听起来很够味！」小柯露出羡慕的表情。
「你变态呀！」柱子没好气地说。
「不过我真的很好奇，」阿茂继续问，「连琳达那种正妹你都不喜欢，你到底喜欢哪型的啊？」
「喔，阿茂，」柱子感叹地说，「怎麽你也是这样啊？拜托，你们交女朋友都只看人家漂不漂亮而已吗？」
「当然不是，」小柯义正严词地说，「还要身材好才行！」
柱子做出昏倒的表情。
「琳达妹妹倒底哪里不好啊？」阿茂忍不住问。
「她啊，」柱子叹了一口气，「脾气实在太大了，公主病比我以前任何一任女朋友都还要严重。刚交往的时候还感觉不太出来，有时发点小脾气，还觉得蛮可爱的。但是後来越来越夸张，要我随传随到，她想跷课的时候，就也不让我上课。学费那麽贵，不去上课我心很痛欸！你们知道吗？你们看到她来店里的那一次，她也是来要我陪她去玩。我和她说我在上班不能走，她就生气了，说什麽她很闷，一定要我马上陪她，哪有这麽不讲理的？你们都没看到她发脾气的样子，再漂亮都没用，马上变巫婆！」
「漂亮女孩子要人陪也是应该的嘛，」小柯又发表他的独到言论，「是你太没情趣了。」
「这样我宁愿没有女朋友，」柱子摇摇头，「难道谈恋爱就只能两个人一天到晚到处闲晃、吃喝玩乐吗？那有什麽意思！」
「那怎样才有意思？」小柯问。
「可以有话讲的啊，」柱子说，「可以谈谈工作、聊聊理想什麽的。」
「我的妈呀！」小柯仰头大笑，「我已经想不出用什麽话来形容你了！」
「那就别麻烦了吧！」柱子闷哼一声。
虽然菜点得不少，但三人边说边吃，一转眼也吃得乾乾净净了。
「也差不多啦，」阿茂说，「今天就先闪人吧！」
「谢啦，阿茂！」柱子说，「保持连络，有空我会绕去看你们的。」
互相道别後，三人各自回家。
柱子轻手轻脚地打开家门。果然，和柱子猜的一样，妈妈在客厅等他回来，只不过在沙发上睡着了，小狗弟弟也蜷缩在沙发一角，一人一狗发出均匀的鼾声。这景象让柱子不由得微笑起来，赶忙走向沙发。
「妈，」柱子一面小声叫醒妈妈，一面轻拍着已经被惊醒的小狗，「我回来了，你回房间去睡了啦。」
「回来啦？」柱子妈妈迷迷糊糊地说，「几点了？饿不饿？」
「快十二点半了，」柱子把弟弟放到地上，拍着牠的屁股赶牠回狗窝睡觉，「我刚和阿茂、小柯去吃宵夜，你忘啦？」
「对喔。」妈妈站了起来，「明天起不用去超商上班了吧？」
「不用了啦，妈！」柱子搂了搂妈妈的肩膀，「别担心了，快去睡觉。」
柱子妈妈打了个呵欠，「你也快点睡，别每天弄那麽晚。」
「知道了啦！」柱子把妈妈往房间推去，心里很高兴不必再让妈妈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