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笼罩不仅是这片大地,它悄然无声地让人心蒙上一层黑,无论是男是女,是老是小…
谁也无例外,就算现在趴在地上的女人用着最後一丝力量,紧紧抓住男人的脚,所有人依然漠视一切的惨忍,眼睁睁看着男人将女人的手踹向一旁,同样的朝着他要到达目标看去,女人不死心的再一次抓住脚跟,这一回是两只手,她一定很蠢,所以不知道眼前这个男人的耐心已到达一个限度了,等不及她做出反应,纤细的手硬生生的被那破旧不堪鞋踩着一动也不动。
男人的冷漠与女人的凄厉叫声存在同一个空间中,意外形成极为讽刺的反差,这样的画面停格不知多久,罗生完全没又意识到我正拾起一旁的碎片,一小步一小步地闯进画面里,忽地,瘦小的身躯用尽所有力量,将碎片朝男人那只破洞鞋子外露的肉刺了下去,血肉瞬间如涌泉般的溅了出来,罗生痛苦哀嚎一声:「啊~该死!」
然後,我笑着环顾四周稀疏的人群,脑中呈现一片空白。然而我的眼神却再度被台下某个人给深深吸引着,那是一位衣着灰色西装的老男人同样朝我笑着,正想仔细看清楚时,整个人突地被一股强大力量给甩飞出去,悬在半空没几秒,便於地上滚动了几圈才停了下来。
这时,罗生走了过来,蹲在我面前道:「死丫头,我会让你们知道跟我反抗的下场。」
即便我多想臭骂眼前这个人渣不如的罗生,但什麽话也说不出,我撑大双眼,试着让自己看起来不畏他的胁迫,但我的意识正慢慢殆尽,眼前的罗生越来越模糊,不可以,我不能就此…
其实我本来以为那阵晕眩只是短暂的,不至於昏睡不醒,只是我似乎高估了自己的身体,毕竟这麽小的身躯怎麽承受住那麽巨大撞击。
等我醒来时,头部交杂的错乱而产生的剧痛,我无法去抑制它,就好像不受控制的疯牛存在我的脑袋里,用尽所有力气想要撞出。
也许是太痛了,眼眶滚烫的泪水不听使唤的狂泄而下,而当我试图要站起身却动弹不得,原来罗生用绳子将我手环环绑紧,乍看四周像是废弃的仓库。
「喂!你也是被抓来的吗?」这一回,有个声音从某一个地方传来。
我的目光越过层叠的箱子,停在一个萎缩在角落的男孩;他用身子不断在地上摩擦,缓慢速度朝我的方向过来。我仍不发一语,揣测着他是否是罗生的眼线,只是当男孩脸近得让我看清楚一切时,他整张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却不得不让人叹为观止,我望着他的脸许久,因为肿胀使他两双眼显得不对称,身上穿的衣服也像是扭打过的样子,虽然他看上去是大上我几岁,但显然他的遭遇不会太好。
「你害怕啦!」
「没有。」
我将脸转向另一头,将身体缓靠在後头柱子,试着让自己由刚才惊恐回过神。
「我已经被关在这里三天了,全身的伤都是逃离时,被抓回来毒打的痕迹。」他倒是很乾脆的说起,嘴脚勾起像是无奈又像是不服输。
沉静了片刻,我才缓慢脱口而出:「为什麽想要逃?我们只是小孩不是吗?」
他轻声笑了,「逃出这里,也许还能活命;但如果逃不出,我们的命运将永远看不见明天的太阳,知道吗?」
即使他说得有理,我的身体却早已筋疲力尽。
「喂,我们一起逃吧!」他提出了一个疯狂的想法。
我撑起身体,疑惑的看着他,「这是不可能的,谁不知道他们就在外头!」
「看见後面那扇天窗吗?」他在我耳畔小声地细语。
我点点头,皱起眉头。
「等会我们各自帮对方松开这条绳子,利用旁边沙包堆高後,往那扇窗逃离!」他不知何时已经决定好一切。
「逃出去,我们能干吗?」
我们背对背互相依靠着,他则先用手将我手上绳子解开,似乎不把我的话放入心上。
我将他的绳子解开,「你确定我们真的能逃出去?」
我是知道自己的命运来到这里的,所以对於眼前这位不到十岁男孩的话感到非常怀疑。
「会的,我们一定可以逃出这里的!」他看着我,现在我应该只能相信他而已。
「他们逃跑了!」
即使我们很顺利的从天窗跳了下来,不幸的被在外头监看的人发现了,於是我和他开始狂奔在无止尽的黑夜中,我努力跨着两只细瘦的腿拼命向前,不过却笨拙的绊倒在地。
我感觉到膝盖上血肉绽开了,忍不住的又哭了。
不知道为什麽,我害怕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我感到一阵恐惧袭来。
「快起来!」男孩听见我跌倒的声音,折了回来,拉起我的手。
「我的脚好痛…」虽然他拉着我使速度可以快了些,但脚上的伤却因为奔跑中的拉扯而变得吃力。
「听清楚了,我们一定要成功!」他没有停下脚步,执意拉着我不断往前跑。
我们弯进了一个小道,正以为已经逃离开而松缓自己脚步。霎间,刚才追逐我们的两人不知何时已在我们身後,男孩牵着我的手一步步向後退,直至我们退至到悬崖边,他那双倔拗眼神看不出半点退却,但我却感觉得到那双握紧我的手感到害怕的他。
「怎麽办?看样子,我又失败了!」他装得若无其事,语气中带着几分玩笑。
「不,你不会再失败了!」其中一名追逐我们的人,戏谑的看向我们。「上头指示,若你在逃一次,绝不留活口!」
「什麽意思?」
「因为不想与一名猴崽子继续玩猫追老鼠的游戏,既然不愿意顺从,我们也不要互相浪费时间,反正父债子还,天经地义!」
男孩突然松开我的手,我清楚看见黑夜中闪着深色眼瞳回视我一眼,在我还搞不清状况下,「你不会是…」我话都含糊在嘴边,他已经以一个跃步往身後的悬崖跳下。
而事实上,事情并没有因此而告一段落,当我还停留在刚才震撼时,下一秒,我便被套进一个黑袋里。
一阵的昏睡清醒後,才发觉自己所在地竟矮到我必须弯着身坐着,一片漆暗,我什麽也看不见,不,正确的说我正被关在一个比我还小的木箱里,从敲下去材质还有隐约透出光的空隙,不得不承认自己正被囚禁的事实。
「有…」我的声音再度卡在喉间,像个哑巴似的连音都发不出。
在看到一个身影从空隙走过来时,我能想到的就只有求救,可惜怎麽也发不出声,我只能不停的用小手的最大力量去拍打木箱,终於,那个身影停了下来。
一只眼睛由空隙往外头看进来,端详许久後,对着外头的另一个人道:「是个女娃儿,正好给当丫头!」
「我不在意这些事,按照交易上必须付出相当价位!」
是罗生!我认得这声音,而且我也深深认定这地方出现的人就跟罗生一样,为了利益而生的人,当然我明知道注定逃不了的命运,一切都是如此的进行下去的…
木板开了小洞,一道白光透进里头,然後一只手就这样伸了进来,没有多想是谁的手,小嘴一张朝着那只手用力紧咬着。
「死丫头,还不放开你的嘴」罗生低头看去,在一旁试图将我拉开。
当然我是不会放开,但我却由余光瞄见了那人的脸,是刚才在台下对我笑的老先生。
我ㄧ愣,没想到罗生却趁此机会将我用力推向後头,而头再一次重重朝木板撞去,这一回我是直接阖上眼,彷佛这世界都绕着圈圈,不停转动着又不停的变化着……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