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競技宿舍 — 競技宿舍(14)

14

二月一日。

赶去打工的途中,我想到那个脏乱的客厅,总是有黄启田的身影。上个月成绩比赛赢的Queen理所当然的已经把客厅清得一乾二净,就像前两个月那样。那住客厅的黄启田会到哪去呢?

手机持续传来简讯的震动。怎样?手机疯了喔?我趁等红灯的时候,从口袋掏出手机,上面显示『简讯空间已满』。我按进信箱,哇靠,整整塞满好几封黄启田传来的简讯。绿灯一闪,我赶紧把手机塞回口袋,油门一催,脚一缩,往打工处飞奔。

好不容易午餐时间,这才有空一窥黄启田突然传那麽多简讯到底是在搞什麽。

『秀秀,我本来是想说过年就和你一起回来,可是我妈一直叫我回家帮忙,还有阿,阿非跟我说因为二月他不能做主,然後你们家那个又高又酷的那个,她说我不可以待在客厅,所以昨天我就连夜回来了。』

『阿非叫我不可以跟你说,可是我还是要跟你说,不然你一定会搬走,他说很对不起,虽然我不知道他们到底有什麽秘密,不过好像被你发现了,秀秀你应该知道阿,小时候我发现你尿床的秘密,你生气到现在都不太跟我讲话』

『所以我想阿非昨天才那麽生气吧,阿非说他知道你是好意,他也觉得自己不应该凶你,他说了很多我听不懂的话,我想大意应该是他们三个人从搬来一起到现在,新来的大部分都大概一个月就搬走了,』

『他说不知道为什麽你留在这里那麽久,而且知道越来越多他们搬来这里的秘密,我想大概他怕你跟别人讲吧,我有跟阿非说,你不是会到处说人家秘密的人,他说你让他们想到很多以前的事,』

『他说什麽逃避的,然後你就逼他们面对,这里我真的听不懂,反正阿非说他们不是讨厌你,他们也都知道你只是关心他们,只是他们需要时间去接受一个新的朋友,他说他们很任性很对不起,』

『秀秀,阿非人真的很好,我很高兴来台北看到你有那麽好的男朋友,王妈妈一直都希望有人可以照顾你,我会跟王妈妈说阿非对你很好,不用担心,还有我妈叫你来我们家吃年夜饭,可以带阿非来呀。』

我已经搞不清楚我的表情是哭还是笑。

下午的打工,魂不守舍的我整个不知道自己在干嘛。

下班後,我一如往常回到家,看一眼空荡荡的样品客厅,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待在这里,想着黄启田的简讯,想着昨天阿非对我吼叫着我的鸡婆,想到在房间偷看阿非跟Queen的故事,希望自己多少能帮上一些忙,因为我有那种时候阿,无力无助的不知道要问谁,为什麽总是有些事能在一瞬间变得完全不一样,无论是背叛还是改变,梦都还没实现却先转弯。那种突然眼前一暗,却怎麽都看不清楚的茫然与无助感,无力扭转的事实,有多麽让人挫折。

疑惑着未来的时候,如果有同伴有多好呢?

所以我们都来到竞技宿舍。

我蹑手蹑脚的溜进我房间,把包包丢到床上。

「唉唷!」一个男声哀嚎的声音。看来是砸到人了。我转头看。

「阿非?」我满脸尴尬,不知道该说什麽。

「要报仇也不是这样的吧」阿非揉揉被砸到的鼻子。

我苦笑几声。手不自在的摆一摆「呃...我去洗澡」

「Queen不让他住客厅,我叫他跟我一起住,可是他说他要回去帮他妈弄过年。」

我耸耸肩,从衣柜拿出睡衣裤,从架上拿走盥洗用具,正要步出房门。

「秀秀!」他顿了顿「我们都跟你一样,搬来的那天都是哭着睡着的。」

我停下动作,低着头盯着地板。

「对不起,我们不该那麽自私,不该丢下你一个人。」阿非走到我身後,手放在我的肩上。

我双肩颤抖着,低着头,阿非走到我面前双手搭在我的肩上,低着头试图看见我的表情「秀秀?」

我眼泪掉个不停,嘴巴连着声音颤抖着,别过头。

阿非靠近我,手摸我的头,把我的头轻轻放在他怀里。

我一个人在一个叫做台北的小岛上迷路了,白天跟人问路,总问不对人,越走越偏僻,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只能抱着自己的膝盖一动也不动,那麽可怕却都没有哭过。

看见同伴後,我一直哭,夹杂着孱弱的啜泣与呼吸,细细说着

「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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