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静地抱着紫苏,直到她轻声的咳嗽。那咳嗽,轻微的怕把尘土震到,却如利剑般穿透了倾城全身的喜悦,紫苏醒了。
紫苏醒了,倾城的泪却流了下来。紫苏亦然泪如雨下。直到许久之後,两人才停止哭泣,却默契的不谈昨晚的分毫,昨晚,对於倾城是噩梦,对於紫苏,亦然。
「小姐,紫苏想听你弹琴。」倾城笑笑,不知道紫苏为何如此的执着於听她弹琴,只有弹琴的时候,不喜安静的紫苏才会静下来。
倾城走到桌边弹琴的时候,几个乞丐已经醒来,看到那个一袭白衣的女子仙子般坐在桌旁,素手拨琴弦,他们的心都惊诧不已,甚至怀疑昨晚自己的记忆。虽然经历了半夜的摧残,早上却亦然飘逸淡然。
如果真要用一个词来形容四个乞丐的震惊,恐怕只能用:暴雨梨花。虽然经历了风雨的洗礼,但是却白的更加透彻,更加不染纤尘。谁都没有注意到,倾城不远处那张忍痛微笑的脸,能再看到小姐抚琴,付出再多也是值得的吧。
就连琴曲都是极为淡然悠远的,琴音中描摹出的境界一如眼前的倾城般,圣洁翩然,如月中的仙子,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倾城的琴音在早晨的王府中响起,与早晨的朝露般惹人喜爱,众人都在琴音渺渺中开始一天的忙碌,只有软玉阁中的慕容擎天正烦躁不已。昨晚没能留在涓然居的他半夜无眠,好不容易睡着了,却被扰人的琴音给吵醒。慕容擎天不知道为何,自两年前把娟子关入冷香阁後就听不得琴音,昨日是个例外,近日听到琴音就更加烦躁。他在琴音中听到的是嘲讽,那麽淡然,和他的焦躁,他不知道是谁这麽大胆敢如此公然的嘲笑自己。
是自己的侍妾吗?他们早就知道自己没在涓然居留宿吧?他慕容擎天何时成了一个需要被别人收留的可怜人了。他心中想收拾这个敢扰了他清梦的侍妾,所以起床後衣服都没换,也没梳洗就径直的顺着琴音走去,直到冷香阁的门外。他才恍然记起,这里面住的并不是自己的侍妾,而是几个乞丐的妻子。
心瞬间就淡然了。没有了原先的焦躁,只是心下开始佩服起这个被乞丐糟蹋了还能淡然弹琴的女子,世间这样的女子真的有吗?他的心已然动了,只为琴声里抑不住的淡然,清爽。
他推门而入,见到的场景令他一愣。倾城一身白衣坐在桌旁,素手抚琴,她的丫鬟躺在地上一脸满足,几个乞丐更是如见仙子般看着操琴的女子。似一幅画,整个画的意境便是这外泄的琴音。
慕容擎天踱到几个乞丐身边,他的黑靴踩到了一个乞丐的脚,低头兴味盎然的问道,「昨晚感觉如何?」
乞丐仰头未答言,却见那个自称姓许的乞丐已经把眼睛盯向了倾城给紫苏换下的衣服,尤其是倾城那件白色的袍子上,血污点点,如红梅在雪地里瓣瓣洒落。慕容擎天满意的看着那件外袍,视线转到倾城身上时,倾城的琴音突然再次响起。
铮铮的愤怒之声在琴间流出,与倾城因为情绪起落而变得绯红的脸相得益彰。琴间的铿锵之声不断,让所有听的人都感觉到了倾城不稳的心绪,突然「铮」的一声,琴弦断了,倾城的指尖一抹鲜红。
「小姐。」紫苏叫了一声,却见倾城对她笑笑,一脸的从容,却不见刚才琴音里的愠怒和不甘。
「看完了戏可就该走了。」倾城的话语依然是一贯的云淡风轻,却把慕容擎天的尊严紧紧的踩在了脚下,演戏的人都不觉得戏好,慕容擎天兴致勃勃的叫好愈发显得这看客着实没品。
慕容擎天想发怒却终究无法做出来,他总不能告诉她自己是循着她的琴音来的吧,那样的话,自己岂不是更没面子。
「本王才没工夫看贱人和乞丐的家事,我来是要告诉你,今天上午要去承德殿面圣。」言罢就甩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