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鳳鳶記 — 番外:軒轅宸(六)

我走出凤鸢的寝宫,朝皇后寝宫走,也让她的奴婢为她换衣服,心中的悲戚难以言喻。第一次走进我心中的人,却以这样决绝的方式离开了我,难道,轩辕一族的孩子真的不配得到爱情吗?

皇后的寝宫灯火通明,我站在门外没进去,便听见她尖细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大得惊人:「凤鸢那个贱人,以为穿得露一点就能夺回皇上的心了吗?哼,这下我看她怎麽来勾引皇上,真是不自量力……」我站在宫外,听着皇后飞扬跋扈的笑声,我突然就觉得悲哀了。这就是南楚国的皇后,那个本应该母仪天下的女人。

一道闪电划破夜空,豆大的雨点落下来,我任由它打湿我的身体,我的发丝,沁入我身体的每一寸。一声巨响,芳华宫顿时乌烟瘴气,浓浓的黑烟直冲云霄,我向芳华宫飞奔,大火笼罩着整个芳华宫,火光有些骇人。凤鸢和她的奴婢都还在里面,宫人们提着装水的木桶根本就无济於事。雨越下越大,火势却不受控制越烧越猛。木料被烧焦的气息让人难以忍受,我拖住一个太监,把水桶往身上一倒,冲上去,还没迈开步子就被人一掌劈昏。我倒下之时,眼睁睁看着那大火吞灭了芳华宫,无能为力,这是不是就是那种无力感呢?

等到我醒来,暗卫跪在地上等待我的处罚,可是他是和我一起长大的,现在是和我最亲的人,我又怎麽能处罚他呢?

或许是看出了我眼中的犹豫不决,他抽出佩剑,剑影过处,轻风低吟,小拇指就硬生生地被切了下来:「属下擅作主张,请皇上处罚。」

一时间,我沉默了。

「下去吧,让朕静一静。」

他消失在夜色之中,我的自责却更加强烈。

第二日清晨,我停了早朝,因为一夜没睡眼睛有些红肿,也许,还有其他原因的吧。

再到芳华宫,已经是狼藉一片。被烧焦了木头胡乱地搭在一起,茫茫灰尘之中,我再也找不到凤鸢,那个停驻在我心上的人。

一个人站在芳华宫花园的小路上,看着这个曾经繁华一时,後来成为冷宫,人人避而远之,埋葬了凤鸢的宫殿。

世上繁华几千年,

我却留不住你在我身边一天。

风中消散的是谁的思念?

我只愿多看你一眼。

想为你多做一点,

好把你留在身边。

可是连秋天都不甘愿,

把所有的爱通通丢给了时间。

凤鸢,如果你愿意活过来,那麽,我愿意放你离开;只要你一息尚存,我的爱是微不足道的,随时可以舍弃;在生与死之间请容我斗胆交换,只要她活着我答应不再束缚她。

可是老天,你却如此残忍吗?

我沿着小路往前走,还好,凤鸢,你还留下了一片竹林於我回忆你,那麽就足够了。

一抹亮丽的颜色却吸引了我,走进一看大惊失色,竟然是罂粟花!罂粟花出现,天下局势既定,三百年不变,灭世红颜现世。一大片罂粟花在轻风中摇曳,像是一个个美人那般妖娆,就像是凤鸢站在那里对着我笑。摇摇头,那里依然是罂粟花。我折掉一朵放在手中仔细把玩,这後宫之中为何会有罂粟花?而且是这样一大片一大片的?莫非,是有人故意栽种?那个人和凤鸢是什麽关系?

灵光闪现,那芳华宫没有屍体还说得过去,怎麽可能连骨灰都没有?那只能有一个原因,凤鸢根本没有死。既然没有死,那她是怎麽逃离的呢?还有那爆炸是怎麽回事?苦笑,如果说她是原来那个凤鸢,那麽我绝对不相信,可是这个凤鸢,已经不再是那个被人故意推下水的凤鸢了。罢了罢了,是我大意了。

扔掉手中的罂粟花,凤鸢,你就是那个灭世红颜吗?

好一个置之死地而後生,果然是小看你了。

「暗影。」

「在。」

「去给我查。她绝对还会出现的。」如果我知道後来的结局是那样,我想,我一辈子都不会再找她了吧。可是人生如浮萍,世事难料。

但是,既然皇后敢打你的主意,我又怎麽会轻易放过她呢?

接连几日,我都未上朝,把自己关在御书房里。这次其他三国均遭袭击,唯独南楚一国安好,看来这件事情是冲着四国来的。自相残杀吗?呵呵──

凤鸢给了我这麽好的机会,我就借机丧妻之痛,荒废朝政,总有办法把那个神秘人请出来的。

凤鸢你知道吗?我已经把你当作了我的妻子,我的夫人。

如果找到你的消息,那麽,你就再也别想从我身边逃离,而这次你的离去,就当作是我给你的最後一次机会好了。

没过几日,群臣觐见,在御书房外跪倒一片,求我恢复上朝,祖宗的规矩不能破坏的。还叫我继续招妃嫔承恩,好为皇室开枝散叶。我冷冷地看着这些不知死活的东西,最後受不了我过於寒冷的眼神,终於如同斗败了的公鸡一般,乖乖消失在我的面前。

然後是皇后,带着一大群花枝招展的女人跪在御书房外,请求我宽恕她。

凤鸢已经被所有的人当作了红颜祸水,她的死让身为一国之君的我不思朝政,死得好。

我听了,只有苦笑的份儿。若是凤鸢真的爱我,恐怕她也不会害怕这样的骂名吧,因为她一直都是那样的独特,和後宫的女人不同,她比女人多了一份智谋。如果说後宫的女人们手段狠毒,若是凤鸢存心整治她们,她们谁又会有好果子吃呢?是不是只能说明,其实凤鸢根本就不在乎我,只是不在乎,所以不爱也不恨。

答案我不是一早就知道了吗?

凤鸢,我若找到你,就不会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了,一点点委屈都不会有,因为比起江山我宁愿要你,若是没有你与我并肩看天下,这天下於我,便再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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