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冥河領航員 — 冥河領航員 第十三回:【那份……最重要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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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工作都会累积工作压力,不管是喜欢的或是不喜欢的工作,只要是工作就必然伴随压力的累积,这在此岸的世界是司空见惯的道理。即使是位於彼岸边界的冥河,冥河领航员以及判定亡灵去向的阎罗王也无法自外於这来自此岸的简单法则。

工作压力的概念由来自此岸的亡灵客人带进冥河,第一个理解工作压力的冥河领航员(当时叫做船夫)很努力地思考了这个问题,并且在隔天对直属的阎罗王提出「工作压力太大,请求休假」的申请。不管从前或现在,冥河领航员藉由工作的便利性,在情报流通上总是比只能待在阎罗殿里摆张臭脸的阎罗王高出三倍以上,就算实际上只高一点三倍,但在阎罗王的感觉来说就跟三倍没有两样,在资讯战方面完全处於挨打状态的阎罗王当时什麽都不知道,连「工作」、「压力」这两个词怎麽合在一起的都还没搞清楚就批准了假单,接下来该名阎罗王经历了业绩连续挂零的恐怖七日体验。在那之後,工作压力的概念才打入阎罗王的圈子里。

阎罗王面对领航员时的劣势不止有情报战,连物量战也远远不如领航员。虽然阎罗王听起来很了不起、职位很高,但没有这些领航员帮忙运送亡灵的话根本什麽都做不来;由於阎罗王的职位很高,常常是由一个阎罗王管理手下好几名甚至数十名的领航员——不过这是过去的事了,现在领航源由冥河领航公司或工会进行管理与分发——,但阎罗王只是职位高,能力或战斗力不一定高,就算一个阎罗王可以独立对付三个想反抗的冥河领航员,但如果是三十个冥河领航员一拥而上的话,三个阎罗王都不够用。

还有一点千万不可以忘记,冥河一带所有的资金来源都来自冥河领航员跟客人所收的船资,但实际上收了多少只有领航员知道,阎罗王这一方连经济实力都被领航员把持。

人数吃亏,资讯落後,资金也不如人,阎罗王与冥河领航员之所以能够维持长久安定的合作关系,到底是什麽原因呢?

「因为很好玩啊。」幻想乡的冥河领航员,小野塚小町是这麽说的:「我家那个四季大人,个子小小的,脾气又很夸张,整她很有趣啊。」

虽然不该对别人家的事情做出太多评论,但这种建立在整人与被整关系上的合作真是令人担心什麽时候会彻底崩解,在崩解的瞬间冥河一带与幻想乡的冥界白玉楼又会如何因应?这将是接下来的报导重点。(摘自文文。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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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町躺在床上读着今天当班时从天狗记者射命丸文那边拿到的当期小报,头条是前些日子文从她这里问过的一些问题:

「请问像你这样的船夫很多吗?」

「船夫的工作辛苦吗?」

「请问你为什麽要当船夫呢?」

「请问你工作时最快乐的事情是什麽?」

小町总觉得这报导的内容比当初听到的问题长了很多很多,而且自己的回答跟写出来的内容好像也有点不太一样,不过这一定是语言转化为文字的过程中必然产生的落差现象,所以就不要太担心。虽然大家都有工作压力,但对於把工作当兴趣的小町来说,根本就没有工作压力这种事情。

没错,工作会累积压力,但兴趣可不会。一般的人类寿命太短了,维持生命的方法也太辛苦了,但那是因为他们是人类,只能采用那种辛苦的方法取得维持生命与死亡之间的平衡,但既然在冥河生活、身为很难饿死老死的族类还去担心工作压力的问题实在是太愚蠢了不是吗?

小町安心地想着、想着、入睡。

【那份……最重要的心情……】

时节是初春,越过隔壁山头的风时暖时凉,正是捉摸不定的气候,博丽的巫女坐在神社门口的红色鸟居上,悠哉悠哉地喝茶配烤麻薯,幻想乡风和日丽的大地在巫女的脚下沿着通往神社的阶梯扩展,像是创造幻想乡的神拿着毛笔从博丽神社的阶梯一路画下去,最後却不小心把毛笔忘在纸面上跑出去吃饭,回来後才发现整张纸都染上了墨汁,只有当做起点的神社与阶梯没有沾到而已。

为什麽会发生这麽奇妙的现象,那只有神可以解释给人听,但神一向很忙不在家,所以就算特地跑到博丽神社要找神理论也没有意义,只有博丽的巫女守着长满蜘蛛网的纳奉箱在这里喝茶吃点心而已。

小小的身影,拖着明显过长的衣角和袖口,一步一步往神社的方向前进,坐在红色鸟居上的巫女一眼就认出那个不明物体:「阎罗王来神社做什麽?」

「我辞职了……」

「辞职了也不要来我这边,红色小东西那里说不定有女侍的缺,快去快去。」博丽巫女灵梦冷漠地挥手叫小小的阎罗王四季映姬出去。

「请收留我……」

「很麻烦,所以不要。」

「我要改行当巫女……」

灵梦含着烤麻薯的小木叉安静了一会儿:「真的?」

「真的。」

「那,先去打扫主殿。」

「没问题。」

「等等,先清理纳奉箱好了。」灵梦晃着挂在空中的双腿:「还有,我不会给薪水喔。」

「没关系,我自己有。」

「扫把在那边。」灵梦指着鸟居下面,式样简单、适合巫女使用的陈年竹扫把百般无聊地靠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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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完最後一点茶,灵梦抓着头发打算回厨房重新冲泡,途中经过正殿大门,看见映姬拿着竹扫把在正殿的木板地上来回扫动刮出一把又一把的痕迹,没有沾上蜘蛛网却变得湿淋淋的纳奉箱被随便扔在正殿里自然风乾,本来安放得十分整齐的博丽家传坐垫也乱七八糟地堆在一旁。

等灵梦回过神的时候,映姬已经插进正殿的天花板里,只剩下过长的衣服与头部以下的部分在正殿微凉又微热的春风里摇曳。

「你这个混蛋!」灵梦把映姬从天花板拉出来的时候顺口骂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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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梦跟映姬并肩坐在走廊下。

「你以前有打扫过吗?」

「没有……阎罗殿跟房间都是小町扫的。」

「那你会泡茶吗?」

「不会……那也是小町早上就泡好放在保温瓶里的。」

「保温瓶是什麽?」

「就是会让茶一整天都很热的瓶子。」

「很方便的样子。」

「嗯,是很方便,不过很重。」

「不过我觉得茶还是现泡比较好喝。」

「咦?」

「你不会泡茶又不会打扫,怎麽当巫女啊。」

「对不起……」映姬用过长的袖子遮住被领子埋住一半的脸。

「还有,你的衣服也太嚣张了吧,这麽长又这麽大,就算幻想乡的神原谅你,幻想乡的巫女也不会原谅你的。」

「对不起……」映姬扭动着想躲到什麽东西後面,可惜博丽神社的基本配备里没有窗帘。

「要知道巫女是很辛苦的,没有天分是做不来的。」

「我有问题。」

「问啊。」

「巫女的工作不是穿的漂漂亮亮的侍奉神吗?」

「嗯,在工作里是有这一项。」

「可是我听说你每天都只要喝茶吃点心就好了……」

「那都是谣言。」灵梦很正经地对映姬摇手指:「喝茶吃点心就是我侍奉神的方法啊,神没办法吃,我就很好心的帮忙吃了再告诉神感想与心得。」

「我还听说你根本不是巫女,是骗人的。」

「那也是谣言。」灵梦更正经地对映姬摇手指:「听好了小鬼,我的本质是茶道家,巫女只是兴趣,弹幕是玩具,所以说我既是茶道家也是巫女,弹幕或点心什麽的只是我用来表达自己的方法而已。」

「咦?」

「怀疑啊。」灵梦从怀里掏出又长又硬的香霖堂特制御币在映姬面前晃来晃去:「对了,告诉你这些谣言的家伙……是谁啊?」

映姬指着魔法森林、魔理沙居所的方向。

「是那家伙啊……」

「那个……请问?」

「说。」

「巫女只是兴趣的话,你为什麽要穿巫女服还在神社工作?去当真正的茶道家不就好了吗?」

「你不懂吗?」

「懂什麽?」

「就因为巫女只是兴趣,所以才能一辈子当巫女啊。」灵梦撩起巫女服又长又宽的袖子:「而且我还满中意这套衣服的。」

「啊?」

「你都不会嫌自己的衣服太大吗?夏天会很辛苦喔。」

领口遮住一半的脸,能从袖子里伸出来的只有四根手指头,映姬的衣服的确是太大了。

「我……我好像会越长越小。」

「你吃了什麽不乾净的东西吗?地上捡的香菇之类的。」

「饭也是小町作的……」

「你还真是什麽都依赖别人耶。」

「不准乱说!我可是阎罗王喔!很伟大的喔!」

「那不会泡茶、不会打扫、不会煮饭又不会长大的阎罗王大人到底会什麽?」

「我……我会……」

「会很伟大吗?」

「对!我是阎罗王,所以我会很伟大!」

「随便说说你也信。」

「呜噫!」

灵梦咬下一颗新烤好的麻薯:「我说你也太依赖那个小町了吧。」

「会吗?」

「当然啊,你根本什麽都依靠她吗。」

「可是我是很伟大的阎罗王……」

「跟神一样伟大吗?」

「不,没有那麽……」

「那表示你的无能程度只比神好一点点。」

「咦?」

「神不是什麽都可以吗?」

「对啊。」

「所以相对来说,神也是什麽都不行。」

「啊?」

「我会的事情很少,泡茶、做饭、打扫。泡茶是每天都不能不作的事情,因为不做我会全身不舒服,所以是我真正的工作。」灵梦在茶杯里倒上满满一杯热茶:「既然喝茶才是工作,那就表示巫女只是兴趣不是吗?既然是兴趣就放轻松一点随便做吗,反正也没人会在乎。」

「我本来以为,当阎罗王是我的兴趣,所以我才来当阎罗王的。」映姬看着被袖子藏住的手心,构不到地的双腿挂在走廊边上前後晃动:「可是当阎罗王真的很无聊,每天就是等小町把亡灵送过来,然後我再把亡灵送进地狱或其他地方而已。可是幻想乡亡灵很少,每天都闲得发慌,那个小町还常常偷懒不做事还故意吓我,我不想做了啦!」

「那就不要做啊。」

「那我想当巫女!」

「不行,在你赔偿本神社损失之前都不行。」

「可是以前阎罗王学校的校际庙会我都是担任巫女的喔!」

「庙会是什麽?」

「就是大家聚在神社玩跟吃。」

「什麽啊,那这里每天都在做嘛。」

「不管啦!我不当阎罗王了,我要当巫女啦!」

「竹林里那个宇宙人药头说不定缺实验素材,快去快去。」灵梦挥手叫映姬快点滚出去:「幻想乡的巫女有一个就很够了,而且你连巫女都做不好。」

「那我应该怎麽办……」映姬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其实我除了阎罗王之外都做不好,我才当阎罗王的……大家什麽都会,我只会说教,虽然说的很高兴,可是整个冥河上只有阎罗王需要说教……」

「那不就对了。」灵梦突然若无其事地指着映姬的脸。

「什麽东西对了?」

「说教啊说教,之前大开花的时候我就这麽觉得了。」

「说教怎麽了?」

「其实你的兴趣是说教吧。」

「不要乱说!我可是伟大的阎罗王喔!怎麽可能有那麽过份的嗜好!」

「我是说兴趣。」

「其实你对别人说教的时候很爽很舒服吧。」

「不要!我不会承认的!」

「哼哼,你以为骗得了巫女吗?」

「你其实不是巫女而是恶魔吧!」

「恶魔是红魔馆那个红色的小东西啦。」

「四季大人————」懒洋洋的少女声音从走廊後面跟着小町的双马尾一起探出头来:「啊,终於找到了。」

「小町?」

「唷,好久不见。」小町挂起职业笑容对灵梦挥手打招呼,灵梦面无表情地回应:「你就是她的监护人?」

「啊?要这麽说也是可以啦。」

灵梦把小町拉进一片狼籍的正殿,接着大方地把手伸到小町面前:「赔偿金。」

「啊?」

「你家的阎罗王弄坏了我家的正殿。」灵梦停下来想了一下,抬头看着破了一个洞的天花板:「还有天花板。」

「那个洞跟四季大人的大小很像耶。」

「我很客气的,十万就够了。」

「我把四季大人押在这里可以吗?」

「喂!小町你这家伙!」

「神收到没有用的东西可是会生气的喔。」

「你这光会喝茶的骗人巫女才会让神生气啦!」

「唉呀唉呀,既然是没用的东西,一万可以吗?」

「你听说过谁在纳奉时杀价的吗?」

「纳奉?刚刚不是说赔偿?」

「交钱或东西给神社不就是纳奉吗。」

「你要从这里说也没错啦,不过我可以给你死後过河的优惠卷喔。」

「我绝对不会用的,放心。」

「别这麽说吗,你也是人类,早晚都要面对啊。」

「我是巫女所以不用担心。」

「你们两个家伙!不准不理我!」

「啊啊,四季大人啊。」挂着职业笑容的小町转头看着映姬:「放在桌上那封辞职信是怎麽回事?」

「我不干了!就是这样!」

「唉呀唉呀,那还真可惜呢,今天我接到一个做了很多坏事的客人,送到殿理财发现四季大人不见了,害我找遍整个幻想乡。」

「很多坏事?」映姬的眼睛陡然冒出一丝生命的光彩。

「比方说大量欺骗啊、欠钱不还啊、陷害无辜人民啊、反正据那位客人说他曾经是某个小岛的很伟大大总统,现在正在阎罗殿里等四季大人喔。」

「那个人,真的做了很多坏事吗?」

「很——多喔,多到我都不能拿去领航员工会说嘴喔。」

「那还等什麽!」映姬一把抓住小町的头发,跳上小町的肩头:「快点出发了小町!我一定要把那个坏家伙说到再也抬不起头来!」

灵梦抓住小町的手:「纳奉金……」

映姬「哼」了一声,低头看着这骗人的巫女:「身为巫女不好好增加神社的纳奉金还对客人进行抢劫,好好维护传统就是你能累积的善行,知道吗?」

「可是是你弄坏……」

「出发了小町!快点前进!」

小町对灵梦打出「抱歉」的手势,吆喝着扛着映姬冲了出去。

灵梦抓抓头,看看没人赔偿的正殿,懒散地思考了几秒。

「对了,叫魔理沙过来,顺便跟她算散播谣言的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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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在那之後】

「後来呢?後来怎麽啦?」幻想乡的天狗记者,射命丸文蹲在码头边兴味盎然地跟小町询问故事的结局。

「後来?四季大人对那个亡灵说了七天七夜的教,最後一脚把人家踢进地狱的地下室去。」

「哇啊……」

「一整个月没客人上门的结果真的很可怕呢。」

「最後,阎罗王大人真正的兴趣到底是什麽啊?」

「说教啊说教,如果不是以说教当兴趣的人,根本就没办法当阎罗王,有那个笨蛋可以做这种整天说教不休息的工作啊?」

「那你呢?划船吗?」

「不,我家那个四季大人个头小小脾气却很夸张,整她很有趣。」

「咦?是这样啊。」

时节是初春的最後,冷热难分的春风逐渐开始变成闷热的夏风,冥河河面开满了火焰般的彼岸花,悠然告知今天的冥河依旧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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