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浅呆立在原地,一时并未听懂苏荷的话。苏荷离去,伴着摇头叹息,秀眉间染了一丝忧愁。
待寂影走至她身旁她才反应过来。第一次,她竟然没有察觉他的来到,因为他的身上不再带着那股妖冶的香味。
寂影抬袖轻嗅,「噬香蛊果真好用。」
苏荷的话忽地回转到耳际,她看向他,眼中闪过一丝疑问。
寂影伸出手,抚上她脸颊之际,忽地转变方向,朝她额上拍去。「笨女人,我自然是为了不让人追查我的踪迹,那般轻易就被发现很受挫啊!」他说得那般眉开眼笑,轻描淡写到让端木浅疏忽了苏荷那句「他娘唯一留给他的东西。」这一疏忽就是永久。遝遝回转之後,忽地想起,眼前唯剩迷离。
三日毕,在端木浅的坚持下,与寂影匆匆告别了南宫渊与江归雁。对於那日蛊使之事,他们并没有追问,潜意识里端木浅莫名地觉得不安,这种患得患失的感觉使她的心里沉沉的。
「妖孽,我们这是往哪去?」自镇上雇了马车,已经赶了很多路,感觉人声越来越嘈杂,端木浅终是忍不住开口。
「赤龙都城。」寂影的音调分外慵懒。
「什麽?」意料之中端木浅大呼一声後完完全全地愣住。
「女人,难不成你以为你这肩伤光是山间草药便能治癒?」他淡瞟了她一眼,那是她自己的臂膀,却变他更为担忧?
日近黄昏他们才到达都城,繁华的街道,人影匆匆。
端木浅跳下马车,夕阳的余晖染尽每一个角落,她的眼前迷茫起来。当万千熟悉的感觉袭入心间,端木浅禁不住神色慌乱,此时此刻,她才知道原来她对赤龙并不是排斥,而是害怕,她害怕想起往昔的种种,害怕心又不可抑止的痛,害怕看到自己遗留下的影子,害怕会再遇到他。
暗暗握紧的手,被寂影包裹住,他沉沉叹了一口气,似是惋惜,而後并无言语拉她进了某间医馆。方才人声鼎沸地医馆因他们的进入霎那安静下来,众人的目光集聚而来,惊羡,奇怪,恍然。
寂影与端木浅错愕之间,柜前一人慌忙迎了过来。他点头哈腰地站在端木浅身前,语不惊人死不休。他清晰地说着:「王妃,小的谨听吩咐。」
王妃?端木浅木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分外殷勤的脸,表情僵硬,是她傻了还是这人傻了?微微皱眉,「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什麽王妃。」
只见那人一瞬间的疑问,然後更为奉承,「王妃说笑了。」
未等端木浅开口,寂影便轻声一笑,随後佯作正色,「王妃受伤了,还不医治?」他分明看见这人一直以余光注意着她发间的簪子,不敢直视,面露恭敬。如若他猜的正确,这簪子冥冥之中便是宫家王妃的象徵。
「是是是,王妃这边请。」
端木浅不可思议地倒吸一口冷气,脑中更为混乱,他竟然承认她是王妃!饱含怒意地瞪了他一眼,却未料他露出满脸的无辜,那神色似乎有说不尽地无可奈何。
出药馆时天色已有些微黑,偶尔可见星辰若有若无的光。细微包紮之後便不会时不时一阵阵疼痛了,她又何尝看不出来他们用的都是上好的药材,丝毫不敢怠慢的样子。
寂影啧啧赞叹,口气得意似乎捡到了多大的便宜。「王妃的待遇就是不同,女人,你可为我省了一笔银子。」
端木浅忍不住向上翻了个白眼,仍记得出药馆时他分外豪爽地对医馆主人说:「银子去湛亲王府取。」
「妖孽,这样会招惹到湛亲王府之人。」她微微蹙眉,第一个按捺不住的就是花若槿,毕竟她才是真正王妃,而她,并不想再与她有交集。
「怕什麽?」寂影无谓地甩甩手,顽劣一笑,「打不过便逃。」
「你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她深叹了口气,从兜中拿出一块红色的布缎,缠绕在发间,与她的红衣相得益彰,有意地遮蔽住了凤凰簪。
她向来是聪慧,明知她已经看出别人唤她为王妃是因为凤凰簪,寂影仍是装作疑惑地问:「你做什麽?」。
「让你没有机会招摇撞骗!」她斜视了他一眼,轻哼一声。
寂影忍俊不禁,「那何不取下来?」
端木浅一怔,耳边忽地响起宫离绽的声音──此生带着它。
她似乎一直都下意识遵循他的话语,取下来这种想法竟从未在她心中衍生过。猛地脑中一片空白,这种出於本能的感觉使她的心一瞬间纠紧。
寂影复杂地望了她一眼,微抿唇後迅速收敛起眸中暗淡的情绪,「走吧,看来今日只能住客栈了。」
月明,洒落湛亲王府一地的皎洁。烛光透出,阁内宫离绽执着笔,眸中漾着一抹若有若无地惆怅。笔尖轻落,笑面如靥的女子出现在宣纸之上。他的眼神迷离起来,心中若有若无的悲涩。
窗轻声被打开,青衣男子翻窗而入,带着一抹笑,却是二皇子。
「莫非我这书阁没有置门,堂堂二皇子需屡次辛苦跃窗而进?」有意无意地遮掩住那张纸,宫离绽淡漠地瞟了二皇子一眼。
无视他的冷淡,二皇子自顾自坐在他身旁,「四弟,今日弟妹可有出门?」
「没有。」宫离绽微微皱起眉,浅酌起杯中之茶,「若你是来跟我说她的事,现在便可以走了。」
面对他眸中一闪即逝的不悦,二皇子讪讪一笑,摆了摆手,目光触及到那张墨迹尚未乾的女子画像,意味深长起来,「那麽今日市井上的王妃又是何人?」
宫离绽举杯的手刹那僵硬,倏地站起身来,端木浅三个字在脑海中渐渐清晰开来。掩去眼中稍纵即逝的恍惚,他的眸子宛若平静湖面,没有一丝波澜。
她曾说过,愿生生世世,永不再见!那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