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一部二手手机就让人误会我家境不错,山东更是热情地催我赶紧去买电话卡,以便将他的处女短信贡献给我的旧西门子。后来,果然是山东比我先学会发短信,而且比我先发了短信。为此成哥很认真地问我“有没有自己娶了老婆结果让人先睡了”的感觉,我想了一想,也不尽然,即使手机真是老婆,谁睡第一次不是睡呢,没什么关系。
当时用手机打电话是双向收费的,即是打出收费,接听也收费。班里已经有几个人(那是真的家境不错的)有了手机,一知道我也有了二手的,非但没有瞧不起我,而且都热情地来和我交换号码。
系里有一个女同学要我号码却是别有用心,她经常在半夜发短信过来,并客气地让我转给从化人看,从化人当然理应回复的,于是复完赶紧将手机还我。女同学的短信再来,我又赶紧交给从化人……几个重复之后,非但从化人不好意思,连我都不好意思了。因为这样一来他们俩太被动,而且没有亲密发言的空间,若因此影响了二人的感情交流,那我就成为宿舍“破蛋”的罪魁祸首了。于是赶紧将手机连充电器一起交给从化人,自己去睡觉。
后来从化人和此女进展缓慢,我估计还是这小子太不好意思跟我借手机的原因。不过仔细想想,这两人明明都是一个学校一个系里的,进进出出想不碰面还真是相当困难,难道说除了发短信就无从开始一段感情吗?
我“老婆”在我手上倒也发挥了一定的作用,那就是朱玉婷老师若要找男生做苦力,必定是发信息给我让我去抓壮丁。她的句子总是简短到无需标点,即使事隔多年而我的记忆力也不断退化,我还是对她的短信倒背如流:“见场广后刻一名十男力大需书搬”。
有一次我回复:“收到,照办,不用谢。”她回道:“你确定不用谢吗?凡是被我谢过的都成了王八蛋哦。”我很有点放肆地复道:“该物种的完美生活正是您的丈夫大人所梦寐以求的,请节约谢谢,留归他用。”她立即拨电话过来,嚣张地威胁道:“小子,活腻了是吧?知道我老公是谁罩的吗?”我心想反正已经放肆过了,听她语气也不像真生气,便接着说:“肯定是爱迪生吧。”她丈夫也就三十岁左右,可惜有点早秃。她一时没转过弯来,问道:“为什么是那个老头?他混黑社会的吗?”直到我哈哈大笑她才醒悟,恼羞成怒地笑道:“不谢你都不行,你个小王八蛋。”没想到一语成籖,多年后我果然做过王八蛋。
要说我的手机“老婆”还有别的作用的话,故事就有点不太光彩了。托杨小林的福,开学两周都没来串门露面的田欣知道我有了手机,阴险地用她自己新买的NOKIA发了短信过来:“嘿,帅哥,猜猜我是谁?今晚老地方见?”
我看着手机屏幕发了半小时呆,就是想不起学校里哪处算得上是老地方,每一处都挺新的吧,饭堂和自习室最近都有粉刷,大概只有篮球场是老了点,篮筐都耷拉下几个了。于是我认真地回复说:“不行,晚上我要和我男朋友去打升级。”
“你还有男朋友啊?”
“对啊,这个秘密你不要跟别人说,我跟你坦白,今晚我约的是第9527号男友。”
“以我的智商,我肯定你的性趋向正常,所以你是在耍我。”
“以我的智商,我肯定你智商发育正常,应该是你先耍我。”
“那为什么不问我是谁?”
“我为什么要问?”
“你的好奇心都让狗吃了吗?”
“你说的是我的良心。”
“确定不要问?”
“我考虑一下,三天后给你答案。”
“你问了我介绍你个女朋友。”
“真的?”
“真的。”
“不问。”
“您好,请将您的手机交给杨小林一下。”
信息发到这份上,我才猜出这家伙肯定是田欣。于是将手机给杨小林,他先是惊讶,然后抱着我“老婆”跟田欣信了起来。
人人都知道手机是有发件箱的,偏偏杨小林不知道。人人都知道故意去看人家发过的信息是不道德的,偏偏我不知道。因此从西门子的发件箱开始,我在我的整个短信生涯中添上了不光彩的浓重的一笔。杨小林把手机还给我之后,我悄悄地看了收件箱,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反正我看了。但是我之前的确没有看过从化人和那个女同学的短信。
杨小林那家伙挺注意保护隐私的,田欣发来的短信全部删除的一干二净。我转而看发件箱,里面按先后顺序有以下内容,当然,全部是杨小林发出去的内容,至于田欣回复了什么,我是不得而知,并且无从从她的个性和语言风格中猜出任何线索。
杨小林说:“你找我?”
杨小林说:“没有啊,这几天都没什么事。你有联系舒燕燕吗?”
杨小林说:“对,她拒绝我了,我很冲动是不是?以后和她怕朋友都做不成了。”
杨小林说:“我是那么脆弱的人么?睡一觉就没事了。”
杨小林说:“你小屁孩一个,别跟我提爱情。”
杨小林说:“好的。抽空过来坐,好久没见了。”
看到这里,我猜杨小林就差没说出“想你了”。舒燕燕的事我们全宿舍都知道,大约就是杨小林暗恋的一个“气质卓绝风华绝代”的美女,可是人家可能一直就把他当“哥们”。小钧钧鼓动杨小林说,“你不试一下怎么知道结果呢?”山东又烧了一把火,“做为男人在幸福面前藏头缩尾的,咱宿舍的能窝囊到这个地步吗?我万万不同意。”然后同学们陆续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大抵都是鼓励和鼓动融合的言语。我最后一看只剩下我没发言了,太离群就不好,于是也说“托尔斯泰有句名言——恨一个人是羞耻的,爱一个人是光荣的!所以我认为既然是光荣的事,就可以当做革命事业来看待,要不怕挫折不怕牺牲。”从杨小林的信息看来,他果然是行动了,并且已经牺牲了。
我乱掰的这句所谓的托翁的名言,竟然被有心人小钧钧记了下来,并且后来多次引用在情书上,确实令我偷偷地倍感荣幸。
两天后,杨小林出了点事,或者是说他的郁闷爆发了。前一晚他坐在宿舍中间不上床睡觉,同学们心知肚明自己都有一定的责任,也不敢怎么劝他。次日晚上他却失踪了。田欣急匆匆地跑上门来,说:“杨小林真的还没回来啊”。山东问:“你怎么知道的?”田欣说:“她打了电话给我。”山东问:“他怎么说的?”
田欣说:“他说心情不好,在后山的树林走走。问我要不要去找他。”
山东说:“他该不会做傻事吧?!”
田欣“啊”地尖叫一声,接着对趴在床上的我说:“杨凌!你跟我出去找找!”
我愣了一下,那好吧,怎么说也是自己同学,真出了事就不太好了。一时也没想为什么田欣会选择叫我而不找山东或者其他人。直到很久之后回想,我才了解到相对来说田欣对我还是比较有好感的。
后山树林就在学校后门出去半里地左右。当我和田欣在朦胧的月光下走进黑漆漆的林间小路的时候,时不时有一阵微风像鬼的叹息一样侵袭着我们的脖子。一间拾荒者废弃了的小木屋内传出一声声奇怪的“笃笃”声,往头顶望去,从稀疏的树叶间可以看见一小块暗蓝的天,高大的树木上一些黑影无端地摇摆,就像挂在树桠上的尸体。
我深吸了一口气,田欣则似乎颤抖起来。我笑着说:“你怕鬼的?”
“我怕黑罢了,哪里来的鬼!”她低声反抗似的说。
我往她左边让了一下,让她走在我右边,安慰说:“与鬼相比,现在月黑风高,荒山野岭,孤男寡女的,你更应该怕我才对吧。”
“你以为你是狼啊。我从来不怕禽兽的,再说瞧你这身板,戴的眼镜跟玻璃瓶底一般厚,战斗力肯定很低,以你的智商应该不会以卵对石的。”她在黑暗中嘿嘿低笑。
“好吧屠夫小姐。那我们要不要大声叫一下杨小林?”
“也对,这么摸黑找人也不是办法。”
“杨小林?”我小声喊道。
“干吗用这么低的声音?你这是怕被谁听见?”她不满地拉了一下我的衣袖。
“好像有什么声音,女人的声音,你听到吗?”我说,确实,断断续续地有像夜枭的呻吟一样的女声传来,像在喘气,又像在叹息。
田欣一下子拽住我的手臂,浑身发抖起来。我在黑暗中看了她一眼,忍住手臂的痛不吭声,带着她循声找去。
她紧张得要死,但是我却隐约猜那是一对鸳鸯在打野战。至于循声而去,当时应该就是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或者也有一点点的猎奇。
走得越来越近,那女子的呻吟越来越大。月光下,那是一块数平方的周围空荡的石砌坟头,平整的地面上,一男一女正衣衫凌乱地做着抽插动作,虽然是正常体位,但是却堪称激烈。我清晰地看见了那位女子裸露的椒乳和下体,同时我也相信田欣看见了那名男性的下部。很有趣的是我当时没办法去留意他们的脸容,全部注意力都被动着的画面吸引了。我看了看田欣,她憋的满脸通红,发现我在看她,便用力掐了我一下。
我差点叫出声来,正不知该离开还是怎样,田欣却用假声阴测测地笑了起来,连我都被吓了一跳。后来我想,以她的资质,即使给聊斋里的女鬼们配音也是绰绰有余的。
那对男女明显被田欣的“鬼笑”吓着了。那女的把男的使劲一推,男的跌坐在地上,然后两人匆匆拉了拉衣服就狼狈地逃了。
看他们走远,田欣说:“竟然在人家坟头上做这种事,太过分了!”
我没想到田欣还有这么仗义的一面,笑着说:“我替坟里那位谢谢你的拔刀相助啦。”
她脸一红,又掐了我一下,狠狠地说:“今天的事绝对不能说出去,不然你就死定了!”
我哦哦两声,可惜地说:“在我们老家那边,要是撞上这码子事,那是可以走上去要红包解霉的。”
“你觉得很倒霉吗?我看你觉得很刺激吧!”田欣松开早就可以松开的我的手,轻轻推了我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