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刚刚在社办遇到的那个人让人印象太过深刻,琦琦从进学校附近的7-11一直到离开,话题始终绕着他。「感觉很恐怖」、「好像很常跟人起冲突」、「要不是我们是女生,他可能会揍我们喔」……净是这样的评语。看来琦琦是真的被吓到了。
「我刚刚有偷瞄到他的年级杠,是三年级的学长。好险我们教室是在不同栋,再遇到的机会应该不大。」
琦琦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好像真的很庆幸的样子,看得我都想笑了。
「也许不是我们想像中的那种人,只是外表看起很凶而已。」
「是吗?不过我看那个田径社就算了,我再想想还有什麽社团比较适合你……」
「对了,你刚刚有换到拉拉熊吗?」
我故意岔开话题,不然以她这麽爱爲别人担心的个性,非得找到一个她安心的社团给我後,才肯罢休。还在认真思索的琦琦听见我的问话,「欸?」了一声後,才反应过来的从书包里拿出布偶。
「差点忘了,帮我拿给小翼。」
小翼是我还在念小三的弟弟。只有姐姐的琦琦一直很羡慕我有个弟弟,所以很疼他,每次来我家,一定会带一堆小翼喜欢吃的软糖,也会陪他玩,帮他复习功课,完全不输我这个做亲姐姐的。
「他上次期末考不是考的很好吗?这是我答应要给他的奖品。」琦琦解释道。
「谢罗,他一定很高兴。」我将布偶收进书包。
因为刚刚的转移战术成功,琦琦已经完全忘了社团的事,继续又跟我聊起其他便利商点最近正在狂打的广告,虽然我平时没在注意那些,不过她说的『咖啡买一送一』的活动,我倒是有印象。
「你看!」她拿出钱包,抽出夹层里的集点卡。
「你现在该不会又要改喝咖啡了吧?」
「那家咖啡很好喝喔,到时候请你一杯……噢!」
琦琦话还说着时,突然被从後方来的年轻男子撞了一下,但是对方没有一句道歉,只是低着头、匆匆越过我们往前走去。
「太没礼貌了吧!」她不高兴地抱怨一声後,准备再将话题转回到咖啡上时,才赫然发现原本拿在手中的钱包不翼而飞了。
「会不会掉在地上了?」我连忙低头寻找,但没有。
「啊!该不会是……」
……小偷?我又看向前方、正要转过街角的背影,心里不自觉的这麽接下琦琦未说出口的话。
犹豫一会後,我把书包丢给琦琦,说了句「在这里等我一下!」,然後追上去。
我不是那麽有正义感的人,只是刚好对象是琦琦,虽然她向来不会带太多钱在身上,而且也不能确定钱包是不是真的被偷了,但如果真的被对方拿走,至少也要把身分证、健保卡这些东西要回来(重办是件麻烦的事啊)──我只是这麽想的……咦?刚刚还只是快步走的年轻人,回头看见我後,竟然跑起来了!还有,他手上拿着的果然是琦琦的粉红色钱包!
好啊,明明好手好脚,不认真工作赚钱也就罢了,还当起小偷!以为我们小女生好欺负吗?这下我可要全力冲刺了!不过显然对方也抱着绝对不能被追到的决心,一连又跑过好几条街,最後,在转进一条巷尾用着围墙隔起的死巷时,才终於停下来。
我们之间相隔一段距离,各自都呈现筋疲力尽的状态。这是我第一次跑这麽长的路程,刚刚追逐中时,因为注意力都放在『追上他』这件事上,所以并不觉得特别疲累;但是现在停下来後,才开始觉得全身的肌肉、甚至是体内的器官都疼痛了起来。
我一手插着腰,在做了几次深呼吸,气息不再这麽紊乱後,伸出另一只手:
「钱包。」
小偷大哥「啧」了一声,露出『怎麽会这麽倒楣遇到难缠家伙?』的嫌恶表情後,往後瞄了一眼不高也不矮的围墙。
不会又要跑了吧?心里忍不住这麽哀嚎的同时,我下意识的往前一步。
「那个……我们商量一下,你把钱包还给我,我当作没有这回事。」
勇气这种东西,有时候是被硬逼出来的;就像现在,尽管声音略略颤抖着,心里忐忑不安,但是追都追了,该讨回来的还是得拿回来,不然就枉费我跑这几公里了。
「你还是把东西还给她吧。」
就在我的心脏因为紧张得噗通噗通跳、小偷大哥一边投来「你不要过来!」的警告视线,一边犹豫不决时,身後突然冒出一道男声。由於那说话的语气太过从容,和此刻紧绷的气氛完全不搭,我和小偷大哥都慢了半拍才看向说话的人。
「你应该也有听见警笛声,我想等一下警察就会到了。」
他边说话,边走来。这时,我才注意到他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再定睛一看,眼前这个理应不该认识的人,却让我有种似层相识的感觉,尤其是他刚刚望我一眼时,那道藏着笑意的视线……
啊!记忆中的那一幕闪过眼前,我倒吸一口气。有那麽一瞬间,小偷大哥完全被我遗忘了,但我还是用着仅存的理智提醒自己不应该分心,但是……我的目光就像是被吸住了般怎样都移不开,脑子更是不听使唤的直接当机!
就在我带着复杂的心情,怔怔地看着学长时,一道白光闪过眼角之际,我被用力一拉,整个人往後撞进学长怀里。等我反应过来後,小偷大哥正跳上围墙,准备逃跑。
「喂!」我追上前。
「你不会要翻墙过去吧?」学长拉住我。
我愣了一下。对喔,一时反射动作,完全忘了那是一道墙。
「让警察去抓他吧,你一个女生太危险了。」
「可是……」
「不用担心,已经还回来了。」他扬起手中的钱包。
「……谢谢。」我接过後,不自觉地低下眼。
怎麽办?呼吸好像又开始变得急促,而且、而且刚刚还只是疼痛不已的四肢现在又雪上加霜的彷佛把所有支撑身体的力量都抽空了。我觉得,快要站不住了!
「等一下应该还要去警局备案,感觉是个麻烦的地方啊……」学长喃喃自语後,微弯着身躯、与我对视:「勇敢的学妹,你一个人可以吧!」
我一慌张,连话都忘了怎麽说,对着空气张嘴半天,好不容易才吐出:「嗯。」
「那我就先走罗!」学长笑笑後,双手插进口袋、转身小跑离开。
……啊,好熟悉的背影啊。这时才敢看向他的我,一方面觉得能够再见到他,真是太好了!另一方面却又爲了他再度离去感到怅然所失,而且更重要的是……我竟然忘了看他绣在制服上的年级杠和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