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表嫂,吃的可好呢?」
焚香的声音向来柔软甜腻,现下更是带着些轻柔的笑意,更像是刚出锅的糯米团子,甜软香滑。王家表哥闻得这香味,真是恨不得狠狠咬一口,尝尝这引诱他多时的美味到底是个什麽味儿。
可惜的是,上天对他太不公平。
不仅现实里他不能得偿所愿,就连做做白日梦,都可以被剧烈的刺痛唤醒。前一秒还在抱着梦中那个奶白色的粉糯米包准备大咬特咬的他,下一秒便眼睁睁地看到糯米团成了黑米团,仔细一看,原来是个人脸,再仔细端详,原来就是自家夫人。
难怪,大腿的某处会那麽痛了。
夫人一黑脸,通常都会掐那里,位置都不带移动一下,真是分毫不差,旧伤加重创,又怎能不痛。
「呵呵,表妹,真是好久不见了。」
王夫人笑吟吟地对上了焚香能够掐出水来的可人笑脸,现在她是在暗地里和这个镇北樱桃较劲,看谁笑得更加颠倒众生。只不过,她脸上笑得越灿烂,手下掐着自己丈夫的狠劲就越来越重。到最後,表少爷忍得脸都变白了,她还是不放手。
焚香掩嘴轻笑。
「是好久不见了。不然怎麽会不知道嫂子性格已经开始变得豪放了?」
王夫人一愣,这是个什麽意思。
一旁的侍女尴尬,碰了碰王夫人,示意她饭粒沾在了嘴上。
王夫人赶忙往自己的下巴处胡乱抹了几下,满脸羞赧,刚才的笑脸较劲之中,她一定是一败涂地,哪里有人嘴边沾着个饭粒还笑得那麽媚的,这是傻子才做的事情。
王夫人心中郁闷,又不能对着焚香发脾气,转头怒瞪自己丈夫,见表少爷已经被她掐得奄奄一息了,总算心软了些,松了那块已经青紫的肉,就准备找个偷笑的仆人泄愤,扣点薪水或者扇个巴掌,不然就将桌上的冷饭冷菜随便选一盘扔过去。她机敏地在大厅里扫来扫去,碟碗都端在手上了。谁知道陆家庄的仆人们素质太好,竟然每个人都站得笔直,眼看鼻,鼻观心,嘴巴闭得死紧,一点异响都没有。
王夫人愤愤然,只觉得陆家庄就是个和她八字相克的地方。正当她在积极寻找发泄物件的时候,焚香早就已经走到了陆家饭厅的主位上落座了。
「表嫂,那盘子可以放着了,都没东西了。」
焚香不冷不热地刺儿了王夫人一下,嘲笑她的窘样。王夫人气极,身子一顿,深呼吸了好几下,生怕自己一冲动,就将手上的盘子给扔了过去。最终,她用理智战胜了自己的冲动,将盘子放下了。一转头,便看到焚香仪态万千地喝着茶,轻轻用手绢擦了擦嘴角。
焚香抬眼,见王氏正用千刀万剐的眼神冷盯着她,不以为意。自顾自地问着表哥二人最不愿意提及的事情。
「表哥表嫂,既然是来浣纱镇,怎麽都不事先通知一声?您瞧,这都迷路几日才回来。妹妹还说要发动陆家庄的所有家丁出去寻你们呢。」
王氏听的这些话,便不由自主地想到前几日的落魄与狼狈,面色更是不善。
「若不是妹妹乱来,咱们二人又怎麽会如此仓促地要赶来?更别说迷失荒野了。」
王氏说这些话,本来是想激将一下焚香,现在只要这小妮子露出一点点尴尬神情,她就会心里舒畅许多。谁知焚香本来是低头不语,突然笑出声来。
「敢问表嫂,妹妹是做什麽了?什麽叫做,乱来啊?」
说罢,焚香又拿过茶杯,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茶。
王氏语塞,才发觉自己吃了自己口快的亏。
虽然说陆家庄前几日举行婚礼的事情是真,但是却办的遮遮掩掩,镇上虽然众说纷纭,却没有一个人敢说自己的版本绝对是真的。陆家庄上下一条心,竟然硬将这板上定钉,确实发生过的事情给淡化了不少。
现下焚香这麽明知故问,分明是要她拿证据出来。可是,她哪里有证据可拿?
焚香盯着王氏阴晴不定的表情,嘴角的笑容就从来没有消去过。
「若说妹妹在这小小的浣纱镇中果真是做了什麽不守规矩的事情,陆家长老早就要上门来说道说道了。可是您瞧,长老们是哪天哪时来过了?没有吧?所以说,表嫂啊,妹妹便说过好多次了,切莫听信市井留言,当不得真的。」
焚香是将黑的硬说成了白的,怎麽能让王氏不气。
她望着焚香的眸子里是带着怒火的,火大得如果从那对眼眶子里释放出来,一定可以将焚香燃成碎末,毫发不留。
「今日来,便不是与你来谈这个。」
好,你个小妮子,和我玩这套,我就拿玩牌顶你。
「嗯,妹妹也明白。」
焚香的双眼依然笑如弯月,虽然心里已经开始感到有些无助,却不在敌人面前露怯。
「哼。」
王氏嘴角一勾,就知道这个聪明狡猾的小狐狸精早就该猜到是什麽了。她突然特别期待自己说出来的时候,这个小狐媚会是个什麽落魄模样,说到底,她恨的便是她那一副心高气傲临危不惧的模样,更恨这些个矫揉造作的媚样勾了方圆树里所有男人的心,从大至小,从陌生人到她的丈夫!
「今儿个表嫂来啊,便是想和你提提与邹家的亲事。」
王氏想到此,心里的气一下便顺了。
她只觉得,自己将这王牌拿出来,便是拿回了主动权。於是她也学着先前焚香不紧不慢的模样,坐到了焚香原先坐着的主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