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当章羽乔把手边厚厚一叠资料啃完後，第三次续杯的蓝山也见底了。
而她也再一次确认了这些徵信业者都是在混吃等死，拿人钱财就得替人消灾，结果他们的调查报告书却大同小异，只归纳出一个重点——
「尚天瑀，两年前以优异成绩提前取得资讯工程学士学位，同年与友人柯灿钧成立『腾跃科技』的空壳公司。短短两年内，已经并购了五十多家体质不良的中小企业，予以整饬後，再拆解转卖给其他大型企业，从中谋取可观利益……」
啐！说难听一点，这种行为根本是钻法律漏洞嘛！他们难道不懂得什麽叫作「盗亦有道」吗？
章羽乔生平最痛恨这种大赚黑心钱的家伙，她要是揪不出他们为非作歹的把柄，便从此退出业余徵信界。
「嗨！钱嫂，怎麽一大早就杀气腾腾的？」元大诚依约来到星巴克和她会面。
「我要你带来的东西呢？」章羽乔一见面就催他，没空跟他闲扯。
「安啦！一样都没少。我还特地为你回家翻箱倒柜，好不容易才挖出这些陈年旧货，真搞不懂你在想什麽。」元大诚从背包中掏出他们上一届学长姐的高中毕业纪念册，以及那一年校刊社发行的毕业特刊。
「元大，谢啦！里面有很重要的线索，游欣玲之前找的那些徵信社实在逊到不行，连尚天瑀真正的通讯住址都找不出来，我只好自力救济了。」章羽乔边说边翻开毕业纪念册，找到他那班的通讯录，拿起纸笔飞快地抄下其中某个电话和地址。
「你的意思是说，这叠资料都是假的？」
「别提了，年龄和工作内容以外的纪录没一条是真的。我昨天上网用电子地图查询，你知道他家和公司分别在哪里吗？」
「哪里？」
「他住在一间三星级宾馆，『腾跃科技』就是市区警察局。」摆明了故意整人嘛！
元大诚忍不住笑出声来，好个狡兔三窟，地点选的还真妙。
「会不会他事先已经知道游欣玲派人跟踪他，所以乾脆来个大反制？」
「的确有可能，说不定他还暗中拿钱收买那些徵信社业者呢。既然他不按牌理出牌，我也要使出非常手段，非得抓到他的小辫子不可。」她才不想因此砸了自己的招牌，最後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哩。
「翻他就学时期的通讯录，就是你所谓的『非常手段』吗？」元大诚有些不以为然，他可不认为一本泛黄的毕册能提供她什麽有用的线索。
「如果我猜的没错，尚天瑀留在毕册上的联络地址应该也是假的，不然便是早已搬家。不过，他的好朋友柯灿钧可没有他那麽狡猾，所以我打算从姓柯的下手。」她自认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他们交情那麽好，你要从柯灿钧嘴里套出尚天瑀的事情恐怕难如登天吧。」
「那种土法炼钢的招数也太没效率了。你别忘了，他们俩从高中起就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好搭档，甚至还合夥开了一家人头公司。换句话说，只要找到柯灿钧的人，就等於扯住了尚天瑀的半条手臂。」
「嗯，听起来挺有意思的。」元大诚摸了摸下巴，心里也有谱了，接下来肯定有一出谍对谍的好戏可看。
「我倒觉得真正有意思的是游欣玲。」章羽乔翻开毕业特刊，找到那篇揭露游欣玲在酒店当公主的报导，仔细阅读起来，「她对尚天瑀那麽『念念不忘』，肯定大有问题。」
「根据我从学长姐那儿打听来的独家消息，他们考上同一间大学之後，确实有拍拖过一阵子，但才维持几个月就吹了，最後还是尚天瑀主动提出分手。」
「哇！你是中央情报局局长吗？怎麽对他们的事这麽清楚？」章羽乔夸张地瞪大了眼睛。他是不是有安排「眼线」二十四小时跟踪他们啊？
「我这个前校刊社社长可不是当假的。」元大诚一副引以为傲的口吻。
「有句话说，一个铜板拍不响。我敢打赌，尚天瑀会和她交往，动机一定不单纯，而且八成已经从她那边得到什麽好处，利用完毕之後再把她抛弃，否则游欣玲何必紧咬他不放？」
世界上任何事都没有绝对的对与错，只有利益的冲突，这一点章羽乔深信不疑。她几乎可以百分之九十九确定，事实绝对与她所想的相去不远。
「就算他们是前世的冤亲债主，你也管不着。毕竟出钱的是大爷，你唯一的任务就帮游欣玲查出她想知道的事。」元大诚一针见血地说道。但尚天瑀是个狠角色，不知道聪明伶俐的她摆不摆得平。
「这点不用你提醒我也知道，如果不是看在那笔多到让人流口水的酬劳份上，我还真希望这辈子永远不要再和尚天瑀扯上任何关系。」章羽乔耸肩摊手道。
他是个标准的麻烦人物。谁跟他沾上边，谁就有一筐麻烦事。
「听你的口气，你是跟他有仇吗？」元大诚笑问。
「元大诚，你是老年痴呆症发作喔？他曾经对全校的人放话说要杀了我耶！害我高三一整年都活得胆颤心惊，深怕他毕业後随时会回来寻仇。」章羽乔用力阖上毕业特刊，一看见封面上的脸孔便倒尽胃口，连忙将书册换面。
「哈！拜托，实际上他又不知道那是你的杰作，不然你现在还能四肢健全地活着跟我说话吗？」元大诚大笑，终於知道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她原来这麽好骗。
「总之，我就是讨厌那种个性很差、脾气很跩、又爱故作神秘的家伙。」整个地球上能够让她只打过几次照面就这麽讨厌的人，他是第一个。
讨厌是吗？元大诚兴味盎然地看着章羽乔，总觉得後续的发展不会这麽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