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夭眉黛唇朱,墨丝白裳,似可融进春景。他正在桃树下与人对弈,捻起一颗黑子按在棋盘上,彼端的人穿着一袭青衫,虎背熊腰,扭成辫子的发色虽深却不似中原人的笔直,於发梢处卷起,皮肤的黝黑不像日晒出来的。
大汉有双褐眸,鹰勾鼻,厚唇,一股浑然天成的霸气,大相迳庭於陶夭的清丽。
两个人一来一往,过了几柱香的时间仍未见分晓。
最後大汉沉不住气,嘴角绷紧,随後撑住前额吁口气,陶夭仅耐人寻味的翘起唇角静候,只因盘上白子已被逼入死角,起死回生的转机渺茫。
对方抹抹鼻下,执起白子,郑重的「喀」声摆上棋盘,毫无忐忑,棱角分明的脸上只有视死如归的漠然。
陶夭这时蛾眉深锁,苦笑,顿时有股难以言喻的凄艳。
「真是执着。」他的手掌搁在木制的棋盘上,半晌倏地牢牢一收,搅乱上头黑白相间的圆子,几颗被挤到外头落在地上。
而大汉显然没有料到男人有此一举,愣了。
「我输了。」陶夭笑靥盈盈。
大汉咬咬牙,恼火了,他立起身时更显威武,居高临下瞪着开始弹起棋子的男人,「你这是什麽意思?」
「……就这意思。」陶夭漫不经心的重覆:「我输了。」
大汉不怒反笑,「你有种看着我说,陶夭。」
陶夭遵循,不厌其烦,「我输给你了,沧海。」直勾勾的媚眼如丝乍看之下是勾引,实则不然。
大汉一下子瞠目结舌,反应过来後气得脸红脖子粗,一掌劈在棋盘上四分五裂,陶夭眼眨都没眨,昂起柔和的下颌看大汉粗喘着气。两个人这般对峙时间不长,剽悍的大汉先屈服了,仰天长叹。
他不知在隐忍什麽,颈侧青筋毕露,「你真是我的煞星。」大汉咬牙,低低的说。
男人撤下笑,木着脸,而後歛眸菱形的唇畔略勾。
「赢了就快走。不是老想着回家找你娘子吗?现在如你所愿,又不甘心了?」
大汉黑白分明的眼珠子圆睁,想将面前人拆骨入腹,但他终究没那麽做,只扔下一句「後会无期」,猩红着眼,拂袖而去,留下陶夭跟开得灿烂的桃树以及散落满地的棋子。
大汉离去後哪里还有半分妖媚残留在他眼中?仅存一股遗世独立的清冷,陶夭指尖把玩棋子,眼微眯,接着趴在上头,不顾那些尖锐的木头於他脸颊划出血痕。
「你又……何尝不是我的煞星……」陶夭指一搓,白子化成细细碎末。
恰逢风起,吹起漫天花雪,一抹不偏不倚落在他眉心。
却是人比桃花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