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猜测的你的心声,我不会再多问些什麽。
我只是从来都不曾知道,原来掉下眼泪,竟可以如此简单。
【7】抉择
我看着“被遗忘的天使”孤单的躺在即时通的好友名单里,思绪却无法作出反应。
因为当我发现让自己不再感到孤独如斯的方式,竟是去感觉另一人的孤独时,不知为啥我有了一种不敢声张的沉默……彷佛一出声就会有什麽消失了一般。
总之我觉得正有什麽围绕在我们之间,於是谁也不肯轻易认输。
叮咚!终於天使传讯来了,然後我发现自己的心跳开始加速。
因为我不知道在她消失的这整整一个月里,彼此的感觉是否变得陌生,我甚至想不出任何一句足以表达我思念的问候。
天使打出笑脸:「亲爱的花花,你是当机了还是不想理人溜?」
哇哩……看到这句时我马上就笑了出来,想不到消失了这麽久她居然可以还完全不在乎的喊我一声亲爱的?果然高手!
「没,我只是突然觉得很感动而已。」我的嘴角泛出笑意,我想我是真的在笑。
笑便是笑了,毕竟在网路我也不需要再伪装啥,我甚至不在乎她为什麽消失的原因……因为我只要知道在电脑冰冷传输线的另一端,她是真实存在的这就够了。
「那你有想我吗?」天使顿了一下不等我回应,马上就打出嚎啕大哭的符号:「花花,我好想你。」
「岂止是想而已,如果可能的话我甚至想马上就见到你。」当我发现我能毫不颤抖的打出字句时,我想我真的已经出师了。
羡慕吗?其实不必。
因为如果你像我一样身经百战,我想你就会了解我的体会,叔叔真的是练过的哩。
「我也很想啊,只是……」天使欲言又止,傻笑:「我不知道该怎麽说溜。」
「用嘴巴。」呃,打出字句以後我才发现不对连忙补充:「用手指打也一样啊。」
「因为我现在可能变得有点丑,所以我并不想让你看到现在的我。」
啥?这是哪里学来的冷笑话还是藉口?
我偏着头想着,这无论如何都太过牵强了吧。
「不管再怎麽样你还是你啊。」
「可是如果我的样子变得你再也认不出来,难道你也不会介意?」天使没头没脑的打出字句。
然後换我仔细思考了,因为亲身经历所以我知道只要下定决心人总是会变得。
可不管怎样,现在的我无法想像天使转变之後的模样。
我不禁反问:「你真的觉得我会介意吗?」
「或许你不会,可是我会啊。」天使打出心碎的符号:「我要在你心里永远都漂漂亮亮的。」
其实你已经是了。
我在心里确认後打出字句:「如果你变了而我就会不要你的话,那我还会是你认识的我吗?」
人是不能忘本的,关於我是只蟑螂的可怕宿命,我始终不曾忘记。
所以我虽然是蟑螂,不过我是那种有良心的蟑螂。
「花花,你真是让我太感动溜。」天使终於露出微笑。
於是我一点都不拖泥带水:「所以,我们见个面吧。」
「等等……」天使沉默了一会,这才打出:「在这之前我要先问你几个问题。」
又来了?我不禁摸着发烫的额头想着,不会吧!她会不会又问出啥莫名奇妙的问题?
虽然坦白说我已不再惧怕任何事了,但万一我真的闯不过这呼之欲出的十八铜人阵岂不是死不瞑目?
不过算了,就算逞强我好歹也要闯它一回龙潭虎穴,因为我真的很想亲眼见识一下,现在还有啥可以阻挡我想见到天使的冲动:「尽管放马过来吧。」
「我想问,如果我哪天又消失了你会怎麽办?」天使收起笑脸。
看到这一句的时,不知道为啥我的心里突然有了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好像就是太奇怪了所以无法形容,所以我决定诚实的面对自己。
「我想我会待在网路上,一直等到你出现为止。」打出字句後,我突然又想到了啥连忙补充:「反正你总会记得回来的不是吗?」
「那如果我不会回来了呢?」天使沉默了一会,然後打出字句:「就算这样你也会把我记在心里很久很久吗?」
看到这里时,我试图傻笑好让自己轻松一点,可当回忆的思绪完全脱轨至玉兰花瓣散落的画面时,却怎麽也无法笑得出来。
「为什麽这麽问?」
「我是说如果啊,你就回答我溜。」天使坚持。
於是我认真的思考,自己能不能再承受一遍?
如果再让我选择一次,我还会愿意主动跟女孩买一串玉兰花吗?我闭上眼睛调适了一下心情。
「假如真的是这样的话,我想我还是会把你藏在心里。」我老实的说,可我真的会这样吗?其实我一点儿也不知道。
我心里已经决定下次见到天使的时候,就要提出勇气跟她问电话号码。
「不会後悔?」天使小心翼翼的确认。
「当然。」我在电脑萤幕前用力的点头:「但我希望这个话题,会是最後一次好吗?」
「嗯。」
我们接着沉默了一段时间,天使才再度打出字句。
「亲爱的花花,这是我的最後一个问题了,所以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一件?别说了一件了,我甚至逞强的想着就算是十件甚至是一百件,
我也会拼了命的为她办到:「你尽管说。」
「如果我哪天又消失了,请你不要一直记得我好不好?」天使毫不犹豫打出字句。
是吗?其实看到这里时我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因为虽然我心里千百个想打出“好”,却怎麽也无法轻易去答应一件我做不到的事情。
於是我问着自己……当我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一切也有了答案。
「我想可能没有办法短时间就忘记,不过我答应你会尽量做到。」打出字句後,我想了想然後手指继续敲打:「不过你也不可以轻易的离开我好吗?」
「好。」天使简短的回答。
於是我们再度沉默,直到不知过了多久以後,脑袋打结的我才终於再度打出字句:「亲爱的天使,对不起,我後悔了。」
我打出抱歉的符号。
「什麽?」由她回应的速度,我确信她一直在等我打的讯息。
於是我斟酌着,接下来这句话是不是应该。
「因为我根本就没有办法忘记,所以就算以後都不再见面也好,我也已经决定好要把你在心里了。」送出字句後,我松了口气。
因为我始终还是坚持了当初,要在天使面前表现出真实自己的这件事。
沉默,霹雳沉默。
「花花,我掉眼泪了,真的,你害我掉眼泪了。」天使打出嚎啕大哭
的符号号,不段骂着:「花花你真的好笨,好笨好笨……然後我真的好喜欢你,好喜欢好喜欢……」
聊到这里时,我笑了,终於笑了。
可是我却怎麽也料不到,天使那天说得最後一句话却轻易地彻底击溃了我所有的自信。
她说:「其实我得一种永远也好不了的病。」
tobecontinued……
自从那晚以後,我和天使除了依然在网路上聊天之外,通常也习惯在周末或星期二见面。
可即使我再怎麽刻意回避关於她的病情,却还是隐约觉得总有一天,天使会消失到一个我永远找不到的地方。
那我们到底算是情侣还是朋友?我真的不知道,但身为蟑螂的我已经很满足了。
还记得再见面的那天,手里扣着天使的素描画相在约定的时间里准时抵达老地方,我便知道自己再也不需要依赖小仓优子的叫床声了……
因为在心底的最深处底,记忆的时间似乎已经停在最美的轮廓。
她早已经到了。
只见开着马刺达轿车的天使戴着手织毛帽,微弱的阳光洒在她纤细的身上,身旁悬浮的灰尘粒子反射着光芒,好美……简直美的像幅画。
而画中的天使苍白的脸闪躲着刺眼阳光,使得全蓝色系服装包裹下的她更显的楚楚动人。
招呼我上车以後,天使露出微笑:「看见我有没有吓一大跳?」
吓一大跳?听到这我对上她的眼神,却瞬间发现了她因化学治疗而失去黑色素的浅咖啡色瞳眸,甚至连盖在毛帽底下的浅咖啡长发也一样,那稀疏的散落在她肩上的模样,更惹人怜爱。
我不忍说出实话让她难过,只好傻笑带过。
「很可怕吧?本来头发是要通通剪掉的溜。」天使看出我的心虚,感觉有些无谓:「不过其实也没关系了,反正总有一天全都会掉光。」
「怎麽会,如果真有那一天的话,我也去剪个大光头也是不错啊。」我试着微笑却怎麽也笑不出来。
「不,不要,你现在的样子好看的呢。」天使看了我一眼偷笑:「有认真打扮过喔。」
「这是当然。」甩甩头,我挺胸心里浮起一股骄傲的自信。
将画递给天使的时候问:「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为什麽知道我会画图,还有知道我手机号码是怎麽回事了吧?」
坦白讲,这几件近乎灵异的怪事着实困扰了我许久。
天使听到这里却不禁笑了出来,只见她从LV的皮夹里掏出一张名片递到我的面前:「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天吗?那天你走的太快,连外套都来不及带走呢。」
啥?将名片接过一看後我很快傻眼心想,不会就这麽简单吧?
一整个就是粗心大意到了一种程度哩。
我收起微笑再度看向天使:「那麽亲爱的,现在我们要去哪?」
「我也不知道,反正就到处逛逛吧,打电动也好,看电影也不赖。」
说完,天使发动引擎依旧快速奔驰在台中市的街道上。
那天我们去中华路的夜市捞了金鱼後放生,跑到第一广场的游乐场里打了一场又一场痛快而免费的快打旋风,就是这麽简单的一天。
或许这对一般人来说只是平凡无奇的约会,我们之间甚至也没有啥情人间亲蜜的动作,可我却怎麽也忘不掉……最後我和天使牵着手走在没有交叉路口的回家路上,那将全世界都抛在脑後的感觉,以及开了门之後的风铃声响,天使细心的帮我洗头发时说出:「你会嫌弃跟一个洗头小妹谈恋爱吗?」时的微笑。
我想我再也忘不掉了,巨大的悲伤彷佛像海啸般已经向我袭来,无处可逃……我微笑看着天使离开,其实眼泪却差点掉了下来。
在回蟑螂窝的路上我开始想认识天使之後的全部,也懂了她为什麽总是迫不及待的想完成一堆愿望的原因了。
我想其实她只是不想在生命中的最後一段时间留下任何遗撼吧,即使不能上学,在网路上的天使也想找个人狠狠谈一场恋爱,即使身体不能承受剧烈运动,但开快车的时候却也可以跟时间赛跑。
其实天使消失的时间里,绝大部份都待在医院,而当初答应当我女朋友的附带条件也只是因为知道自己可能不能陪我太久的关系。
我想我终於懂了,很多事一旦了解便再也没有啥了。
於是我开始抽烟,仍然延袭过去的生活,除了收看卡通和整理模型之外也会老实地坐下来正经读着一整个下午的书。
关於考大学我可没有忘记,一点都不敢遗忘啊,面对即将来临的悲伤我更珍惜着每一秒能够充实自己的机会。
而在阿强考完期末考之後,偶尔也会偕同筱慧带着参考资料、消夜前来为我打气。
筱慧还是一样没变,那不可理喻的关心方式还是依旧,只是有时看着她凶狠的眼神会觉得温柔了几分,可我还是只能选择故意的忽略。
直至夜深,阿强疲倦躺在我的床上,她才缓缓吐出一句:「累了吗?到顶楼聊聊天吧。」
我点头,心里大概知道她想说些啥,可当看着满怖星光的天空却说不出任何一句时,才发现其实筱慧的感情真的没有这麽简单。
那似乎是种执着,一种大概类似於任性的爱情,就好像小孩子要糖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的可笑。
也许阿强的想法也差不多吧,不过总觉得他更压抑了一些。
虽然那时我还不懂成全在爱情里究竟是什麽滋味,可我毕竟是货真价实的20岁啊。
「最近你很努力。」筱慧的头发在晚风中徐徐吹着。
我搔头笑了笑:「有什麽办法,都快考试了不努力不行啊。」
「看你这样,很好。」紧握着咖啡,筱慧微笑。
然後我只能抽着菸不能说话,有时候不逼自己选择也是好得不是吗?
筱慧明明这麽好,在心里又是如此的不可取代,无论如何我都不想轻易的决定些啥。
而那晚究竟聊些什麽,其实现在想起来根本无关痛痒,重点是在爱情之外,我始终知道自己跟筱慧之间有着更重要的情感。
「等你考进逢甲大学後,再当我的小弟吧。」最後一句,筱慧绽出微笑。
我拼了命点头:「一定。」
tobecontinued……
又到了星期六,离学测还有整整一个月,书大致上已经念得差不多,想来在考上大学之前这也是我跟天使最後一次的约会。
还记得依旧在同样的时间抵达红茶店时……听见有人在身後叫了我一声,转头迎面就有一道光芒从眼前闪过,原来是手拿相机展开微笑的天使。
「到啦,我们接下来要去哪?」我看着天使问。
她今天没有开车,没有化妆,身後背着背包,整个就是十八岁学生的打扮。
「陪我回以前的老家吧。」她说,脸上依旧带着微笑,主动搭上我的手背。
「那我们走吧。」我伸出手丝毫不介意的牵着她,然後一起搭了平快火车
准备到苗栗通霄的乡下去玩。
是了!已经没有什麽好在乎的了,若再拘泥於啥界限,恐怕连自己都会觉得可笑。
「花花,以前我住得地方很漂亮,一直很想再回去看看呢。」轻风吹来,午後的阳光自车窗掠过树影,天使闪烁的神情有着一种远足的雀跃。
「是吗?」我微笑回答心里却想着,自己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坐过这种以缓慢速度前进的火车了,一时竟有种不知该如何说明的伤感。
「嗯。」她点头露出双眼,然後偏着脑袋古灵精怪:「还记得小时候啊,我的身体很不好,在乡下住了好长一段时间溜,我读的国小可是全世界离海边最近的学校喔,简直乡巴佬的很啊,不过绑着两个马尾感觉很可爱,那时候很多男生喜欢我喔。」
听着天使的话,我沉默下来心想,是了!难怪认识她这麽久以来,越到了後来却总是嗅到一丝咸咸的味道。
从沙鹿发车後,大概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吧,我俩最後在新埔小站下车。
那是记忆里所见过最美的地方,只见斑驳木头搭建的破旧火车站之内,收费站员打着瞌睡,蚊子整群漫天乱窜,而壮丽辽阔的大海近在眼前,平淡且纯朴的氛围马上就让人感受到乡下特有的温暖。
我们像是极其平凡的小情侣般,牵着手沿着赤裸裸的铁轨道路踏着石子前进,周遭看不见任何一栋大楼,有的只是杂草小花及蝴蝶纷飞的荒凉。
危险?可谁又在乎,尽管大概只走了二十分钟左右,可那一望无际的两道平行线却让我已经有了,即使现在来辆火车狠狠将我俩撞飞也无所谓的感觉。
後来我们走到附近的一家很有特色的火车餐厅吃饭,吹着海风,林海的钢琴轻音乐环绕在耳边,实在是浪漫的乱七八遭。
吃完饭以後,我们卷起裤管裸着双足走在白沙弯的沙滩上留下一个又一个的脚印,天使甚至毫不在乎地奔跑起来,留下许多珍贵的合照後,一起摔倒在小水坑时更是笑得开怀。
「你知道吗?这是我第一次玩水溜。」像是第一次听见自己兴奋的心跳声,天使疯狂的大吼大叫,彷佛燃烧自己的生命般地毫无遗憾。
「这哪有啥,我长这麽大还是第一次看到海哩。」是啊!第一次在沙滩上留下的足迹,是两行脚印其中的一个。
「是吗,是吗?」天使真是彻底玩疯了。
我想,假使有人刚好从我俩身旁经过,一定会驻足好好看看这麽已经发疯的女孩……飘散的淡咖啡色长发、小小的滴泪痣、赤足的脚丫子、稍嫌宽松但合身的牛仔裤,还有尽情挥洒年轻的咯咯辽亮笑声,这一切,肯定会让人停下脚步看着发疯的天使吧。
只可惜海边并不会有啥路人,空荡荡的海平线上回旋着的只有她一个人的笑声。
我不会忘记此刻她的笑声,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我确信。
於是彷佛有着那麽一段时间,最後一次的约会我甚至还以为天使的身体很好,一切都会没事的,却怎麽也料不到,属於我们的快乐日子竟已经完全结束。
在那个我面临人生空窗期的断点处,在天使人生的最後一段岁月里,感觉每过去一天,年轻的笑声也跟着一点一滴的消失掉了。
或许曾经,谁能伸出手救上我们的,可一意拒绝掉的我只是想着,想亲手抓住些什麽,然後在刻意忽略中等待奇蹟。
到後来?忘了,书写到最後的记忆,总是不忍详细去写下啥情节。
但脑海的画面是那天送天使回家的傍晚,她那最後的几句话……
「我们……分手吧……以後不要再见面了。」天使极其镇静地缓缓说出口。
听到这句话时,如受重击般,我的心口一阵绞痛。
可沉默对望了数秒钟以後也只能淡淡回应:「好。」
「你不问为什麽吗?」天使露出惊讶莫名的表情,却仍掩饰不住失落。
「难不成要我哭着求你不要离开吗?」我勉强自己挤出笑容,是了!再多问些什麽其实也没多大意义不是。
一旦决定了,从她的口中说出来,我丝毫没有反抗的余地。
「嗯。」她点了点头:「谢谢你,跟你在一起的这段日子里我真很开心,考试要加油喔。」天使无奈的笑了笑,吸了吸鼻子,一双彷佛能看透人心的浅咖啡色眼睛蒙上了一层薄雾。
「好。」没有道别也不说再见,什麽都不需要了,我转头就走。
我知道背後的天使再哭,她那嚎啕大哭的声音我没可能听不到,甚至不用回头我就能想像她站在身後,那决定一个人走下去的勇气。
走在回家的路上时……我仰着头努力不让眼泪留下来,不知道过了多久……将一切冷静下来後,看着星空这才知道世界依然没有多大的改变,我依然是我,只是变得更加沉默。
难过吗?其实我真的忘了,後来的日子里,是天使完全安安静静的让自己消失。
於是我开始害怕,感觉全部的人都在往前走,却只有我停下了。
印象中一直到考试前的两个礼拜,我发狂似的在筱慧的陪伴下持续冲刺大考。
直至筱慧终於病倒,当我碰触到她那滚烫的额头时才知道,原来默默待在身旁的人究竟是谁?
那麽我喜欢筱慧吗?答案当然肯定。
一直以来我都认为,即使和筱慧之间没有爱情也依然能拥有一辈子的深厚交情。
可最後的最後,最後……
我发现我的天真,发现了自私的自己只是不敢去面对而已。
只因每当转身,筱慧只会无怨无悔的站在身後。
「生病了也不讲,你到底是不是笨蛋啊?」冒着被打的危险,我感受着筱慧的体贴,希望她能振作一些,甚至打我两拳也是心甘情愿。
可看来筱慧连骂我的力气都已经完全没有了,我想我忘不掉她倒下前说得那句话。
筱慧淡淡的说:「如果我变得温柔,你会吃惊吗?」
我当然吃惊,注视的眼神无法移去,全身太多的颤抖已无法说明再多。
「闭上眼睛休息,我送你去看医生吧。」我说。
可当筱慧闭上眼睛对我一笑,像是完全放了心,但不知为何她的笑却又比天使的笑多了一丝无奈。
一下子,我的眼眶里涌上了眼泪,於是抱起她骑着摩托车赶去医院,而临行前,一再对筱慧嘱咐:「抱紧,不要掉下去了喔。」
她则坐在身後紧扣着我的衣角,却死命地再也不肯放了。
於是那瞬间,我彷佛确认了些什麽。
tobecontinued……
跳开应有的思绪,啥考试啊、未来、爱情、友情似乎全然与我无关。
打了个大哈欠,我吸进了一大口弥漫在空气中的浓浓消毒水味,眼睛只能凝视筱慧安详的睡容。
体温是三十六度,只是太过疲惫,她的呼吸声在胸膛间以极其平稳的姿态起浮着。
放下心头大石之後,可我仍未曾阖上双眼,彷佛在那瞬间当下时间静的可怕。
怕一睡就累得无法挣开眼睛,而大雄、阿强两人同样也是。
「看样子应该是没事了。」大雄蹙着眉头,口气像是疑惑。
「一晚没睡,你们都先回去休息,这里交给我就可以了。」说话的同时,阿强仍不断替换毛巾敷在筱慧的额头。
「干啥?想偷偷霸占大姐头啊!」大雄顿了顿又接着补充:「我想筱慧醒来第一个想看到的人应该不是你吧。」
「也对。」阿强无奈的点头,伸了伸懒腰就拉着我坐在筱慧的身旁:「这里就先交给你,我跟大雄都累的很,先闪人啦!」
「这样好吗?等筱慧醒来……」我正想说些啥,才一转眼他们俩却已经同时消失。
嘴角不禁失笑,损友果然不是当假的啊。
可不到三分钟的时间里,阿强却又一整个脸色苍白的出现在我面前。
「怎麽,东西忘了拿?」很直觉的就这麽问了,可是又觉得哪里不对的样子。
「我……我看到了你画里的那女孩子。」大概是承受了太大的震撼,阿强的话听来词不达意。
不过我还是立刻就懂了他指的是啥。
「在哪?」我连忙问。
「在5楼的心脏科那边。」一旁的大雄虽然搞不清楚状况,还是回答。
当下,我可以说是想都不想就马上站起来准备冲出去,可身後的筱慧却一把就拉住了我衣角。
那瞬间我才发现,原来筱慧老早就醒了。
「不要去。」筱慧坚定的口吻微笑看着我,看着她的表情我不禁有些错愕,但无论如何我知道不能不去。
就在这左右为难的同时阿强却笑了:「小张,差不多该是到了选择的时候哩。」马的!这个时间加油添醋会不会太过份了点,选择什麽鬼啊。
「你说我能不去吗?」避开筱慧的眼神,我看着阿强。
「那你就去啊,不过我敢保证你一定会後悔。」阿强露出欠揍的嘴脸。
大雄也加入规劝我的行列,他搭着我的肩膀,表情却全然不同於阿强的严肃:「小张,我看你还是不要去比较好。」
呃……现在是啥情形,难道他们不知道,在任何爱情小说里讲出这种对白的家伙,都是霹雳无敌的大坏蛋吗?
「我只是去看一下,有这麽严重吗?」我试图让气氛轻松一些,因为事实上我跟筱慧现在仍然不是暧昧的关系。
听到我这麽说,大雄似乎想说些啥……阿强却抢先一步开口:「一样是住医院,撇开这麽多年的交情不说,现在筱慧是为你生病感冒的耶,你跑过去就不怕她难过吗?」
心想也对!阿强说的话虽然让人不爽,却非常的有道理,不过这似乎也难不倒我。
决定之前我深深吸进了一口消毒水味的空气然後大吼:「吼!就让我去看一下会怎麽样?筱慧还有你们啊。」
「可是筱慧不是喜欢我吼!」阿强也跟着大吼。
「那你不会追喔,她人就在这里啊。」不知道为啥,我突然有些生气,气自己真像个混蛋。
搞定阿强之後,这才发现原来筱慧从头到尾都没放掉我的衣角。
「如果我说不要去,你会生气吗?」缓缓说出这句话後,筱慧脸上露出让我心虚的信任。
虽然说我现在跟她还不是情侣,不过如果一直照这个情形发展下去似乎也不会有多大意外。
那麽我该生气吗?当然不应该,因为当她抓着我的衣角时,我就已经原谅。
我还是拉开筱慧的手,举步往门外走去前我丢下了一句话:「我等一下就回来,阿强你别趁机抢走我的筱慧啊!」
说出口了!可关上门把之後,背靠着门我才露出微笑,然後不断讶异着自己怎能这麽自然的说出口呢?
也许是第一次选择了筱慧吧,毕竟……漫长的岁月时间里我们已经错过了太多。
幸福的感受在那瞬间完整充满着我的胸口!
「阿强,你为什麽要让小张去?为什麽……」门後传来大雄的声音。
「我想你和我大概都会觉得,不要让他去会比较好,可是事实上却不是这样,如果不去的话他才会後悔一辈子,而且不让他去的话,你不会觉得良心不安吗?」阿强不禁反问。
「话是这样说没有错啦,可是……」大雄似乎还想说些啥。
「如果一定要有个坏人的话,就让我来当好了。」阿强说完然後叹气:「筱慧对不起,我想……小张不会回来了。」
啥?这是啥意思。
虽然始终觉得有些奇怪,不过我却不服气的心想,难道我就这麽不可靠吗?
带着坚定的脚步,我朝着天使的方向前进……心里只想彻底做个了断。
因为……我不能只跟一个梦谈恋爱。
筱慧和天使感觉上就像白天和夜晚同时存在的月亮一般,虽然不易察觉,但我还是分得很清楚。
我的心里非常清楚,我一定回来!
就这麽一路直奔,远远地我就看见天使妈妈站在病房门外,脸上疲惫的倦容像是瞬间老了几岁。
而看到我的时候,她也显的有些讶异。
「怎麽会来?」她的话里似乎有种“什麽人告诉我”的意思。
没有理会的我点头,现在只想见上天使一面:「状况还好吗?」
天使妈妈露出苦笑:「可能的话,我很想跟你说还好。」
「啥,这麽遭糕?」不太可能吧,感觉上前几个星期我跟天使还有说有笑的一起出门约会呢!
她现在到底变成什麽样子了呢?
「是啊。」她也点头表情有些无奈,接着认真地看了我一眼:「张同学,梁妈妈有件事想拜托你可以吗?」
「可以。」又是想都不想就回答了,怎麽会这样?感觉只要跟天使有关的事,大脑似乎怎麽都无法跟上嘴巴的速度。
「我希望……你可以陪那孩子到最後一天可以吗?」她妈妈表情落寞,然後叹了口气:「我真的希望她再能快乐一点。」
「怎麽会?」听到这句话时,我在心底已经彻底接受,天使即将永远离我而去的事实了。
因为这根本就不是爱情间的抉择,而将是今生来世的彻底抉别。
「答应我好吗?至少……至少在3月20号开刀之前,让她求生意念强一点的话,说不定还有机会也说不一定。」
几乎快要哭了,是了,是啊!这是身为一个母亲的请求,我如何能够拒绝?
但……仔细一想,那天似乎也正是我参加大学学测的日子。
没有时间思考了,因为我的手已经扭开了门把……看见了她……我的天使……
天空突然昏暗了下来,我想逃,心里想着也许,也许真的再也回不到任何一个时间的断点了。
看着天使的模样,我突然真的明白了,为啥伤害我之後离去的天使,还是能够跟往常一样得温柔。
天使,即使今日你已离去……但现在的我仍只想像是一个小孩一般,幸福的在你身旁撒娇,然後再一次牵着你的手,走在大太阳光底下散步。
tobecontinued……
画面中是天使不曾稍减的美丽沉睡,但原本的长发却不知何时消失。
只看上一眼,我便悄悄掩上了门扉不忍多看,然後……眼泪便很快无法控制地掉落。
直至天使妈妈温柔的搭住我的肩膀,颤栗的思绪才飞回脑海。
我知道她也在哭,没有理由不哭,因为我们却啥都做不了,除了安静地持续待在病房,感受无能为力的悲哀之外,再也没有任何方式能让天使好过一点。
後来……陆续接收了病历过程的资讯,我才发现原来天使真的一个人非常努力。
因为长期接受化疗的关系,造成她的免疫系统整体降低,虽然有效抑制了癌细胞的扩散,同时也杀死了许多人体必须且健康的养份。
待在医院的时间里,葡萄糖的点滴承载着说不出的悲哀。
胸膛里的每一口呼吸全都是消毒水味的空气,而在医院禁止喧哗一片寂寥的沉默下,彷佛就连辅助温度调节的空调,也会让人感到疲倦。
「你怎麽会来?」这是天使醒来见着我的第一句话,她始终勉强自己笑着。
我苦笑,眼睛却始终无法从床头上的病历牌移去……粱佩蓉—心脏主动脉剥离。
那是一种奇怪的病,既不能有情绪的波动,也不能够唱歌、大笑,生理状况脆弱的像个玻璃娃娃一样?而完整治疗成功的机率,却只有极其渺小的十万分之一。
「如果我不来,你就打算这样永远不跟我联络吗?」我握紧她的手,几个小时不曾移去的脚步等的就是这一刻。
「当然啊,因为我不想让你看到现在的我溜。」天使辽亮咯咯的笑声依旧,然後用她那古灵精怪的眼睛盯着我:「做什麽一直哭丧着脸,本姑娘还没死耶,不会才丑了这麽一点两点就不喜欢我溜吧。」
天使试图让气氛好过一点,但她越是如此,我越是心疼。
我拼命忍住眼泪,心里则紧记着医生的嘱咐,不能让她有任何过度激动的情绪,不然她的猝死的机率会提高到40%以上。
我不说话,什麽都不说了!只能下意识地向前轻轻朝她嘴唇一吻,然後抱住她久久不能言语。
而天使则在我怀抱下,轻声说了句:「对不起……对不起……」然後抬头说:「你还愿意跟一个洗头小妹谈恋爱吗?」
够了!真的够了,我哭笑不得。
接下来的几天里,除了回家换洗衣物之外,我哪儿也不去,什麽也不想,啥考试、未来真的已经离我很远很远。
我只能拼命的抽着一根又一根的烟,直到天使再度发病。
我眼睁睁地看着天使双手抱着头,从脑里开始撕裂的痛楚让她无法忍受。
然後见她摀着胸口用力呼吸,一手紧抓着胸口的衣服,一手捏着身边的床单,双眼睁的大大的不停的喘着气……而且呼吸频率越来越快!
「你怎麽了?」我难过极了,但除了死按着救护铃之外,我啥都做不了。
天使无法回答,只见她的胸口猛然抽紧,然後一阵刺酸立刻从背後抽上後脑,难过的掉出了斗大的泪珠,但一阵阵呼吸的空气穿过气管都是灼热的刺伤滚烫……
是了,短短的几天里,像这样的痛苦不知受了多少次……冷凝着空气的白色世界里回荡的她微弱的哀鸣、挣扎,直到在走廊再一次出现医师加快的脚步……
最後一遍发病时,医生替刚才呼吸频率异常厉害的天使注射了大量的镇定剂之後,她终於平静下来,一个人默默的躺在床上,双眼无神的飘向天花板……但仍微微喘着气……
「梁小姐她的时间,差不多快到了。」拉出我走出病房後,医生简短的作出诊断。但这几个字却彻底打倒了我,恐惧让我全身像冰一样的冷。
「真的什麽办法都没有了吗?现在的医学科技这麽发达,难道……」去它见鬼的十万分之一,我才不愿意相信。
「我们也尽了最大的努力了,而且心脏主动脉剥离的基因先天性缺乏,现在世界上也只有几百人先例的罕见疾病,也没有这种经费去开发研究!」医生始终是见多见惯了生老病死,若能谁说他无情?那就代表太不了解实际了。
在医生的精神世界里,没有神,不会有奇蹟,只有代表生存机率的漫天数学和脆弱人类的悲哀。
「可是……」我还想试图说些什麽,可医生给我的答案却是掉头的大步离去,完全不留给我任何说话的机会。
「老实说,就算这次的手术成功的话,梁小姐也活不过今年夏天,而现在我们能作的,也只是尽量降低她的痛苦而已。」停步,医生的语气微微无奈,接着冷漠的背影和千篇一律的皮鞋声消失在安静的电梯之後。
於是我转过了身,轻轻的压下病房的门把推门而入,迎接我的是比平常更为宁静的空气,凝成了一层令人呼吸困难的薄膜,彷佛撑不破似的,连我自己都很难受……
床上的天使双眼空洞的望着乌云遍布的窗外,眉心深索……
葱白的手指弯曲的紧握着床单的一部分,无力的神情,再加上她的倦容,都有一种令人很想好好安慰她、抱抱她的想法。
「你还好吗?」替她整理好凌乱的衣服,我在她身边坐下,盯着她苍白的脸庞,一阵又一阵的於心不忍窜升,看她疲倦的躺着,真的让人有一种宁愿受罪的人是我的感受。
「我快死了,对吗?」不愧是天使,竟然到现在还笑的出来。
「别胡说八道了,你一定会没事的。」我努力摆出一付不必担心的表情。
「别安慰我了,我知道的……我知道……我知道……」说着,天使闭上了眼睛。
「好好睡一觉吧,明天我再来看你。」忍住眼泪,我起身准备步出病房之外。
「别走,今晚待在这里陪我好吗?」再度睁开眼睛,天使的目光第一次出现了恐惧:「我怕……怕睡着以後就再也睁不开了。」
「你会不会想太多了啊!乖!好好睡吧,我保证明天你睡醒时第一个看到的人,一定会是我。」
帮她盖好棉被後,我走出医院,走在回家的路上一路哭着……
可待我回家不到三个小时之後,天使却再一次出现在我的眼前。
她还穿着睡衣,可以想像她是逃着离开医院的。
还记得当时看着她苍白且虚弱的脸庞,该责备她这麽乱来的任性吗?我怎麽能够。
「亲爱的花花,我今晚可以待在你这里吗?」像是作错事的小孩一般,但天使依然努力挤出笑脸,让我心疼极了。
「只有今天晚上知道吗?」摸摸她的白顶毛帽,我让她进到了房里然後迅速打了通电话给她妈妈。
「哇,好棒的房间喔。」岂料才一进到房里,天使便像是乡巴佬走进城市一般,对各式的模型以及数百本漫画啧啧称奇。
「还不赖吧!你快点把病养好,以後就可以常常来玩啦。」我快快地帮她打理床位。
「可是要是不会好了要怎麽办溜?」躺在床上,天使噘起嘴问。
「别胡说八道。」什麽也不做,说完这句话以後,我只是看着她脸上的滴泪痣,然後……沉默。
许久,天使才缓缓吐出一句:「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对吗?」
「但是,那代表,至少我们还有时间,不是吗?」终於,我笑了出来。
她点了点头,偏着脑袋却又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麽:「那你的考试呢?准备的怎麽样?该不会因为要照顾我的关系,所以就不去考了吧。」
呃……坦白说我还真的忘了。
不过忘了也好不是?自从在医院遇见天使那天以後,一直到今天之前我都不曾再碰过书,也没有再见过筱慧了。
至於未来在哪……其实我真的不知道。
「睡吧,别想太多。」我说。
「好!不过你也答应我,把菸戒掉好吗?抽太多菸不好。」临睡前,天使细心的叮咛着。
天使,至今我仍无法戒烟,再也无法戒了……
因为我很想把你的名字写在香菸上,然後吸到肺里,留在离我心脏更近一些的地方……
tobecontinued……
距离考试还有两天,三月十八号。
换句话说也就是,从这在之後倒数的四十八小时之内,我即将站在人生中最重要的抉择之上。
必须选择回到筱慧身边前往遥远的未来,还是甘心守候在天使的左右陪她走完最後一程。
不过那都不重要了,因为此刻……筱慧正坐在我的房里。
这是她第一次使用我给她的钥匙,筱慧美丽的长发依旧,只是过往锐利的眼神却少了几分。
坦白说她的出现我颇意外,还有什麽比起照顾另一个女孩长达九个钟头,回头才发现深爱自己的人,始终待在房里等待还要令人感到尴尬呢?
然而不仅仅於此,更让我觉得无法置信的是,筱慧竟抽着菸,而且她那流畅且浑然天成的动作,绝不会是一时伪装出来的做作。
「干麻?终於决定要当不良少女了吗?」我刻意的微笑,试图让气氛缓和一些。
其实现在的我很无助,很想哭,一种深深的无能为力涌上心头。
因为即使我不想破坏些啥,我记得曾看过一句话说得很好,彷佛是这样的:即使还等得及,时代是仓卒的,已经在破坏中,还有更大的破坏要来。
「只是刚好想抽而已。」筱慧不以为然的点头微笑,没有半点勉强,也没有想像中的激动。
这让我感到自己幼稚不过。
「考试……可能去不了了。」我站着说,甚至不敢坐下,也没办法面对。
「我知道。」依然看不出有什麽异样,筱慧坦然道:「如果真的不想去的话,那就不要去吧,反正我心里知道,你这段时间的努力没有白费就好了。」
接着就是沉默。
但我知道筱慧是失望的,因为……如果,不是她那不吵不闹的冷静,什麽也不过问的宽容,我甚至感受不出她有多麽的难过。
一直以来我都以为,没有我,她也可以过得很好。
可真的是这样?从前到现在,一直我“以为”的事情实在太多,可真正又有啥是可以掌握的。
不断的让对方单方面的努力再努力,这样真的对吗?
「呵……」直到筱慧终於笑了出来:「好吧,反正差不多也该结束了,我累了……好累……好累……」
「对不起。」我闭上眼睛,坦白说,我丝毫不想改变些啥,我知道筱慧喜欢我,但我不会想到啥除了我之外,她还能有其他更好的选择的屁话。
因为这麽多年来,我在她身上看见了,有个女孩证明了爱一个人,真的可以无所不能的如此任性。
只是那真的好苦,爱情是一个碎了的玻璃球,有人拾得多,有人拾得少,却也不免被割伤。
「小张我问你,没有我,你会好过一点吗?」筱慧坚定的问着。
「筱慧,给我一根菸吧。」没有直接回答,趁着筱慧转过头的刹那,我从背後抱住她掉下眼泪。
那是一种很安静得掉泪,一切都是这麽自然,没有任何防备。
「小张我问你,你要很老实的回答我,好吗?」筱慧轻声的说,我看不清楚她的表情。
「你问。」我点头。
「即使只有一点点也好,我想问你,你现在喜欢着我吗?现在……」她将我的手握得紧紧的,像是害怕着什麽。
我点头,毫不犹豫:「喜欢,说没有是骗人的,但……」接下来该说什麽?忘了,我像是彻底变成了哑巴。
「好了,这样就好了,真的。」筱慧也跟着哭了,像这种陈腔烂调的爱情故事,谁都知道该哭,可是明明知道如此,却又如何能够不哭?
「小张你知道吗?不管怎麽样我还是希望後天能在考试会场看到你,这是我最後一次等你了,最後一次,如果你不来的话……以後我就永远不会再找你了,我要在你忘掉之我之前先忘掉你,因为这样,我才比较不会难过。」
听筱慧说完後,我始终说不出任何一句站着。
这也是印象中抱着筱慧最紧的一次。
「好。」
筱慧,这就是你对我最温柔的方式吗?如果真的是这样,我知道了。
失去声音以後,我在一室的烟味中沉默了好久……
我微笑看着筱慧离开,其实眼泪差点掉下来。
掉泪?可另一方面却又感觉到像这样的悲伤不够,不足以让人掉泪。
有的只是可亲却又不够可爱的扭曲。
我当然知道自己所下的任一个决定,无论结果如何都将会过去。
我不想遗憾,不要失去,不想放弃,甚至……我想逃避,我不就逃避了一遍。
如果说我选择了天使的话,难过得心情只会不断延续下去。
而那个时候,我将失去未来,失去最後一次跟朋友齐肩并进的机会,然後彻底失去筱慧。
但如果……我选择了筱慧的话,那麽关於天使,关於我的爱情又该何去何从?
虽然我知道,人得一生里可能会有许多爱情。
可同样的爱情却不可能再有,所以即使短暂,也应该认真的轰轰烈烈一遍。
想到这,我不禁低下头并闭起眼睛,仔细的想了很久很久。
爱情不会是全部,更何况现在摆在我面前的,已不仅仅是爱情。
哪儿也不去了,关上手机,我只想躲在自己的房里,然後藏进很深更深的黑暗里面。
直到最後的两天过去,直到考试当天来临……
我无意识并害怕地背着书包,带着准考证以及考试必备的一切用品,甚至身上还穿着筱慧送给我的衣服。
可骑到路经学校与医院的十字路口时,在等待红灯的几秒钟……
我却再度闭起眼睛犹豫了再犹豫。
也许我该买盆花去医院,好在天使手术成功以後,好让她在睁开眼睛时看
见第一个人是我。
我也不知道今天自己是怎麽了,一种湿润的情绪正在慢慢浸湿着我,我觉得自己孤单,哪怕身边全都是人,这种感觉,可以说是伤感吗?
对我来说,筱慧和天使就像是篮球跟足球一样。
打篮球的时候,球掌握在我的手上,血液沸腾的冲劲无时不刻的都会如影随形。
可不是吗?每拍一下的律动,简直就跟心跳抽痛并没什麽两样。
而踢足球的时候,我始终追着前方奔跑,虽然目标明确却怎麽也无法掌握。
但真正令人悲哀的是,当我每一次逼近的时候,球只会一再的跑开。
绿灯了,後面来车的汽笛催促声甚至已经响了起来,但是我却不想睁开眼
睛,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再也不想睁开眼睛。
tobe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