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春柳 — 第十七章

「……我做了个恶梦,所以就想起来走一走,看到这里有灯光,所以就进来看看了。」南宫春柳看着突然出现的闻人秋霜,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同时开口解释自己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你不用那麽紧张,这间佛堂平时也是不锁门的,你既然住在这里,自然就能来,没那麽多规矩。」闻人秋霜一见到南宫春柳那手足无措的紧张样子,原本有些烦闷的心情顿时好了许多。

「你家这间佛堂很不一样,是找人设计过的吗?」既然屋主在场,南宫春柳乾脆大大方方的四处打量了起来,同时发出心里的疑问。

「没有,只是我这人素来随性又喜欢简单点的布置,所以也没有去计较什麽传统,就照自己的喜好放置这房间。」闻人秋霜淡淡一笑,反手关上阳台门,将脚上的拖鞋脱下後,坐回原位同时伸使示意南宫春柳坐下。「我有时睡不着,会来这里打座。」

「我倒是很少失眠,常常一觉到天亮。」南宫春柳笑了笑,脱下鞋子踩上地板,走到闻人秋霜身边坐下,抬头看着垂眸微笑的观音。「而且因为店是我家自己开的,所以要睡到几点都可以,只是我妈常放来宝上楼吵我,害我十天里有八天是被狗叫声吵起来的。」

「你爸没有叫过你起床?」闻人秋霜眉微挑,难掩心中好奇。

「很少,在我小的时候他比较关心我的生活起居,大了之後他就不怎麽管了。」南宫春柳耸了耸肩,对於自家老爸的偏心早就习惯,从有记忆开始自家老爸几乎是绕着他老婆转,而他则是因为整张脸像了自家老妈六成,才有机会得到老爸的注意,否则他一定会长成一个性格扭曲的死小孩。「我爸一直照顾我到上国中为止,然後时间一到他就完全不管我,除非是我惹到大麻烦,否则我有什麽事几乎是自己想办法处理,他就算知道我有事,我没问他意见他不会主动插手。」

「他就不怕你学坏?」听完南宫春柳的话,闻人秋霜对於南宫春柳的家庭状况感到一丝好奇,过去他遇过不少人,也碰过不少怪人,却没有碰过见这样对自己家孩子的父亲。

「我也想学坏,可惜我妈武力值太高,小学的时候我跟几个同学跑去认大哥,想当个威风十足的小混混,结果我妈知道後就去把大哥的大哥揍成猪头,真的是揍到连他妈都认不出来是自己家儿子。」一回想起自家老妈的威风,南宫春柳就忍不住叹气,他妈长的像个仙女,可揍起人来像个夜叉。「我妈那一次出手吓得那个大哥金盆洗手,我也深刻的体会什麽叫做家长的『威严』,从此我就没有想过当个坏孩子了。你呢?你爸妈应该花不少时间教你吧?」

「父母?从我有记忆以来就是自己一个人,从没有见我的父母。」闻人秋霜浅浅一笑,轻轻摇了摇头,他并非凡人之躯,也非是那山野精怪,自然没有父母呵护养育,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算是什麽,只知道自己初识这三千世界时,是孤身一人。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是孤儿……」南宫春柳有些错愕的看着坐在身边的男人,本以为眼前这个不管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都像个社会菁英的家伙,是出自那种父母都受过高等教育,日子过的也不错的白领家庭,没想到却是个没有爸妈的孤儿。

果真是人不可貌相!南宫春柳认真打量着坐在眼前的闻人秋霜,脑子里已经开始自动跑起了剧情……

「没什麽好抱歉的,这种事没有什麽好在意的。」闻人秋霜笑了笑,他并不觉得没有父母照顾是件多惨的事,他以往不知世事时,确实羡慕过那些有父母照拂的生灵,只是随着阅历渐深,他渐渐明白世上万物各有各的生存方式,不属於自己的,强求不得。

「你不会羡慕别人有爸妈?」南宫春柳听到这样的答案,忍不住好奇的反问。

人总是群居的,就算再能接受自己是孤儿的事实,小时候出去玩时不会被玩伴问吗?就算玩伴不问,在看到玩伴有爸妈爱护,不会觉得难过吗?

他小的时候光是因为一个剪坏的发型,就被玩伴笑了好久,一直到他头发长回可以修剪的长度,重新剪了一个还算普通的发型後,才没有继续被嘲笑。

「为什麽要羡慕?世间万物诞生皆有其因缘,上天既没有赐我父母,便是上天觉得我不须要父母照应,所以我才会一出生便没有父母。」闻人秋霜眨了眨眼,有些不解他没有父母这件事为什麽会引起对方这麽大的反应,以往他碰见的人对於这件事多是轻描淡写,不会像现在这个坐在自己面前的人一样,问题一个接一个。

虽然对方一直问着问题,但是他没有感到一丝不耐,因为他从对方眼里看到货真假实的关心。

「那是谁把你带大的?」南宫春柳皱着眉,脸上满是疑问神色,一个没有父母照料的小孩,是怎麽长大的?而且现在看起来似乎过的不错,完全不像是个孤儿啊!

「天生天养。」答的人很理直气壮,但听的人无语问苍天。

正当南宫春柳还要在发问时,房子突然一阵摇晃,南宫春柳立即站起,正要往外跑时,坐在他身边的闻人秋霜指轻动,房内吹起一阵风,卷起从香炉缓缓升起的飘渺烟雾,飘向南宫春柳。

「怎麽回事……」南宫春柳只觉得眼前景物一片模糊,脚一软,就这麽向前方倒下……

有力的手臂抱住倒地的身躯,动作轻柔的将人放下,修长的大手一挥,蓬松的棉被随即盖在沉睡的人身上。

「这些人真是为了物慾,不顾一切。」闻人秋霜看着沉睡中的人,长睫半掩,指间流转着一抹艳蓝流光,抿成直线的唇,清楚显露出他的不悦。

一眨眼,闻人秋霜化成烟雾消散在空气之中。

「你们快点!我只能再撑十分钟!」一名身穿黄色道袍的中年男子站在深夜小巷中,双手不停舞动着,结出一个又一个复杂的手印,数十尺之内皆被浓浓白雾遮掩,伸手不见五指。

「动作快!只要打破了这个护阵,那把剑就是我们的囊中之物了!」一名女子大喊,手上长剑不停砍着眼前薄如蛋壳般的光罩,在她身边的几名男女也纷纷各显神通,没多久那如蛋壳般的光罩便碎裂一地。

「我们走!」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在场的人不分先後的冲进了围墙,就怕自己慢了一拍,抢不到东西。

「等等我啊!」中年道士连忙收起法诀,跟着跳过围墙。

幽暗的房间内,突然出现赤红如血般的双瞳,一张苍白脸庞缓缓浮现,浅紫唇瓣勾起微扬弧度,冰冷嗜血。

如墨般的雾气无声掩去苍白脸庞,最终连那双赤红如血的瞳也被墨色掩去,只留下一室沉默。

「那把剑就放在这里!我感觉到了!」房门被打开,门外的光线照了进来,一群人就这麽冲进了房间。

当最後一个人冲进房间後,房门就砰的一声关上,这时心里只想着要把剑抢回家的一群人,这时候突然冷静下来了,想起来那把剑现在似乎落在一个他们惹不起的人手上……

「人的心里一但装满了慾望,就会对眼前的危险视而不见。」带着笑意的嗓音响起,回荡在空荡的房间之中,冷的让人不寒而栗。

「快跑!」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一群人转身就跑,却没想到门怎麽也打不开。

「来不及了……」张狂的笑声响起,如墨般的雾气似水翻滚,赤红如血的瞳里满是恨意。

锐利剑刃无声而至,划过一名女子的咽喉,艳红的血如风中花瓣般飞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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