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他吐出来了,连着血吐出来了!」宋凝竹唇上缀着鲜红色,是克里斯的血,一颗忧火如焚的心令她失了稳度,她焦急地拉着炘尔的手,哽咽道:「你不是魔灵吗?有没有学过治癒的魔法?听说天界的神只都会最简单的治癒之术,但凡任何严重的伤势,只要伤者心脏未止,并於当下施法就能挽回,之後只要细心照料便可。」
炘尔眉头锁紧,看了克里斯一眼,撇开视线道:「没有。」
闻言,一抹绝望浮上宋凝竹的眉间,她呜咽地啜泣着,双掌握住克里斯的手不停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如果她可以克服高空的恐惧,克里斯也就不会有事了,如果她再注意一点,不让黑鹰兽人抓走,克里斯就不会为了她受重伤。
克里斯阖眸未语,看来好似晕厥,但宋凝竹感觉到他手掌回以轻压,彷佛在安慰她般,当下泪水再度崩溃地淌滑而下。
这样的当下,宋凝竹感到後悔了,这麽情深意重的男人,是兽人又如何?相距十七万年又如何?沿路来他对她的体贴与付出是有目共睹的,她怎能将他往外推?如果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她早就答应他了……不对,如果知道有这种事情,她绝对不会让这事情发生。
奈何她什麽都能穿,就是不能穿越到自己本身已发生事情的时空,不然极可能造成时空混乱。
「炘尔,快、快去找医生!」猛然回神,她焦急地推着炘尔,却见炘尔冷淡地回道:「他伤得这麽重,连治癒药水都无法喝下,就算找医生也挽回不了。」
「你……好!你不去找,我自己去找!」宋凝竹倏然起身,经过炘尔身旁之际,她眼中含泪地看向他,落下的话语中透着她的心寒:「我知道你讨厌他,可是我真没想到你如此冷血。」
宋凝竹不是傻子,从炘尔的动作与语气,就知道他对克里斯的生死一点都不在意,甚至隐约可以看得出炘尔……想要克里斯死!
看见宋凝竹眼底的厌恶,炘尔紫红眸瞳闪过一丝惊慌,他伸手欲攥住她的腕,然而下一刻发生的事情,瞬间转移了他们的注意力。只见一抹幽香自克里斯的口鼻漫出,那是一股浓郁的花草香味,还有几缕白色的灵息,从他渗血的五官冉冉窜出。
宋凝竹与炘尔闻香愣愕,忙不迭转眸看向克里斯,一见白色的灵息自他身上飘散,当下两人如遭雷击,皆是吃惊与不可置信。
一般人大多不知,可是在协会里待久了,又与周透相处那麽多年的宋凝竹一定知道,还有身为魔灵的炘尔,神只与魔灵的差异都是常识。人类受伤只会淌血,魔灵受伤除了淌血之外还会散发出魔息,大多魔息为黑色,味道也不一定,高等魔灵魔息香醇,低等魔灵魔息腥臭,至於神只的灵息则多为白色,味道都带着幽香,但凡能力越强者,灵息、魔息的味道也会越浓郁。
「他怎麽会散发出神只的灵息?」炘尔难以置信地喃喃道。
「他明明是兽人……」宋凝竹愣愕,未几,她神情慌乱地自言自语:「如果我现在去找过去还没失去记忆的他,把他带来这个时空,他是否能够自己救自己?虽然这样违反协会规定,可是……对了!他说他印象中看过我,会不会就是这样?」
语落,她拉住炘尔的衣袖,焦急地道:「你……你帮我看着他,我现在就穿到过去,去把过去的他拉回来!」
「不准!」不给她机会,炘尔紧紧攥住她的腕,表情凛然正色,沉道:「你现在浑身散发着费洛蒙,体能又大幅降低,若再次面对一群疯狂的雄性兽人,你认为自己有能力对抗他们吗?」
「可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话未尽,骤然见到一名雄性从人群中窜出,他身着灰色兽皮大衣,可模样却与一般雄性大不相同,没有半点「兽」人应有的特色。
是男人?
宋凝竹怔忡,见他朝克里斯的方向奔来,因担心他会危害克里斯,她下意识守在前方不让他接近,「你想干嘛?」
男人动作一顿,眼底满是焦急,他伸手推开宋凝竹,急道:「让开,再迟就来不及了!」见男人好像有办法,宋凝竹也就不再阻止他的接近。
男人蹲下身捉住克里斯的手腕,仔细凝盯不知在看什麽,突然,他倒抽了一口气,神情先是激动而後惊慌,他手指略微颤抖地触上克里斯的颈,指尖感觉到脉搏虽微弱却仍在跳动,吊着的心便松了下来,他极快稳住情绪,凛神阖眸,双手结印,口中喃喃有词。
霎时间,点点白光旋然而起,白芒如萤火虫般从四面八方冒出,又以极快的速度覆盖克里斯的周身,宋凝竹见状双眸越瞠越大,凝聚在眉间的忧虑一扫而空,眼底浮着兴奋与喜悦。
这男人是天界的神只!
直到男人收起法术,光芒才堪堪消失,宋凝竹抹去颊上的泪,快步冲上前,揽住克里斯的颈,将他上半身扶起,却见他双眸仍是紧闭,眉宇微蹙,好似梦见了什麽恶梦。由於克里斯失血过多,纵使施术救回仍旧十分虚弱,眼看一时半刻是无法醒来的。
「姑娘并非兽人?」男人说的语言并非此世界的语言,然而对於宋凝竹,因为不管怎样的语言,都是经过阵形的翻译,以至於在她耳中都是中文,所以此刻并没太大的反应,倒是炘尔,他闻声的瞬间眼神划过锐利,带着莫名的敌意。
「嗯,请问你是?」
男人有着高挺的鼻梁和刚硬的脸形,若以人类角度身材壮硕,但以兽人的角度却只是尚可。他之所以怀疑宋凝竹的身分,是因她的模样与这世界的雌性仍有差别,看多了各种种族,一眼便能明白,只是他不知道宋凝竹是神还是……魔?
「在下『朔峰』,是……」他垂眸看了克里斯一眼,才将视线落到宋凝竹身上,「是他的下属,我不知道这两年多来主人发生何事,然而此刻我必须将主人带回。」
「主人?你是神只,可他、他是兽人啊!」
「主人为寻一物,孤身前来此世界,因具有罕见的东西加上法术得以伪装得唯妙唯肖,本以为凭主人的身手纵使这世上最厉害的王都无法伤害他,却没想到会与主人失联,这着实是我们的失误。」朔峰一叹,「在下必须将主人带回,还望姑娘……得以放手。」
「等等!」宋凝竹眸子一瞠,本是单手揽住,一听急忙改用双手紧抱,「你没证据,我怎知道你是不是……是不是骗我的!」
其实她心中明白朔峰所言八成是真,可是她不想放手,至少要看到克里斯睁开眼睛,至少……留个联络资料也好。
「在下没必要骗你,更何况你刚才也看到了,主人因伤而散的灵息,是神只才有的。」朔峰蹙起双眉。
「那、那至少等他伤好,等到他愿意跟你走之後,我就放手。」
「凝竹。」一直不说话的炘尔突然上前,他蹲下身轻缓道:「克里斯伤势过重,即使目前已癒合但还是很虚弱,不如让朔峰将他带回调养,说不定还能帮助他恢复记忆。」
宋凝竹睁着大眼望向炘尔,眼泪如珠再次落下,她哽咽道:「可是、可是……这次一别,我们可能再也没机会碰面了。」
朔峰眸子骤然眯起,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她,半晌才道:「姑娘,主人早已成亲,这次之所以会来到这个世界,也是因为夫人……」
蓦然克里斯单手抓住了朔峰的手臂,止住了他後落的话,克里斯缓缓睁开眼眸,那双湛绿眸瞳由纷杂到清晰,由茫然到锐利。
「克里斯!」宋凝竹难掩激动,猛然握住他的手臂,却见克里斯挣脱她的指掌,抓着朔峰的手臂,撑起身子站了起来。
「我居然……忘了这麽重要的事!」克里斯的手在颤抖,眼里的锐利让後袭而来的懊悔覆盖而过,他沉闭双眸,嗓音低哑地向朔峰问道:「幽凰她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