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凌云之鹰」──
凌，乃登、升，亦作凌驾之。
这样的称呼无疑的是美称，但却用在一个朝廷钦犯上！
只因每当见到那出神入化的身法技巧，见者只来得及惊叹，而来不及想到背後的涵义，「赞美」也就脱口而出。
凌云之鹰，一个十恶不赦、杀人如麻的恶贼，人人避而恐之。
但很显然的，这话不适合用在南宫芷身上……即使是经过了昨晚。
南宫芷走在漠鹰身侧，脸上有着可爱的梨涡，「漠大哥，我们的目的地是那儿啊？」
虽然是在发问，但南宫芷的眼睛只来得及欣赏这沿途的一草一木，从没停在漠鹰的身上过。
外头的一切都令她感到新奇，见着了小动物，她甚至不吝於对牠们做个鬼脸。
「啸鹰山庄。」将她天真的模样尽收眼底，漠鹰的神情不似以往的冷峻，和缓了不少。
离开「那里」也有一段时日，他是该回去了。
但他可不想带着个拖油瓶回去，所以当务之急是把她甩开。若是他去啸鹰山庄，她也该没辙、也该离开了吧？
「什麽？我才不要！」这回，南宫芷总算是收回欣赏风景的目光，转至漠鹰身上。
「那你大可离开。」他从没留过她。
「别这麽说嘛！要不，我发誓，我不会再给你惹麻烦了。」南宫芷举起右手认真地发着誓，模样煞是认真。
但是……
不会才怪！
这点，漠鹰确信。
自从把她带在身边，还有什麽倒霉事他没遇上？
见漠鹰似乎不为所动，南宫芷忙道：「只要等娘回心转意，不再逼我嫁给别人，我就乖乖地走！」虽然她也不知道那是什麽时候。
「是吗？」他的语气没有半点温度。
「漠……」她在他的眼里看到了一闪而过的复杂。是错觉吗？
倏地，漠鹰俊眉一拧，喝道：「蹲下！」
「什麽？」南宫芷虽然听不明白，但依然机警地蹲下。
只见一支银镖从南宫芷的头顶上掠过，漠鹰长腿一踢，银镖硬是换了轨、射向一旁的树丛中。
「呃──！」树丛内，传来这麽一道哀号声。
「起来。」漠鹰一把将南宫芷拉起，眼神环顾着四周，「三十二。」
「什麽三十二？」南宫芷不解地皱起秀眉。
还来不及解释，又是一支银镖从暗处飞来。
漠鹰右臂一甩，一把刀刃就这麽从袖中弹出，彷佛那刀刃生来便是与主人一体的。
金属的摩擦声爆出，银镖又再度被反弹回去，随之而来的又是一记痛呼。
「三十一。」语闭，漠鹰将南宫芷拉至身後护着。
「不愧是胆敢违抗朝廷之人，果然身手不凡。」一名身着白衣的男子从高耸的树梢一跃而下，「来人，给我围住！」
一声令下，四周突地冒出许多的白衣人，将他们重重围住。
南宫芷张大了眼瞪着他们，连嘴巴都阖不上。
天爷，他们究竟是从哪儿出来的？方才明明、明明什麽人都没有！
「这麽多人，就为了二皇子妃？」脸上的表情冰冷，漠鹰问道。
传闻皇室底下暗立人马，专为朝廷中人处理私事。
凡是派他们出马，就势必不会空手而返。江湖中，他们也有个称呼－－「白魂」。
今日一见，便是三十余人，他可真是受宠若惊。
「说！你把南宫二小姐藏到哪儿去了？」其中一名白衣人望着漠鹰，道出此行的目的。
好不容易摸清楚头绪的南宫芷再度偏头。
藏？她不是好端端的在这吗？
南宫芷这才想起自己一身的男装打扮，现下在他们眼里她不过是个「共犯」，而不是二皇子妃，也难怪他们会朝她展开攻击。
半晌，男子续道：「将南宫二小姐交出来，二皇子会从轻发落。」
「将我拿下，我会详加考虑。」
南宫芷感觉到漠鹰握着她的那只手收紧了些。
「哼！赤手空拳的还敢说大话？」软的不行，就只能来硬的了。
为首的白衣人将手上的银白铁勾高举，顿时众人蜂拥而上，向两人袭来。
只见漠鹰轻将南宫芷搂入怀中，足一点，两人就这麽在众人的眼前消失。
正当众人因目标消失而不知所措时，身後赫然传来一道骇人的惨叫声，「啊──！」
望向音源，只见方才举勾的白衣男子双手捧腹，面色惨白。
定睛一看，漠鹰右手的拳刃、深深陷进男子的背脊。
「三十。」漠鹰冷冷地抽出武器，血花溅出。
几滴血就这麽溅到了南宫芷的手臂。
「该死，它是热的！」正当众人无不震慑，南宫芷说出了这麽一句话。
很显然的，这不该是寻常人见到这种画面时该说的话。
漠鹰笑了笑，她总是让他意外，「闭眼，别看。」
南宫芷乖顺地点了点脑袋瓜儿，双手环着漠鹰，眼睛更是闭得死紧。
见状，白衣人一改之前轻敌的态度，谨慎戒备了起来。
这两个人──根本不把这场战斗当一回事！
但这怎麽可能？「白魂」素以速度为势，江湖中能匹敌者少之又少，他们两个怎麽可能无声无息地进攻？
除非……不、他不应该出现於此。
连忙甩去脑中的想法，众人以眼神会意，再发一势。
「白魂」的武功路子相同，双手持勾、速度极快，丝毫不给人喘息的机会。
但面对漠鹰，却又不是那麽一回事了。
尽管是以寡敌众、手上又护着一个人，漠鹰依然游刃有余，白衣人向来引以为傲的速度，在此时不再是优势。
「抬左腿。」从他的胸膛内传出他的声音，南宫芷想也不想，就这麽抬起左腿。
呜──
咦！她好像真的踢到人了？而且，「听」起来好像很痛！
「右手接勾。」漠鹰脚一踢，将地上散落的武器挑至半空。
闻言，南宫芷伸出右手，一把勾这这麽实实地接在手中。
「用力扔出去。」
扔出去？
南宫芷照做。
可想而知，又是极为凄苦的痛呼声入耳。
而且，好像还是双杀？
须臾，武器的摩擦声停止，取而代之的是漠鹰悦耳的磁嗓，「原来，『白魂』也不过如此。」
「哇……」南宫芷偷偷睁开了眼，看着眼前令人难以置信的景象。
只见身着白衣的人马被打得七零八落，人人身负重伤。
反观漠鹰呢？威风凛凛、像是什麽事都没发生过似的。
看来，她的担心是多余的。
虽然四周倒的倒、伤的伤，但伤势都没有伤及要害，看来漠鹰根本没有取人性命的打算。
白衣人则是各个惊惧地看着漠鹰。
脸覆黑面具，身手如此矫捷，江湖中若有这号人物，他们岂会不知？
「难道！你是──」
一人正要发话，漠鹰眉一挑，不过转瞬间，冰凉的刀锋已抵在那人喉间。
「由你说出口，只会污辱那名儿。」他的语气毫无温度。
那人倒抽一口气，用尽全身的力气硬是退至数步之外。
众人发觉自己已去了优势，此人武功更是深不可测，渐渐起了退逃之意。
「滚。」歛起眸，他沉声道。
「等等！」发声的，是他怀里的南宫芷。
她离开漠鹰的怀中，步至人群之中，吼道：「回去告诉你们主子：我……不、南宫二小姐一丁点儿都不想嫁给他那种恶心、下流、龌龊、肮脏的淫魔！」
呼……总算出了一口气！
她没有告发二皇子调戏庄里丫鬟的举动就不错了，他竟然还敢向娘提亲？要做她的夫婿，起码得像──
南宫芷觑了眼漠鹰，忽地红了脸，抬起手敲自己的脑袋两下。
她在想什麽？一定是脑筋不灵光了。
漠鹰看着她怪异的举动，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好的很。」南宫芷心虚地笑了笑。
闻言，漠鹰将眼光转向倒在地上的白衣人，「还不滚？」
一干白衣人见状，赶紧连滚带爬地撤下，免得小命不保！
正当两人松懈下来时，其中一名白衣喽罗心有不甘，提起武器便朝漠鹰身後使去。
漠鹰感觉到身後的杀气，提起手正打算接招，岂料一抹藏青色身影比他更快了一步。
同样是接招，但「她」用的是身体。
南宫芷不晓得自己在想些什麽，只是当她见到漠鹰可能有危险的时候，脑袋一片空白。
随後，痛楚从背上蔓延，南宫芷身子一瘫，倒在漠鹰怀中。
该死！
漠鹰阴鸷的目光移向白衣人，猛然出掌。
只见白衣喽罗被强烈的掌劲弹开，直到背脊抵着了不远处的树干，已无生息。
「多管闲事！」看着南宫芷逐渐失去血色的面颊，漠鹰拢起眉。
南宫芷朝他投以一笑，发现自已视线越渐模糊。
不懂得何为「关心」的他，终究以最生硬的字句表达了。
「你没事……就好。」
漠鹰一震，一种莫名的情绪揽上了他的心头，他像是寻回了些什麽……但那可能再度失去的恐惧，更广而泛地袭来、紧紧掐着他的心。
「好冷……」南宫芷忍不住朝他温暖的怀中缩去。
「勾上有毒。」漠鹰看着那黑色的血液，心登时凉了半截。
眉一拧，他抱起她虚软的身子。
施展轻功，漠鹰没有朝城内走，反而朝不远处的密林奔去。
南宫芷看着漠鹰，脑袋里再也无法思考别的事情。
她又惹麻烦了，他一定会扔下她吧？
陷入昏迷前，南宫芷这麽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