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为了找回继续相爱的理由，还是找到结束的出口，总之我来到了这个熟悉的巷弄。
然後我走到她家门前，按下门铃。
「阿哲?」她打开门，非常惊讶地。
「好久不见，对不起，很冒昧地来了。」我也很惊讶，自己说出的话这麽客套，好像是我硬生生把距离拉开了。
「没关系，我回来了，应该先去找你的。」她避开我的目光，我相信她曾经想过是不是要找我，不过最後她没有。「进来吧。」
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喝着她帮我倒的柳橙汁。
「英国还好吗?」
「嗯，还不错，不过也满辛苦的。」
「回来之後呢?有什麽打算?」我问出口之後突然有点後悔。好久不见就这样开口是不是太直接?而且我是不是提醒了当初就是因为我对自己没有打算所以她才会离开我身边?
她好像没发现，只是沉思了一下，开口，「我现在在我叔叔的公司见习，之後应该就会待在那边。」
「这样很稳定，很好。」
她摇摇头，「我突然觉得自己很滑稽。」
我等了一下，她没有再说下去，我才问她，「怎麽说?」
「我曾经以为我在朝梦想前进，结果後来成了我以前最不想要当的那种人，就是进入一个大企业工作，然後可能终其一生都困在里面，而且还是家族企业，记得吗，我最看不起的就是在家族企业里讨口饭吃的人，可是我现在就是这样子。」她抿了抿唇，「我觉得我浪费了这一年，什麽都没长进还退步了，而且我当初很自以为是，觉得自己对人生多有规划，还骄傲地伤害了你，现在才发现不懂得计画生活的，是我。」
我愣住了。我没有想到她会这麽快就提起当年的事，而且是以一种失败者的姿态对我说话。
「阿哲，你知道为什麽我离开你吗?」
「不知道，或者说猜测过，但不确定。」
「那你知不知道我为什麽喜欢你?」
我摇头。
「认识你的时候，你不管玩音乐，写东西，或是做每件事，眼神里都有光，你说，快乐就是做那些事的意义。」她微笑，「一开始我觉得你好蠢喔，可是渐渐地我觉得这样子好伟大，为自己而活，为快乐努力，我看着你发光的眼睛，就觉得好喜欢好喜欢那样子的你。」
「可是後来光熄灭了，是吗?」
她点点头，「後来你其实变厉害了，可是我突然觉得你好像不再是为了自己而冲，你停下来，你认真，可是却忘了梦想就要不顾一切。」她叹了口气，「其实我从来不担心你一辈子玩音乐会很穷还是怎样，因为我觉得那样子的你比後来快乐多了。後来你总是很严肃地在想应该要做什麽职业比较好，可是就变得跟一般人没什麽不同了。不过我现在回头去想，务实并没有错，我没有权利要你永远做梦，只为了我爱上做梦的你。」
「你爱的不是我，是做梦的我。」这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句。我终於明白。
「阿哲，你是我唯一喜欢过的人，我不知道怎样是爱一个人，怎样不是。」
我们沉默了好久好久，她才又开口，「听说你开了一家店，卖CD，我可以去看看吗?」
「现在吗?」
「可以的话。」
「嗯，走吧。」
并肩走在街上的时候，我觉得我还是喜欢她的。
「我可以用现在的样子，重新让你喜欢我吗?」我轻轻地问。
她抬头看我，很深很深地看我，「那你一定要让我喜欢上你，好吗?」
我伸出手，很幼稚地跟她说，「打勾勾。」
然後我看到她终於绽放出我熟悉的灿烂笑容，并且伸出手指勾上我的。
可能我们都变了吧，变得跟最初的自己再也不一样。但是有一份名为喜欢的心情，一直在等着对方，等着有一天可以变成爱情。我们还在通往爱的路上，没有抵达之前，需要的是时间还有坚持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