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应该也不算是喜欢就是了。
学期後半的理化课都在实验教室里上课,一个组一张大桌这样的坐法,她真的没有刻意要注意他在哪儿的,真的,只是碰巧抬头要抄笔记发现他在自己这组的前一桌,跟旁边的同组朋友正在说些什麽有趣的,漾开了笑容,露出半边虎牙。
酒精灯放在石棉网下燃着,上头的烧杯咕噜冒着泡,舒红雨认真地观察着变化,在记录本上写下,忽然就听见个奇妙的声响,带着甜甜香味,听起来闻起来就好像——
爆米花。
前一桌的男生们笑闹成一片,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她抬头就看见他们那组在酒精灯上架的不是石棉网烧杯,而是铝箔圆盘包装的爆米花,正啵啵啵地爆开,甜腻的奶油玉米香气瞬间就散满整个实验教室。
真的是够大胆了,活该被老师处罚……
理化课结束走回原教室路上会经过教师办公室,此刻外面有六个男学生双手拎着装了半满的水桶半蹲着,就是甘稚霖他们那几个在理化课不作实验在那边烤爆米花的,被气炸了的理化老师处罚,还是皮性不改,一下你踢踢我的脚、一下拐拐他的手,半满的水桶晃呀晃的,撒了不少出来。
舒红雨看着就忍不住皱眉,那可是等下她的打扫区域欸,湿答答的很难整理都不知道吗?
那天补考稍稍微改变的感觉又瞬间倒扣回去,她决定还是要继续讨厌这家伙。
皮死了!
「反正,只是老同学很久不见,他会给我号码也是方便联络吧……」回了神,舒红雨对上璐子那散发八卦散发爱的高热度目光,失笑地摇摇头,拿起掉了的筷子塞回她手里。「快吃吧,都快上课了。」
才不会有什麽特别的想法呢,真的……
舒红雨这麽在心里跟自己说着,没再回应璐子的打趣,专心解决掉晚餐、专心上课——
但是回家後,她还是忍不住掏出了上课证,翻到了背後看着那张便条纸上的数字,开始很无聊的天人交战:
记起来拨过去吧,反正你不都说了老同学,联络一下无妨的……
还是别打吧,拿了电话马上就回应什麽的不就很像在说自己很期待跟人家联络似的……
这真的很无聊,而自己居然这麽无聊地被它搞得一晚睡不好,隔天醒来瞪着那翻睡间落在地上的上课证,舒红雨迁怒地撕下便条纸扔到废纸篓,隔没几分钟,某个身影嘀咕着从篓子里捡回小小的纸片,翻翻看看,最後索性夹进笔记本里眼不见为净。
才没有介意什麽呢!
「才怪,都熬出黑眼圈了。」
「……是太热没睡好好不好!」隔天是早上的课,璐子一看到她恹恹地晃进教室,拼命冲着她挤眉弄眼的,任舒红雨怎麽解释都不信。
「哎,自己说老同学嘛,自然点,这下打嘴巴了,呼呼!」璐子真的是逮着机会狠狠消遣了一番,闹得她脸都红了要揍人才消停。
不知道是不是看她太烦了老天爷有意要帮忙解决这个「麻烦」,那天又是下雨,但她偏偏就忘了把前晚放外头晾乾的伞收回包内,只好拿包包顶着脑袋快步冲去便利商店买了把替代用的,谁想得到包包防水功能不够好,里头还是渗了些水,就这麽巧,从本子里掉出的纸条就这麽糊掉了……
要不是自己一直不记忆起来也不至於这样吧,而且她还会再去那间影印店,或许会再遇见,到时候再问问好了——
说不分明看到那张墨迹晕染的纸条後闪过脑海的失落是为了什麽,舒红雨在心里对自己作了番解释,自觉调适挺良好的,就把这件事给揭了过去。
反正,有缘会再见面的,舒红雨觉得,太过在意真的都不会是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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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四岁的年纪,总有些难以分明的别扭,对家人、对老师、对同学间,尤其是男生女生的分别,好像跟谁近了些,两人就真的有纠缠不完的关系似的,不管男生对女生、女生对男生,总是挂在嘴边嫌弃个没完,却又私下忍不住偷偷地谈论……
舒红雨愣愣地听着隔壁围在一起的几个女生话题的对象,咽下那口在嘴里停留很久的白饭才稍微回神过来,那个皮猴似的男生,跟老师像是很熟稔又很让人头痛的男生,也是有人会喜欢的啊?
这样讲好像挺贬低人的,但是,这种感觉听起来就真的很奇妙呀……
「同学,怎麽了吗?」
大概是中午时听了这话题莫名上心了,下午又是检讨考卷,这次她记得把考卷给人家……却在递去时忽然又想到这个,忘了放手,就这麽傻愣愣地看着人家。
「……我、我想跟你借红笔。」根本不好意思说自己看人家看傻了,舒红雨只好找了个很烂的藉口,还好他没拆穿自己,从笔盒里拿了另一只红色圆珠笔递上。
这股莫名的着慌让她整堂课都恍恍的,甚至连笔都忘记还给人家,隔了天才偷偷摸摸地趁他不在位子时塞回他笔盒里,又怕被人看见。
舒红雨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什麽要这麽的古怪,虽然过没几天这股别扭性就淡了去,但想起来总是有些不自在。
虽然青春期就是这麽麻烦,但有时候这种麻烦又挺可爱的。
拿着吹风机吹乾包包里的东西空档,舒红雨忽然想起某件事,忍不住弯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