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艷娘-春夏秋冬歸離 — (一)歲月匆匆

「你真的还想复仇?这条路不简单啊……」朦胧的白雾中,一位面容仓桑却目光犀利的老婆婆坐在石椅上,她的衣着华贵,看起来便不是平凡之人,但令人讶异的地方是,她的长相跟死去的黎家夫人盛思纹十分相似,不过看得出来此人并非盛思纹。

她的中间横着一个石桌,上头摆放些茶还飘散着热气,另一端坐着一个女孩,虽然神色淡漠,不过眼睛中的情感却令人无法忽视,如同烈火般熊熊燃烧的,要经历怎样的故事,才能让这样炙热的火焰在眼中亘久的跳动,可是再看深处一点,会发现里头藏着的是,千年寒冰的死寂。

「是的,我无法饶恕,那个骑在马上杀我父母家仆的男人,这几天我一直待在这里,我相信您一定有办法,因为我知道,您应该是我的外婆,我放着妹妹独自一人许久,还望您,教我,如何杀了那个人。」那个不可一世毁了她一切的男人,她的世界在那天就静止了,只剩下红色的火光,血色的杀戮,都是那般绚丽的艳红,让她的眼中染上的也是这样愤怒的色彩。

那老婆婆不置可否的笑了,「既然你知道我是你的外婆,就代表我是青云国的前任皇后,就现在身份而言,我是你口中那个人的太后,你为何那麽有把握我会帮你杀了我另一个骨肉?」

「他……并非是您的亲生儿子吧。现在的青云国,皇室成员昏庸无度,皇帝也是一代不如一代,太上皇的娇妾成群,整日沉溺在酒肉美色之中,朝政几乎停摆,但您多次在暗中处理政务,虽然不合规矩,却让孱弱的朝廷持续运作着,也趁机将多数官员的心揽到您的身上。不过当时身为国母的您,却只产下一名公主,而且那名公主甚至不是太上皇的骨肉,所以您也铲除掉许多会危害到您位置的後宫嫔妃,也就是有怀孕迹象的,但尽管您眼线再足,盯的再密,总会有那麽一两个漏网之鱼,或许当您发现到时,那名妃子就已经是快要生产之期,您只好用法子,将她的婴儿变成是自己的,而且恰好是个男婴。当然这一切都是在您被囚禁之前所发生的事。」女孩淡淡的说出自己推测,老婆婆看着她,突然大笑。

「哈哈哈!你真的是个很聪明的孩子,只跟我相处这段期间,居然就将我的一切摸透了啊,待在这个地方,虽然会常常放出一些我的过去,没想到仅凭断断续续的回忆,你便能推敲出这麽多,很好很好!」这个女娃娃聪明的令人感到惊艳,能了解黑暗的皇室秘辛,但也就是如此早熟的明白,才更让她为这外孙女担心。

女孩轻轻的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顿时感到内心一阵清灵,八岁以後她的心变得混浊,现在却有一扫而空的感觉,她微微的笑了。

看着女孩的微笑,前任皇后盛氏道:「怎麽样?好茶对吧,既然心亮了,便朝着你所规划的方向前进吧,就算这是条一踏入就无法脱离的不归路。」

「与您在这共聊受益良多,但我也该走了,虽然我明白这是个无理且荒唐的请求,但还是请教您,杀了那狗皇帝的方法,您与他虽不是亲生的,不过也相伴甚久,您了解他。」她会放着妹妹一个人三天,无非就是她直觉这个酷似她们母亲的老婆婆,一定可以帮助到她们。

老婆婆听言,似笑非笑地睇着她,「你真以为自己只离开了三天啊。」

「什……」她疑惑的抬头,发现自己竟被老婆婆推了出去,耳边有着移动的呼啸声,以及老婆婆越来越远的嘱咐……

当她落定,她的意识陷入一片黑暗。

「姊姊……你怎麽还不醒?我好想你呀,你还要睡到什麽时候呢,姊姊。」少女的娇柔嗓音此刻被哭泣的嘶声所掩盖,眼泪滴到素净的床铺上顿时化成一点微黑的水渍。

少女生得肤若白雪,脸上带着的泪痕不影响她纯净的美,反而让那双翦翦美瞳看起来更加楚楚可怜,颊上自然的绯红因为激动而更加明显,微卷的黑长发披在她的肩上,放在膝盖上的手紧握成拳头,满是药味的室内流泻着少女想要隐忍的哭声。

她前方的床铺上躺着一名年龄相当的少女,令人惊奇的是两人的面容长的几乎如出一辙,不过床上的少女脸色苍白,精致的五官没有生气,要不是鼻翼下还有浅浅的鼻息,不然就像个死人。不过跟坐在床边的少女不同之处是,她的发是柔顺的黑长直发,光滑如丝绸,漫散在床沿。沉睡的少女连头发都一尘不染可见有着绝对细心的呵护照顾。

室内走入了一名男子,他的手上端着一个瓷碗,从里头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浓浓药味,不过两人都习以为常,少女接过瓷碗并擦乾眼泪,男子将沉睡的少女头颅垫到自己的臂弯上方便少女喂药。

一匙一匙的,墨黑色的药流入了少女的口中,有些汁液从缝隙中流了出来,在男子的白袖上留下了痕迹。

「孟大哥……你的衣服……」眼睛还红红的少女略为慌张的看着男子,後者回以温柔一笑,表示不在意。

孟子儒看向躺在自己手臂的沉睡人儿,心里叹了口气,已经几年了?自己带回这对双胞胎後,姊姊昏睡在榻上,妹妹从没露出过笑容,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真想再看见那孩子如火般炙热的双瞳,他不由得这样想着。

这对姐妹正是当年被荣举帝血洗全家的黎家双胞胎,当两人奄奄一息倒在路旁时,从邻国回来的孟子儒刚好看见,并将她们带了回来,而且照顾她们到至今,岁月已匆匆过了六年,黎舞跟黎歌都已经十四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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