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兩步的距離 — 九、曹子澄【反差】

因为你,我突然希望自己能够被依靠。

她其实是个很可爱的女孩。这是见面後我的最大感想。她的纯真被她用无框眼镜遮蔽、她的稚气被她用寡言隐藏,乍看之下,会认为她是个成熟且聪明的女人,但仔细观察後我发现,这一切都是她的伪装。她是成熟,但是却散发着小女孩的天真气息、她是聪明,但是却不会使用心机。而且最重要的是,她看似坚强,却其实很脆弱。

因为我看见了她的无助。在网路上的那次,我只是凭感觉猜测,但是这一次,看着坐在地上的她,我确定了自己的感觉。她的内心底,就像个无助的小女孩,其实非常需要依靠,只是她从来都不愿意承认。

「陶子,有没有受伤?」我没有扶她,毕竟我无法确定她是不是哪里受伤了,而且贸然伸手去扶女孩子,可能会造成对方的不舒服。於是我轻轻拍她的头,隔着安全帽,不会弄疼她的。

摇摇头,她试着要站起来,但是就在快要站起来的时候,又向後跌坐了下去。她的脚踝扭伤了。这一次,我没经过她的同意、也没有多想些什麽,就兀自将她抱了起来。我无视她的抗议,就直接把她抱到最近的医院。经过检查、经过包紮处理之後,我又再次把她抱回她的车附近。这个过程中,我们没有说任何一句话。

「到了。」把她放到她的机车上,我说。她只是看着我。默默的。我知道她想要说些什麽话,却想不到要说什麽。也许她想要道谢,但是也说不出口。

「今天,就不要逛街了吧。脚受伤,就好好回去休息,好吗?」我稍为半蹲,让自己的眼睛,可以对上她的。然後,我看见她眼眶的湿润。

「怎麽啦?脚很痛吗?」拿出口袋里的面纸,交到她的眼前。我从来没有这麽温柔过,我甚至有点怀疑,这真的是我吗?

「为什麽在你面前的我,完全不像平常的我呢……」没有接过面纸,她任泪水扑簌簌的流。没有掩面、没有任何动作,就只是轻轻咬着下唇,然後,眼泪直流。她明明不是个爱哭的女孩,但这却是我们认识以来的第二次。

我抱了她。这次不是公主抱,而是顺势把她纳入自己的怀里。她没有挣扎,只是继续安静的哭着。我才发觉原来她好娇小。横抱着时候觉得她比想像中的轻,现在更是觉得她比看起来的小了两号。抱在怀里,就像个孩子。

「如果伪装得累了,好好放松,如果坚强得烦了,就让自己脆弱。如果你怕别人的眼光,那就来找我,我绝对,不会笑你的。」摸着她的头,我这样说。如果可以,我希望她的脆弱,只在我一个人的面前表现。如果她愿意依靠我,我会很愿意为了她变得更成熟、更值得依赖。

「你真的十七岁吗?」推开我,她很认真的盯着我瞧,然後又是这个问题。她说,这不像是一个十七岁的男孩子会说出来的话,我开玩笑说我是生长激素吃太多了。

让她坐在她的机车上,我们又聊了好一会儿。没办法,总不会我背着她去逛街吧?到时後,我不只要背她,还要替她提东西,我看我会直接累死。这种苦差事,还是别接的好。

「对了,我有东西要送你。」眼看时间差不多,我把外套口袋里的小盒子拿了出来。她笑说我这样看起来好像电视里面要求婚一样,我骂她有病。

「哇!」打开盒子之後,这是她的惊呼声。从她眼光的闪烁,我知道她喜欢。而且可能不是只有普通的喜欢而已。那是一条粉红色四叶幸运草的项链,银色的链子,然後粉色的幸运草镶着金边。

「因为你好像老是很倒楣,我就想说,送你幸运草项链,看看你以後会不会好运一点。它还有别种颜色,但是看来看去,粉红色的这条最好看,而且我想,你大概会是看起来比较有气质的类型,所以也还是这条最适合。」边说着,我拿出了项链替她戴上。她好像真的很开心。

「谢谢你,我好喜欢。」看着她的笑脸,我突然觉得这一幕好像在哪里见过……

「你喜欢就好,我挑了很久呢!」我想我想起来了,是在前两天的梦里面。这个笑容、这个画面,就跟我梦境里的一模一样!?

「真的假的啊?没想到你居然这麽有心。我还以为小男生都很笨,但是没想到,你意外的很成熟,而且很细心呢!」皎洁的月光映照在她的脸上,我突然觉得她好像陶瓷娃娃。她的皮肤很白很透亮,细细的柳眉、笑弯了的眼,抹了唇蜜的淡粉色唇瓣,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好美……

「拜托,这位阿姐,你也不过只大我五岁好吗?怎麽每次你都喜欢讲得好像自己真的是婆婆妈妈那一挂的?」努力把自己的魂魄抓回来,我开始打哈哈。我不想让她发现,我心底那一波一波向我袭卷而来的巨浪。那种心动、那样的悸动,来得太过突然。

「五岁也很多罗。我还很怕走在你旁边,会被误认为是你妈呢。」垂眼,她偷偷叹了一口气。虽然她还是微微笑着,但是我发觉她正默默的在收拾自己的难过。我不知到年龄对她而言到底有着什麽样的意义或者是影响,不过不会是什麽好的影响就是了。

「你……真的这麽在意年龄吗?人家明明说过了二十五的女人才会这样,怎麽你现在才二十二就觉得自己老了?」就连广告都在说,二十五岁以前都还没有完全定型,都还有改变的可能,喝青木瓜四物饮都还有「长大」的机会,怎麽她看起来却这麽样的自信缺缺?

「也许是累了。」说完这麽一句,她沉默了。我们也就没有再说任何一句话,没有任何的交谈。直到她淡淡的说了再见。

在回家的路途中,我不断回想着她的话。她的累了,究竟有着什麽样的涵意?是单纯的身体的疲累还是精神上的?或者,其实是感情上的呢?我知道她热爱她的工作,也知道那是个会让人费尽精神的工作,但是既然自己热爱,那累的程度应该就不那麽大。所以最大的可能还是感情罗?她还没有跟我说过她感情的事,不过我的直觉告诉我,她一定经历过很多的风风雨雨,以至於现在她畏惧爱情。不敢再触碰、不敢再相信男人。虽然她自己可能也很清楚,她是脆弱的、是需要人可以依靠的……

凭我,能不能让你放心依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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