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寒月高掛墨竹梢 卷二 風華初乍現 — 第七十章 馭蝶令

午膳时分,寒玥和汦苍悔再次攻守拆招,可情况仍不甚理想。虽是有些气馁低落,可寒玥仍仔细的拆解每一招式的手法落脚,以及该在何种攻势下,挑出最适合的剑式来御敌。这回,逐日倒是万分认真肃然的同女孩讨论,碍於天七的存在,他们便用神识沟通及重现镜像。在天七看来,寒玥一路上皆是望窗发愣,内心难免替她紧张。毕竟汦苍悔是位剑术高超者,即便自己不甚喜爱此人,却仍希望寒玥提升自我实力。

离魂瞥了看似恍神呆滞,实则专注思考蝶翎十殇剑招的女孩,心想自己是否要提点她一些,可却被汦苍悔制止:「让她自己想,千万别养成她的依赖之心。」「逐日与她讨论,难道不会造成影响?」「逐日年岁尚幼,和寒玥一样是头回瞧见这套剑法,可胜在他实战经验颇丰,倒能给予寒玥建议或想法,使她能多些思考方向。」「在你看来,成功的机率有几成?」「事在人为。」汦苍悔又再道:「若她今日,能顺利完成吾设下的课题,往後便让绯莲留些杂鱼让她练练手。」「嗯。」

「我明白该如此施力,可就是莫名不流畅。」寒玥望着脑海中,展示而现的镜像,语带苦恼的闷声道:「回圈时,亦是有些僵硬。」逐日稚嫩的童音响起:「我猜想这套剑法,需连贯使用才会顺畅许多。」顿了顿,男童又说:「剑神大人一来一往的拆招,应是想让玥玥你更明白每个招式的特性。只是玥玥每次都选错应对招式,所以效果才这般不彰显。」「嗯…」

逐日噘着嘴,同寒玥一次又一次的重覆观看镜像。倏然,他灵光一闪,略显兴奋的说:「玥玥,要不你用左手试一回。」「逐日是说用左手持剑吗?」「对。」男童颔首道:「你本来就是左撇子,只是碍於情势,被迫使用右手当惯用手。虽说习武者最佳的情况,是双手皆能使各种武器,但依你目前的状况,左手应是会比右手好上些许。」「好,下午对招时,我便用左手试试。」

见寒玥专注的凝视镜像,逐日摸着下颚思考,要如何让女孩挑选适当的对应招式。正当他苦恼不已时,一道平静如水、饱含气势的熟识声音,在他脑中给予提示:「一问一答。」「咦?」逐日猛然睁大双眸,让寒玥有些紧张的询问:「怎麽了?」「没什麽。」将头摇的像波浪鼓般,逐日有点慌张的把自己的异样掩盖过去:「只是刚才,好像看出些端倪。玥玥在让我想想。」「好。」

「紧张什麽?难不成本王会吃了你?」绯莲的声音懒散的道:「说起来,本王确实该给你个教训,省得玥一天到头被那死皇帝影响心神。」逐日欲哭无泪的告饶:「我知道错了。请您大人有大量,饶过我吧!」「啧…罢了,先不谈这事。」绯莲淡淡的询问:「你可还记得,以往玥和本王是如何精进武艺?」「当然是在对招时,一面讨论该用哪个…啊!」想通了魔王的提示,逐日兴奋的对仍在苦思的女孩道:「玥玥,你还记得和云莲对招的情形吗?」

寒玥有些诧异且不解的说:「当然是记得。师弟他都在对招时,一一询问我会如何应对他的招式,或是告知我他会选择用哪一招,好让招式的效果更…」明白逐日的意思,寒玥猛然唤了自家剑灵:「离魂。」「有何事?」示意天七出马车,并命离魂布下结界,让逐日现身展示镜像後,女孩指着蝶翎十殇的第八招问道:「如果是你,会如何破招?」

离魂见汦苍悔并无反对之意,便平静的回答:「若是我,会直接往他的腕攻去,但这并不适合你。」寒玥点点头,又再问道:「逐日的话,会怎麽接招?」「我会先攻下盘,再趁隙划伤他的手腕或手肘。」「那若是这招…」马车内,讨论声不绝於耳,一直在旁沉默不语的汦苍悔,嘴角则微微上扬些弧度。看来女孩兴许能找到,真正属於她的蝶翎十殇。至於暗地帮忙的家伙,他汦苍悔发誓,定要逮个机会好好与他过招一次。

「距离你前去拜访辽涯城主,还有一段空时。」待寒玥一行人抵达辽涯城,并寻了安顿之处後,汦苍悔从烟波手中拿过青铜剑,并要女孩先攻:「这回先破招,尔後在练习接招,来吧!」「是。」只见寒玥用左手使剑,让四周静观的暗部们轻抽口气,汦苍悔则微微侧过耳,有些讶异的问:「惯用左手?」「若与右手相比,左手较熟练些。」「无妨,只要你感到顺畅便可。如果左持剑练成,倒可训练右手试试。」「寒玥明白。」

轻轻呼出口气,寒玥无视周遭暗部们难掩惊骇注目,提起剑对汦苍悔恭敬的道:「请赐教。」「嗯。」举剑猛然往前方一挥,一道凶狠杀伤力十足的剑气便朝寒玥所在之处散去,女孩侧身腾空一翻,险险避开攻势。汦苍悔突然出现在寒玥身後,对准她的後颈刺去,而女孩则反手一挡,并运上八成内劲将青铜剑震开,让男子露出赞许的浅笑。两人重新落地,谨慎专注的对峙着,生怕错过对方任何一丝小动作。

脚尖踮起并快速优美的在地划上一圆,汦苍悔借力凌空而起,顺着身形一转时,一手甩出四支木签打向女孩的双目及心口处,持剑的手则破空砍出一道弧状剑光,直攻寒玥的面门。竖剑飞快挥落四只木签,女孩猛将鬼剑往地一插,顺势往上翻身而起,且腕一施力的将剑拔起,勘勘躲过汦苍悔的剑光。脑中赫然灵光一闪,寒玥便趁着身形翻转的那刻,同时挥出剑气朝男子的腿腹攻去,让本要落地的汦苍悔匆匆使剑挡下。

「不错。」待两人皆站定於地後,汦苍悔淡淡的道:「你方才攻击的腿腹,确实是第七式的破招之一。若你能更早察觉,便可在第一时间阻止我的攻势。当然还有其他破招方式,不过要你自己慢慢去参透。」「是。」「接下来是第十式,接招。」「请。」女孩认真且不怕受伤的反覆接招,汦苍悔亦是毫不留情的招招下死手,每每让她濒临死亡重伤的威胁。

直至寒玥凭着直觉,及先前综合离魂及逐日两人的意见,归纳推算出後五招的弱点,并寻找出适合自己的破招方式後,汦苍悔才停下攻击的动作。「看来你已寻到适合自己的方法。」将额际间的薄汗擦拭乾净,男子平静的道:「换你攻击。」「…好。」女孩剧烈的喘息着,可情绪却是兴奋不已,同汦苍悔一来一往的攻防拆招,激起她许久未活跃的好胜心,亦让她怀念起那些和云莲过招的时光。

「想清每个招式的特性。」在寒玥缓下气息,准备上前进攻时,汦苍悔出声提醒:「记住,生死仅是一线之隔。」「寒玥明白。」语毕,她快速的用剑挑起适才打落的木签,且施上全劲甩袖将其震出。趁着木签夹杂心法的内劲和寒气,朝汦苍悔飞去的瞬间,女孩亦往前跟进,左足尖稳稳踮地,右脚则抬高踢向男子握剑的手肘,让汦苍悔需分神用另只衣袖来挥落木签。

将剑尖没入地些许,寒玥利用剑的韧性和软弹力,藉其力道使往後弯下的腰身直立。起身的那瞬,她同时朝汦苍悔的胸口划去,男子则伸手一挡,并用内力和神威逼她退後数步,险险稳住身形。「将初见繁华这般使,你倒是第一人。」汦苍悔来了兴致,威压全盛的道:「用上全数内力!让吾看看,你能领悟到何种境界!」勉强压下涌至喉间的腥血,寒玥忍着内伤的疼痛感,凝神将心法功力全输进鬼剑中,提剑继续往前进攻。

每当寒玥挥出一道剑气,四周的气温亦逐渐下降。离魂知悉女孩这回是动真格後,便在众人尚未反映过来之前,先行布下结界,以免东窗事发。不再追求整套剑法的连贯度和顺畅度,寒玥将每单一招式,用自己一贯的步调及内劲配合,逐一破空划出。汦苍悔聆听着那冽风啸啸,且带有寒霜杀意的剑气声响,内心是又惊又喜。他没料到女孩竟是冲破他的期待,用属於月灵者的武学路数来呈现蝶翎十殇。

「逐日!」随着汦苍悔神力全开,下手狠戾无情,寒玥唤出逐日金錀,一同参与这场对招,脑海里则回荡着云莲曾说过的话:「师姊,招式是会随着使用者而灵活。世间上的高人能创出属於自己的武学,皆是从最基础的招式缓缓叠加而成,或是从他人的武艺里汲取精随之处。」当时,少年用长枪重新演绎她的武学『八荒破月鈎』,让她看到另一种型态,且属於云莲的『八荒破月鈎』。

「师姊定没想过,竟会有人用枪法来使这套武学吧?」清俊温柔的少年,持着长枪对她笑道:「师姊,你要记住。招式需随着使用者而改变,否则一昧模仿拟态,只会让自己学无所成。」在马车中研究剑法时,寒玥思考了很多事情。她明白自己,永远无法像汦苍悔那般,将蝶翎十殇完美无缺的呈现,并同时杜绝自己露出破绽。那仅剩的方式,便是创造出适合她一人使用的蝶翎十殇,如同云莲寻出适合长枪挥舞的八荒破月鈎。

当女孩顺利完成前五招剑式,并让逐日金錀威迫汦苍悔退离三步後,男子满意喜悦的笑说:「招式非常漂亮,吾果然没选错人。」收回逐日金錀,寒玥脸色发白、连连喘息的道:「多谢您的称赞。」伸手握住女孩的左腕,汦苍悔缓缓注入神力,治疗她的内伤,顺道滋养她的经脉身骨。离魂神色未动的解开结界,走上前严厉的对汦苍悔骂道:「下次,万不可再向今日如此,将神威剑压全数展开,对你和寒玥都是危险!」「吾知晓了。」

「寒玥,鬼剑离魂以认你为主,为永生荣耀。」离魂面带浅笑的指了指女孩手中,散发盈盈雪银光辉的剑身,语气满是骄傲和愉悦:「恭喜你离人剑合一的境界,往前数步。」「离魂,谢谢你。」「想来你要达成人剑合一的境界,其中一因素,便是全神贯注在招式及武器的配合上。」汦苍悔静静的说:「心无旁鹜,才是迈向成功的正确路径。我十分喜爱属於你的蝶翎十殇,虽是尚有瑕疵,但时间可以弥补其不足。」

顿了顿,汦苍悔又再道:「明日,除了使出後六招,并找出前五招的破绽外,把你领悟到的剑法全数演绎一遍,好能挑出缺陷来修改。」「是,多谢您的指点。」「先去歇息一会儿,晚点再用晚膳。」将青铜剑还给仍是一脸惊叹的烟波,汦苍悔转身离去,轻飘飘地留下一句让寒玥备感荣幸和欣喜的话语:「现刻起,你便是千绝剑神-汦苍悔首位,亦是最後一位的徒弟。」「感谢您的青睐。」

替女孩收妥剑身,离魂弯身将早已虚脱无力的寒玥抱起,同时要暗部们去准备热水和筋骨伤药:「好好休息一番,亥时再去城主府寻良鶓谈话。」「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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