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前。
「喂！」
我抬起头，望着团团围住我的女生们。
「有事？」
我问，语气冷漠。
「没事就不能找你吗？唐薇洛，又考了第一名啊？真是恭喜。」
说话的女生在我肩上拍了拍，摆明就是要来找碴。
「对啊，薇洛，你从入学到现在每次都是第一名，真的很夸张欸！」
「你们特地把我围起来，应该不是只要夸奖我而已吧？」
我扬扬嘴角，冷笑道。
「唐薇洛你现在是在跩个屁？除了功课好、长得颇有几分姿色之外，你哪一点比得上我们？」
带头的女生火冒三丈的质问我，像是只已经爆走的母狮子。
「够了！」
雨灵走到我身边，瞪着她们，眼神令人不寒而栗。
「洛她是哪里犯到你们？人家会念书长得漂亮你们嫉妒？」
我轻轻拉了拉雨灵的手，「好了。」
「洛你不能每次都这样放任她们这样为所欲为啦！」
我对她笑了笑，没有说话。
「呿，只不过是找她聊个天而已，你干嘛这麽小题大作？」
「聊天有需要聊到拍桌？」
雨灵挑挑眉，语气里全是讽刺。
「算了，懒得理你们。」
接着，她们就悻悻然地走了。
「洛，这是第几次了天啊！」
她拉张椅子坐到我前面，翻翻白眼无奈道。
「唔，这我也不清楚，反正她们一天不乱我，可能会心肌梗塞还是会死吧。」
我耸耸肩浅浅笑着，语调平淡。
「你脾气就是这麽好才会被欺负啦！」
「那是因为每次我还没生气你就冲出来替我挡吧！」
我笑着吐槽雨灵，她佯装生气的撇过头，但嘴角还是微微扬起。
虽然被这样恶意的针锋相对已经不是第一次。
可是因为有雨灵在，我从来就不觉得麻烦。
课业压力自从升上高中以後，就变得很大。
大得就要喘不过气，几乎就要失去所有平常的消遣。
但只要有雨灵在我身边，我就觉得什麽困难都能克服。
她是那道专属於我的阳光。
那道不可或缺的阳光。
「哼，洛你最讨厌了，每次都这样吐槽人家。」
她嘟起嘴望着我，样子十分可爱。
我笑着揉揉她的头发，站起身，「好啦，扫地去了。」
「欸？」
「欸什麽欸，扫厕所啦你这糊涂虫。」
我拉着她的手走到厕所，才刚打开第一间厕所的门，我就深深皱起眉头。
「不......不会吧。」
我和雨灵对看一眼，不约而同的惊呼起来。
这种脏乱程度不是人弄得出来的吧？
「啊啊啊啊啊啊，人家不要扫啦！」
雨灵一脸哀怨地看着我，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那你不要扫好了，我扫。」
「不能这样啦，我们要同甘苦共患难！」
我双手环胸，挑挑眉，「那刚是谁说『人家』不要扫的？」
「对不起我错了。」
她低下头快步走向工具室，我摇摇头不禁失笑。
干嘛搞得好像我是什麽恶婆婆一样啊？
「啊！！！！！！」
一道惨叫声传进耳里，我摀住耳朵往工具室走，看见雨灵站在工具室里指着角落。
泪眼汪汪的看着我。
「干嘛？」
我问，一脸莫名其妙。
「呜呜呜，洛，人家怕小强。」
她瘪瘪嘴指着角落里一只挺大只的蟑螂，泪水已经快要掉下来。
「好好好，你出来你出来，我很快就把牠解决掉。」
雨灵躲到我身後，我走进工具室里，拿起扫把就往目标打。
接着就听到门被关上的声音。
我转过身，发现自己好像被困住了。
门被锁了。
「雨灵？」
我有些着急地唤道。
「怎麽样啊唐薇洛？被关在工具室里的感觉应该还不错吧？」
我蹙眉，这声音不是雨灵的。
「不用再叫纪雨灵了，她早就被我们赶出去了。」
「这种无聊的把戏很好玩？」
我冷冷问，声音没有半分畏惧。
「哼，话不要说得这麽满，不要一副自视甚高的样子，看了就讨厌。」
「我不想听这些废话，快点把门打开。」
没有回应，只有一桶冷的刺骨的水淋湿我全身。
「好了，你就在这里待到有人来救你为止吧。」
「看你还可以嚣张到什麽时候。」
门外那群女的嘻笑成一片离开，剩下我一个人。
我环抱着自己，全身不住地颤抖。
好冷，好悲伤，好痛。
为什麽都要这样对我，为什麽......
我无助的蹲下身，把脸埋进双膝里。
可是雨灵怎麽可能会放我一个人在这里？
她一定会来救我的，她一定会来救我的......
绝望之际，我也只能这麽告诉自己。
如果连雨灵都没有来救我，那麽我还有谁可以依靠？
脑中浮现的都是她的身影。
全身都在发抖，我倚靠着墙壁，眼泪潸然而下。
是我真的太惹人厌，还是全世界就只有雨灵一个人懂我？
如果不是雨灵，每天生活在这里根本就像活在监狱。
我连我到底犯了什麽罪都不晓得。
我到底做错什麽，她们对我的眼神里都是憎恶？
我到底做错什麽，她们要拚命羞辱我，把我当成垃圾？
我又到底做错了什麽，她们要把我关在这麽狭小的空间里，放我一个人忍受这痛苦？
於是，眼泪再也停不了。
只是觉得呼吸变得急促，几乎就要无法喘气。
全身都是湿的。
能感觉到的，只有椎心刺骨的寒意。
和无止尽的悲伤。
我哭着，就这麽哭着。
哭到觉得全身都发烫，哭到觉得眼前一片模糊。
然後，就放任自己被黑暗笼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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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薇洛？薇洛你还好吗？」
一睁开双眼，看见的人不是雨灵。
映入眼帘的人，是蓝天皓。
「蓝......」
我举起手，要触碰他的那瞬间，就被搂进怀中。
「你吓死我了，我找到你的时候，你全身都在发烫你知道吗？」
他就那样紧紧拥着我，也不顾护士阿姨就一脸尴尬地站在我们身边。
「雨灵呢？」
我轻轻推开他，缓缓吐出三个字。
「纪雨灵？她知道你被关在工具室里的事情？」
我愣住，不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
「怎麽会不知道？早上我和她去扫厕所的时候，为了打一只蟑螂，才会被关进去的啊！」
「她没有告诉任何人，是我去质问那些女生才发现你被关在里面的。」
蓝天皓脸色凝重地看着我，彷佛在说什麽极大的罪刑一般。
我摇摇头，觉得全身都好难受。
「她不是你最好的朋友吗？既然知道你被困住，为什麽不去救你？」
我抬起头，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怎麽止也止不住。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我用力把他推开，站起身就往外走。
却听到一些不寻常的声响。
「喂，事情都帮你办妥了，说好的酬劳不要忘记。」
「嗯，谢谢。」
「好加在唐薇洛没挂，不然我们不知道会惹上多大的麻烦咧！不过不是我要夸你啊，你怎麽不去拍电影啊？演技那麽精湛，真的超厉害的！」
「够了，你可以走了。」
我站在门边听着这些对话。
如果没有听错，是雨灵和那女生在说话。
可是，为什麽？
什麽演技精湛，什麽酬劳，到底是什麽意思？
我甩甩头，当作没有听见，打开门以後，与她对上目光。
「洛，你还好吗？」
「嗯。」
眼神好奇怪。
雨灵的眼神变了。
「那就好。」
她转过身，就要迈开脚步。
「雨灵，你是知道我被关的对吧？」
她停下脚步，转过头对我微笑，「我不知道，是看蓝天皓把你找出来才知道的。」
怎麽可能？
我握紧拳头站在原地，看着她冷漠地离开。
留给我冰冷的背影。
那是我第一次觉得，我好像被雨灵嫌弃了。
好像，被当成不重要的东西遗弃了。
心里的痛，终究还是只能一个人承受。
默默的，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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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是我忘了。
忘了她从那时候就在告诉我，她有多讨厌我，有多恨我。
只有我这个白痴还看不出来。
我还拚命欺骗自己，她是真的不知道。
原来，因为关我的人是她，那群女生，只是代罪羔羊罢了。
她从一开始就向我表明了她对我的恨。
为什麽，到底是为什麽......
那时候的她，心里在想些什麽？
是不是，真的想要杀了我？
『我，想要你死。』
我瑟缩在房间的角落，眼泪无声的一线一线滑落。
心痛的好像不是自己的。
你那残忍的语调、狰狞的面孔，还深深刻在我脑海里。
挥之不去。
『告诉我，你凭什麽拥有这麽多！」
我紧紧抓着自己的头发，拚命摇头。
脑袋好像要炸开来一样。
一句一句重复，一句一句轰在脑海，痛得我就要无法思考。
『我从一开始接近你就不是真心的，蓝天皓从来就不是你的，是你，是你夺走了他！」
「啊！！！！！！！」
我发疯似的吼叫着，字字吼出的，都是绝望。
「为什麽要骗我，为什麽......」
「你明知道你所有的谎言我都会相信，你明明都知道的......」
我闭上双眼，使劲咆哮。
想把所有痛苦都吼出肺腑。
痛，真的好痛......
是你苍白了我的等待，讽刺了我的执着。
告诉我，你怎麽能够这麽对我这麽冷酷？
人们都说，失去以後才会懂得珍惜。
但又有谁知道，其实珍惜後的失去，最痛。
碎了一地的诺言，也拼凑不回我们的曾经。
你忘了我们的回忆，而我，忘了去遗忘。
眼泪，冲走了所有虚假的誓言。
今夜，更深，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