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天一色第6章
喜欢做的事?
…呵呵…自己怎麽可能有呢?
从小到大的生活里,只是一直被迫要当双龙会的继承人,每天做的都是跟黑道、跟商场有关的事情,可悲的自己…并没有任何可称为兴趣的事物…
勉强来说有一样吧…如果听令扬聒噪也能称为兴趣的话…
老婆子放了自己七天假。七天一百六十八小时一万零八十分钟六十万四千八百秒,这麽漫长而空荡的时间,该做些什麽呢…
忍百般无聊的在小巷内到处游荡着,偶尔停在路边发个呆,又无意识的继续晃,忍第一次深刻的体会,自己是多麽贫穷的一个人,没有任何目标、没有任何梦想、没有任何希望,心中颓瘠的寸草不生…
当忍在一个路口停下等绿灯时,一个作全身式华丽打扮的男子------刺眼亮片、银饰、羽毛、孔雀毛、泰式舞蹈服加超浓妆,一看见忍眼睛就突然散发出浪漫闪亮的心型记号,一闪,人就档在忍面前。
「…………」这个男人…脂粉味好重。忍有点无法忍受的往後退了一步。
「喔呵呵呵呵~~~这位酷哥你听我说,你绝对是绝无仅有的人才,上天生下你、导引你来到奴家身边,就是要你---------被爱~~喔呵呵呵呵~~瞧!你这麽结实的身段…这麽迷人的薄唇…还有这麽忧郁危险的气质…喔喔喔~~你生来就是要做一行的啦!!!来吧~!COMEHERE~!投入奴家的怀抱吧!奴家会彻底改变你的人生!从今以後,我们就一起生活在玫瑰花瓣的世界啊!」男子用十分夸张的语调和肢体语言,一会儿眨眼、一会儿装可爱、一会儿装成熟、一会儿转圈圈,还讲了一堆忍听不懂的话,最後还陶醉的、小鸟依人的靠在红绿灯箱旁边,用一种…让人头皮发麻的眼神看着忍。
「……………」什麽玫瑰花瓣阿?这男人是神经病吗?
「喔呵呵呵呵~~这是我的名片,奴家是玫瑰蔷薇俱乐部的会长奴玉郎,你叫人家小奴奴或小郎郎都可以啦,喔呵呵呵呵~~~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的工作行列呢?像你条件这麽好的话,做全职或PartTime奴家都大欢迎啦~~薪水很优渥喔~但重点是-------------------很快乐呦呦呦呦~~~喔呵呵呵呵~~~」男子掏出一张上面印有蔷薇花和玫瑰花图案、而且充满香气的名片递给忍,然後完全不顾四周下巴已经掉光的人,在那里很幽雅的用芭蕾舞脚步转圈圈,还附带一串喔呵呵呵呵的笑声。
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的忍,有些不知所措,以前靠着一身冷冻杀气,加上被耀司保护的滴水不漏,连找麻烦的混混都难越雷池一步,更别说这种…奇怪的人,玫瑰蔷薇俱乐部?是做什麽的阿?卖花的吗?
对卖花没兴趣,况且自己跟那种温柔浪漫的东西完全搭不上边,忍本来想回绝的,但听见男子最後那句话犹豫了下来,很…快乐吗?卖花也能很快乐吗?不是客人要花,就给花收钱吗?感觉跟便利商店差不多,怎麽会很快乐呢?可是…看他的样子…好像真的很陶醉…很快乐…
『…忍,要不要试着找喜欢做的事呢?』柔水的话此时突然在忍脑中响起。
「………我只能做七天…」试试看吧…反正也没别的事做…
此语一出,惊倒附近许多路人,还有几个受不了刺激的美女当场口吐白沫昏死过去…这麽酷的男人居然…呜呜呜呜…老天太没道理啦…
「喔呵呵呵呵~~~就知道奴家的玫瑰眼绝对不会错的啦~~七天没问题~~奴家保证你一定会爱上这麽炫丽的世界的~喔呵呵呵呵~~来来来,别浪费时间了,今天就开始~~跟我来吧!」奴玉郎欢喜的喔呵呵呵呵笑得不停,恐怖的是…凭他那种夸张的笑法,居然一点都无损脸上的超厚浓粉…
叫了辆计程车,二人来到市中心最繁华的不夜区,奴玉郎领着忍走进一个地下室,入口正上方一块充满玫瑰与蔷薇色泽的霓红灯招牌,闪亮的大字写着『玫瑰蔷薇俱乐部』,外加右下角的一排小字『喔~让我们最坠入爱河吧!』
「郎哥好。」门前的服务生一字排开鞠躬的阵仗,总是让客人宾自如归的第一要素。
「小郎郎你回来啦。」一位中年男子,愉悦的向前亲吻了一下奴玉郎。
「喔喔,这位是?」忍一进门早就吸引了全场的目光,这麽优的男人,真是…少见阿…
「喔呵呵呵呵,他是新进的伙伴…名字嘛…嗯…就取个艺名叫…啸龙好了,喔呵呵呵呵,真是个好名字呢!奴家真是天才呢!喔呵呵呵呵。」奴玉郎得意的将忍公开介绍。
「喔喔喔~是新人呐!郎哥好眼光,找到这麽棒的人才!」惊叹声此起彼落,不分员工还是客人,纷纷用热烈的掌声欢迎。
「……艺名?」…这里…好像不是卖花的…每个人穿着怎麽都这麽…奇特…还有…为什麽…清一色都是男人…
「喔呵呵呵呵,奴家先给他做职前说明,各位慢慢享受喔。」看他一脸疑惑的样子,该不会不知道这是什麽地方吧?喔呵呵呵呵,拐到傻小子了,奴玉郎交代一些事後,带忍进了专属办公室。
「……这里是做什麽的?」难道是自己会错意了?
「喔呵呵呵呵,这里是玫瑰蔷薇俱乐部,营业内容是同志综合娱乐,从谈心聊天、指压按摩、喝茶唱歌、角色扮演到SM服务,我们通通接受,但性服务例外,除非是员工自愿的,这样清楚了吗?喔呵呵呵呵。」坐在办公椅上,奴玉郎大方的公布答案,一点也不怕忍逃跑的样子。
「………我不做。」没想到是这种地方。皱着眉,毫不考虑的,忍转身就要离去。
「你讨厌这种地方?你不也是圈内人?」倒了杯茶,玉郎凉凉的在忍的手握上门把时回问他。
「………我不是…同性…恋…」每说一个字,忍就觉得有些…不确定…
不是吗?…那令扬是什麽…那耀司又是什麽…?
「你是!不过…呵呵…是很专情的那种,看你一脸挥之不去的对恋爱的阴影~~喔~~~为什麽要抗拒它呢!爱是这世界最美好的礼物~~能抓住的时候就要~紧紧的~抱在怀里疼阿~~喔呵呵呵呵~」才没到二句正经的,奴玉郎又开始夸张的语调加肢体动作,很生动的表演什麽叫”西施捧心”。
「……你…胡说什麽…」这句话一点威吓力都没有,因为忍不确定,很不确定…他根本不懂爱…无法辨认什麽是爱的感觉…
「奴家才没有胡说哩,只是啸龙你不清楚而已,喔呵呵呵呵~你就放胆做做看吧~奴家的店可是体会~~恋爱的~~好地方呦呦呦!你不用作些额外的服务,只要陪客人喝喝茶、聊聊天就好了,甚至不说话也没关系,喔呵呵呵呵。」把一套衣服和一包东东放到忍怀里,把他推到专属换衣间里,奴玉郎一脸强迫中奖、我说了算的模样。
「…………」忍没再说话,或许是被说服了,或许是…他有点想要知道…对耀司的感觉跟对令扬的有什麽差别…
不一会儿,忍准备好了全部行头---------纯黑的连身唐装、一只纯银的尾戒、及腰长发编成一条长辫以及颈上挂了一条黑豹坠链。
「喔呵呵呵呵,奴家真是~~都不知道该怎麽称赞自己了~~真是~~~太有知人之明罗~~喔呵呵呵呵~~那现在就开始吧!」赞叹於那一身完美的装扮,把啸龙的气质和魅力完全的衬托了出来,那危险气息能让人~~喔,兴奋到最高点!
奴玉郎按了内线键,把领班叫进来。
「啸龙,他是领班武结明,他会安排你的工作,不懂可以问他。」喔呵呵呵呵,今夜玫瑰蔷薇要轰动啦!
「……嗯…」他从来没有挂这麽多东西的在身上,感觉挺不自在的…
「对了,啸龙!」在二人要离开房间之际,奴玉郎突然叫住忍。
「……」如果刚刚没有看错…这个男人…不简单…那张被层层脂粉盖住的脸上,有一对睿智的眼眸…
「记住,你的工作,就是专注的聆听,以及专注的看着客人就可以了,你只要做到这二件事,就~~~~~~喔呵呵呵呵~~可以啦~~~~喔呵呵呵呵~~~~」又是一个样,没讲到几句正经的,奴玉郎又凡尔赛玫瑰化了…|||
「………」不说话也没关系,这是他刚刚说的吧,只要听和看,这样说来,好像很简单…
就这样,忍开始了他的第二份工作,在充满粉红色气息的玫瑰蔷薇俱乐部,当同志牛郎------------因为第一天上班,点抬人数就爆满,超越这一带所有同业竞争者,所以马上就变成“三牌牛郎”了。
顾名思义,三牌指的是「招牌」---为玫瑰蔷薇俱乐部的代表牛郎;「金牌」---点抬费最贵、为超级天价,以及「红牌」---点抬的人从市中心排到市郊区绕三圈还有余。
只是这件事要是被世人所知,尤其是认识的人知道,大概又会引起涛天的翻江巨浪。但还好的是,忍一天服务的人数极少,而且经过严格筛选,所以正当南台湾同志俱乐部界一名位叫啸龙的牛郎红翻了天的时候,没有人想得到他就是日本赫赫有名的白龙---伊藤忍。
<待续>
海天一色第7章
「啸龙,你告诉我,为什麽他都不爱我?」男人苦涩的喝着一杯又一杯的烈酒,高级西装皱得发出微些异味,原本梳齐的旁分头现在也是一团凌乱,凹陷的眼眶里,有说不尽的愁与恼。
「………」如往常一般,忍是不回话的,只是静静的,静静的看着客人,看着每一个为情所困的客人的表情,和眼神。
几天下来,忍发现其实这里跟之前想像的完全不一样,因为帝国财阀应酬的关系,他也去过酒店几次,一般而言,酒店这类声色场所,只能说是金钱与肉欲的复合体------酒店小姐要钱,客人要性,银货二讫,事後各不相干。
可是这里…没有那种不舒服的淫秽感,许多人只是在现实生活的世界里,太累太难过,才来到这里,人妖老板以及手下的一班员工,给这些人安慰与快乐,也给他们明天继续生活的勇气。
忍服务的客人不多,但时间都很长,有时候一天甚至只和一位客人相处,忍有时候会觉得烦,敷衍而不专心,这时人妖老板常常就会出现,用些奇怪的小手段提醒他专注於自己的工作-------用心聆听、及用心的看。
看多了、听久了,忍只有一种感觉------------痴爱的人真是愚蠢。
包括自己、包括耀司,都是愚蠢的人,一个追着令扬、一个追着自己。
「呵呵…啸龙…你听我说…我决定要投资一种药…嗯…就叫做爱情药好了…可以让所爱的人爱上自己…这样就不用这麽辛苦了…天天追…天天追着他跑…为他做了这麽多…他还是对我不屑一顾…眼里只有那个女人…为什麽!为什麽男人…就不行…我爱他阿…我好爱他…为什麽要这样对待我…不仅从来都没给我好脸色看…每次看到我就避之唯恐不及…居然还当为了那个坏女人凶我…呜…」三十几岁,事业有成的大男人,讲到伤心处,居然哭的如孩子般,满腹的委屈诉不尽的堆积在心里,此时此刻,通通化做水流…
「………」是错觉吗…忍记得在耀司的眼中…似乎也曾经看过如这个男人般的伤痛…一闪而逝…模模糊糊的…
无法理解的,忍首度举起了手,轻轻拍着男人的背…
无言的送走凌先生後,忍来到奴玉郎的办公室,今天是最後一晚,明天开始,忍又要回去便利商店工作了。
「呦~小啸啸~奴家正想你哩~~这几天做的怎样呦~~有没有意思乾脆留下来做长期的喔喔喔呵呵呵呵~~」今天照例上了很恐怖的粉红妆,加上超闪亮的舞台服,奴玉郎的打扮依旧劲爆的让忍…头皮发麻。
「…我该走了。」扬起一丝几乎看不出的弧度,忍觉得…是有一点点…这有一点点…感激这位人妖先生的。
「别说的好像一去不回咩~~奴家会想你的~~偶而还是可以回来做PartTime阿~~奴家下次会亲手帮你做一套~~~超超超闪亮的闪亮装喔~呵呵呵呵~~」跟语气不相当的,奴玉郎拿了一条花手帕,拭泪貌的抖着好像中邪一般。
「……」已经习惯那夸张的动作了,忍不在意的定定的看了奴玉郎一会儿…然後准备走人。
在忍的手握上门把的那一刻,如初次那般,一口很正经的、低沈而温暖的声音响起,它是这样问的:
「你能懂爱了吗?」
身形停顿了一阵子…也许十分钟、或是十五分钟,然後…只见忍微微的摇摇头,离去。
N秒之後,房间内爆出高昂而尖锐的狂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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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利商店的工作是一成不变的,补货、计量、收银、结算、清扫等,忍有点乏了,体内那股不甘平凡的血液在蠢蠢欲动,回到这里工作不到几天,忍就一直有辞职的念头,当初在这当店员只是为了赚取房资,而在玫瑰蔷薇俱乐部工作七天的所得,已经足以支应几年的开销了。
更重要的是,忍无法忍受这些越来越多浓妆艳抹的女人,从开店到关店,各式各样的香水把店里的味道弄得臭不可闻。
但在忍还没开口辞职前…
「小子,明天你不用来了!吵兮兮就算了,还弄得臭兮兮,不干了!不干啦!店关了,不开了!」老婆子拿着一瓶日本清酒吼的厉害,脾气很差,大概是因为楼下美女大军每天压境,搞的她没一天睡好吧。
「………」这就是传说中的炒鱿鱼吗?
「你的工资,拿去,别再来了~去去去~~」数都没数,把一袋钱丢给忍,老太婆抓着酒瓶、抱着枕头,又上楼去了。
「………」辞职和被炒鱿鱼的结果一样,但感觉不同。忍有点能体会那些苦哈哈上班族的心声了。
最後的一次了,收好店,多看了几眼这间不起眼的超商後,忍随着习惯想去吃碗柔水的面,走到了老地点,却不见往常那般景象,少了那些孤儿流莺老人,反而多一些流里流气又凶恶的家伙。
「喂!老板!太、难、吃、了吧!吃了很伤胃耶!应该给点医药费补偿补偿吧!」流氓老大咕噜咕噜的吃了好几碗後,拿了根牙签,一边剃牙,一边威胁。
这就是俗称的保护费,也是那种不入流小帮小派的重要收入来源,他们既没胆量干大买卖去走私枪枝毒品,也没本事开赌场酒家赚黑心钱,只好欺压一般民众,搾取利益。
只是他们基本上是不会到这一带来的,别无其他,因为贫民区几乎没有商家,就算有也搾不出什麽油水,但今天这一群家伙显然已经饥不择食。
「伤胃阿?那再喝碗青草茶吧!清凉解胃喔。」笑呵呵的把一碗好茶放在流氓老大面前,柔水一脸无惧无畏,甚至让人不禁怀疑她是否清楚现在的情况。
「干!喝你的头!」流氓的修养一向不怎麽好,见眼前的小子居然没有害怕的发抖,居然还端青草茶来消遣他,成帮的成老大气的一把跩起柔水的衣领,连茶带碗的狠狠往柔水头上砸去,一干手下也掀翻了面摊车,把老旧的面摊车给践踏的破碎不堪,热腾腾的面、汤与酱料流了满地,跟泥巴与污水混杂在一起…
「老子要的是钱,也就是这个!」眼尖的看见在面车残骸中的皮夹和钱盒,成老大得意的抢在手中。
「干!你小子是干什麽吃的!卖这麽多面才这麽一点子儿!」一个手下跟他报告说这一区有一个卖面的老板生意很好,一天都卖上千碗,他才带人来收保护费,没想到皮夹和钱盒加起来居然连一千元都不到!
「嘿嘿…面好吃比较重要阿…」额头开了一道血口,鲜血蜿蜒的淌下柔水左边的脸,但她还是…不改笑颜。
「干!你爱吃面!那就让你吃个够!」拿到才一点保护费的成老大相当不满,发狠把柔水压在地上那滩脏兮兮的混合残渣里,还将脚踩在柔水头上,用力拧转,一群人放肆的嘲笑着。
忍来到时,看到的就是这般情景。
忍动怒了,很生气,是这段日子来情绪起伏最剧烈的时刻,那个如朋友般的好女人,在穷途末路时雪中送炭的柔水,居然被人这样糟蹋!
闷吼一声,迅雷不及掩耳的,一拳紮紮实实的打在成老大的脸上,左手将要飞出去的人给拎回来,补上一个肘击,才一瞬间,成老大当场内脏破裂,喷出一口血昏死过去。
「阿阿阿~~!!!……快、快逃!」眼见来人如此厉害,才二招就把壮硕的老大摆平,手下们心生畏惧,建立在利益之上的组织马上现出原形,各顾各的命比较重要,通通一哄而散,逃得不见踪影。
「柔水,你还好吧?」忍的语气中难掩担心。
「嘿嘿,这没什麽。」爬坐起身来,虽然狼狈,但柔水没有失去她的笑容。
「什麽没什麽!!!」烫热的面汤虽然倒在地上跟污水混合时降低了些温度,但还是很烫阿!柔水的左脸上除了血…只剩下…一片模糊的肉…
「我记得刚刚好像是你第一次叫我的名字呢!」无视挂在右脸上的烂面,柔水露出闪亮的牙齿,还是说着对忍来说无关紧要的事。
「闭嘴!找老头子!」那烫伤的部位看起来相当严重,不由分说,忍抱起柔水就往老窝冲。
忍一脚踹开房门,一大声『碰!』吓得在喝酒的老医生呛的咳咳叫。
「臭ㄚ头,你怎麽把脸搞成这样!」正想吼吼臭小子的真东医生,瞥见柔水那张半残的脸,马上就知道出事了,连忙指示忍把人放下。
「意外!意外啦!」乖乖不动的让老医生把奇怪的药料涂抹在脸上,毁容对女人来说是一种很严重的伤害,但显然不包括柔水。
「好啦!这几天不要沾水,知道吗?」将伤药涂好、包紮完後老头子这样交代,但一旁的忍似乎有话要说。
「…会跟以前一样吗?」
「不会,一半的脸已经毁了,左眼嘛…虽然不会失明,但会衰弱,嘻嘻。」酒虫馋了,老头子从药柜上拿了酒又开始灌。
「忍,这样没关系,我不在乎。」柔水抬头给忍一个安心的笑容。
「臭ㄚ头都不在意了,你一个大男人牢骚个什麽劲!带她回房多休息啦!」老医生接了一通电话,很嫌弃的把二人给赶出门後,自己出门约会去了------跟老婆子的酒国之约,嘻嘻。
「忍,走吧!」见忍死瞪着老医生消失的背影,柔水拉拉忍的衣袖,意识他应该”护送”自己回房。
「……嗯…」为什麽柔水不在乎?还有一向疼她的老头子也不在乎?
随着柔水一道走,绕过了医院的逃生後梯,来到院後的一处仓库,陈旧但看得出保养良好的木门上,挂着一块木牌,上写者:「柔水之间」。忍突然想到,这好像是他第一次来柔水的房间,之前都是柔水去房间里找他,也是…第一次进女人的房间。
『刷~』拉开木门,忍以为袭上鼻间的会是女人家的那种香气,又算不浓,也是应该有的,没想到却是一股…刺鼻的臭味…
当柔水开了灯,那幅景象让忍眼中悄悄被震惊所占据…
「……这…」
<待续>
海天一色第8章
「嘿嘿,很乱厚,都没整理。」看忍难得一见的呆楞貌,柔水不好意思的搔搔头。
「不…」
柔水那间不算小的仓库里,竟被一张张大大小小的相片给占据,半空中一条条细绳上吊的是相片,墙壁上满满的也是相片,架子、橱柜、椅子、床上,连地板也一样,都是一本本的相簿、一叠叠的相片,整个房间以被相片淹没形容之,一点也不夸张。
「别待在外面,进来坐阿。」柔水东忙西忙的好不容易才清出一条”小通道”和一张”小椅子”------请垫着脚尖走,坐四分之一。
「这是?」那刺鼻的臭味想必是冲照片的化学药剂所散发出来的吧。
「咦?我没跟你提过吗?我是摄影师。」笑眯眯的拿了一瓶学校营养午餐用的牛奶给忍充作饮料,柔水在床角坐了下来。
「你不是卖面的吗?」头也没抬的随口一问,忍随性的拿起屁股後面的一本相簿。
「副业!副业!谁说摄影师不能以卖面做副业的,煮面也是我的兴趣嘛。」伸展伸展身体,柔水觉得身体在酸痛,肌肉在抗议了。
「忍,我想睡一回儿,你慢慢看,走时记得把门关好,不然照片会飞出去。」随便拨一拨,把床清出一角,柔水和衣一躺,沈沈的睡去了。
「嗯。」忍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
没想到柔水这睡一回儿,竟然香甜的一觉到天明!更让人讶异的是,当柔水睁开还有些困倦的眼睛时,居然看见忍坐卧在地上的一团相片中,旁边还摆着一大叠从橱柜里搬出来的相本,在一张张翻看着。
「哈呼~忍,你看了一晚阿。」打了个大哈欠,觉得还是睡不太够,柔水才撑起身子没几秒,又倒回床上。
「这张在哪拍的?」破天荒的,忍没让柔水有机会在跟周公下一盘棋,拿了一张相片凑到床边问。
「嗯…忘了。」四分之一的脸颊还陷在柔软的枕头里,柔水半眯着眼睛,看清楚忍拿的那张相片後,笑得相当愉快。
这张相片是我的遗憾呐…
「柔水!」吼了一声,忍并不想知道这种答案。
「是真的嘛…」嘟着嘴,柔水的语气虽然软软的好像不正经,不过忍知道,这是不骗人的。
「………」撇回头,忍着迷的看着那张相片,眼里是前所未有的一片狂热,好像心魂都被相片给慑去了似。
昨晚,忍本来只是随手翻一翻,却越看越津津有味,没想到柔水的摄影技术如此…精湛…而且有一种说不出吸引人的魅力,彻底改观了忍对於相片和摄影的看法。
由相片的纪录可以发现柔水去过很多地方,其中不乏名胜、大城、观光景点,这些地方忍不是没有去过,但是他从来…都没有看见柔水在镜头下看见的那种风貌。
事实上每至一处,不管是多麽美貌的风光,他都只觉得无趣及烦躁,但这些相片不同,它不是那种像明信片般静止的、虽美却无生机的画,而是如同生命般散发出活生生的气息,莫名的让心脏加速跃动,产生一种…想要进入相片中,去感受摄影者所描绘的世界的慾望…
有时,只是广场上喷水池所溅出的水花,却让忍有狠狠的被那痛快一淋的冲动。
有时,只是一处从高处俯视谷底的视野,却让忍有坠入深谷的战栗与错觉。
其中,这张…初见时还以为是柔水的失败作品,但却被珍藏般的镶在一个上好的木框中…颜色只有红色、金黄色、和蓝色,三种色彩混成一团,乍看下根本不知道是什麽,所以那时先放在一旁的架上,後来在没有靠背的椅上累了,换躺靠在地板下,偶然那麽抬头一看!
忍不知道怎麽形容那震惊,由下往上看去,原本纷乱的色彩渐渐似乎能在脑中理出一个规律,那是一张海照,苍茫的大海被初昇的太阳给染上一层热情又沈静的黄色,为什麽黄色会让自己感觉热情?又为什麽会觉得沈静?忍不懂,但目光再也移不开了。
凝视着这相片…好像就能释怀许多许多的恩怨、烦闷、茫然和积郁在心中,那股一直以来都解不开的…寂寞。
「这主题叫什麽名字?」忍问,眼睛仍是未曾离开分毫。
「它是未成品,没有名字。」被忍这麽一弄,也睡不着了,柔水索性爬起身来,失笑的看忍那副着迷的样子,能让忍这样,也可真难得呢。
「未成品!?」这麽慑人心神的作品只是…未成品?
「嗯,忍你好像对摄影很有兴趣,想不想玩玩看?我有个好东西喔!呐,这给你。」绷绷跳的跳下床,又踩上书桌,柔水从上层的橱柜後方拿出了一盒长型木箱,抱到忍面前。
「什麽?」那木箱虽有些磨损,但看得出保养良好,没有沾染半点灰尘。
「呵呵,喏!这是我以前用的,虽然老旧了一点,但功能可是都不输现代的机型喔!」柔水拿出的是德国知名大厂莱卡的相机,比起现代讲求轻薄短小的数位相机,它的体位稍嫌笨重,但整体给人的感觉就是知性、舒服,很想拿在手上尽情赏玩。
「…我也能拍出那样的照片吗?」低着头不停对那台莱卡摸摸碰碰,看的出来忍很喜欢,却有一些不安,他从没涉入这个领域过,而且,在看过柔水的作品之後,忍怀疑自己能够超越那种境界。
「嗯…根本还没试过,我怎麽知道,不过有我这个现成的好老师,应该不会太难吧,呵呵。」柔水很高兴看忍对摄影有兴趣,更进一步说,柔水是很高兴看见忍眼底的寂寞慢慢消散。
「嗯…」心中涌起一股难解的慾望,忍想要拍出像柔水一样的相片,好像若能做到,他眼中的世界,色彩也能鲜活起来。
「好,忍,我列一些书目给你,你先去书局买几本基础的摄影入门书来看,会比较容易进入状况。」柔水飞快的列了一长串书名交给忍,忍也很配合的立刻打算就出门去买。
目送忍离去,柔水来到老头子的房间,在里面厮混了一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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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面,忍很难得的来到书局,老实说,这应该算…第一次吧?从小接受训练,臭老头弄了一堆知名的学者专家来灌输知识,该念的该读的一项没少,成年之後早比那些教授老师聪明,不记得自己有曾经因为书籍之类的事来到书局。
走近市区内的六层楼的大书局,直接忽略琳琅满目的商业志及无聊的着作,忍走进摄影专区。
嗯…还不少呢…而且还颇贵,还好有那七天的收入,要是作超商店员,这大概是各把个月的所得吧。
忍把书目上所有的书籍都找齐了,连柔水没列的一些较专业深入的书籍,忍也决定通通买下,钱用在这种地方,比较有满足感,比以前完全没有感觉好多了。
由於忍买的书量实在惊人,其中不少又是昂贵的原文书,自然引来店家注意,经理亲自出来招待,还派了二三个店员帮忙。
因为要等着店员装箱打包完成,时间闲着也是闲着,忍便在一旁的架上翻阅一些名家的摄影集,有些不错是不错,但是都没柔水的来的吸引忍。
「先生,看您似乎对摄影很有兴趣,本店有一本十分罕见的珍藏摄影集,您要不要看看?」经理一弹指,店员立刻从内房里拿出了一本颇薄的册子。
素色的雪白封面上,只有用草书书写而成,龙飞凤舞的一字『忍』。
「这个摄影师只出了这一本摄影集,而且只刷一版,全世界不到二千本,十分珍贵,各国名摄影家都竞相收藏喔。」经理说的高兴,但忍根本没在理他。
因为才翻开第一页,忍立刻就被那熟悉无比的感觉所掳获,看了一夜相片的忍不可能不明了,这绝对是柔水的作品!------细雪微飘的黑夜里,庆典的烟火把雪花映照着绚烂缤纷,山里的雪白狐狸也忍不住的现出了踪迹,在欣赏着美丽的夜空…
「我买了。」想要,这种物欲对忍来说很陌生,但忍不想放过。
「先生,这并不便宜…」
「这样够吗?」忍毫不犹豫的把所有的身家财产给贡献出来。
「够了够了。」经理笑得合不拢嘴,光这一次买卖就足以抵的上整年的业绩了。
回家之後,忍被柔水给整整念了一顿,因为柔水的房里就有这一本,可忍这个笨蛋却花了一笔钜款去外面被坑。
「柔水,上面为什麽写『忍』?」
「因为我的摄影家名字就叫『忍』嘛。」
「…………」
「好啦,让摄影大师忍来教忍最基本的技术吧,呵呵。」
「…不好笑」
「一点幽默感都没有,别绷的这麽紧,放松点。」
「……」
「嘿,不闹你了,我们开始吧,没很多时间,我只教一遍,要专心喔。」
「嗯。」忍是期待的,期待能紧紧把握住此时此刻,心中那股前所未有的,热切和希望。
<待续>
海天一色第9章
『啪、啪、啪、啪、、、』急促和短暂的脚步声在这安静的贫民区显得相当醒耳,不过居民们已经从最初的紧张注意到现在的视作当然,这一阵子差不多到晚上这个时候都会出现这麽一阵脚步声,来的匆匆,去也匆匆。
「小子,我的酒~~~唉呦~!」头探出去还没讲全一句话,就被迎面而来的一袋啤酒给砸得头昏眼花,老医生在心里第一千零一次咒骂着,但看在酒的份上,三秒後马上又高高兴兴了。
快速的绕过後梯,忍轻手轻脚的打开木门,不想惊扰到柔水的睡眠,不过开门後却看见那个本来应该在休息的女人躺靠在床背上,手里还翻着一本相簿。
「怎麽不睡?我记得你出门前还喊累的。」忍不赞同的皱着眉。
「呵呵,我想看看你的最新作品罗,忍你可是越来越厉害了呢!」柔水如木乃伊般乾枯的手拍拍膝头上的相簿,眼里有着毫不掩饰激赏。
「还是比不上你。」明知到她不会喝,忍还是倒了一杯水放在床柜上,柔水…连基本的吞咽都难以控制…已经不能进食了。
「你会超越我的!」柔水骷髅似的脸蛋上,只有那双眼眸还是充满无比的生气,每当忍看着那双眼睛,都会一次再一次的意识到,他面对的是怎样一个了不起的女人。
「嗯。」我答应你,我一定会超越你。
「晚了,早点睡吧,听说附近的八卦山顶峰有一处绝景,我明天要去摄影,晚一点回来再让你瞧瞧成果。」扶着柔水躺下,盖好薄被,忍把相簿放回床头,床边那一堆相本都是忍的心血结晶,柔水已经无法出门了,忍就到处去摄影,把各地的风景一处处的带回这一方天地,一叠叠的放在柔水的床头,无论到多远的地方去,忍总是一天来回。
「我会期待的。」柔水微微笑着,这个男人其实是很温柔的人,只是温柔的太不坦率了,呵呵。
「嗯,我在隔壁,有事拉铃叫我。」忍每天晚上都要冲洗当天拍摄的成果,为了不打扰柔水,又能兼顾柔水的状况,所以在仓库旁搭起一个小木间,整晚都窝在那里。
「好。」看着忍把灯光调暗,小心的退出门去,柔水在心里最後一次的感谢着忍的体贴,在生命的最後一刻,有这样的人陪在身边,实在太幸福了…
时间不多了…今天醒来就觉得精神特别好…想必是回光反照吧…忍呐…八卦山上的绝景…我…恐怕是看不见了…不过…如果这世界真的有天国的话…也许我还能在上面看见你的作品呦…呵呵…记着…活着就是…一件幸福的事…忍…你要珍惜阿…要珍惜…
她再也没有睁开眼睛了…人死了就是这麽回事…不会再哭、再笑、也不会再生气了…
次日清晨,忍发现躺在床上已经断气的柔水,他没有自己想像中的那麽冲动、那麽悲伤,也许是因为事前有心理准备,也许是因为柔水的表情是那般安详而满足,就像甜美的睡去了…
沈默的和真东医生一起打理後事,遗体火化後随地一洒,风起,那个爱笑的女人随着气流,已经烟消云散了。
忍把自己关在房里一天,那一天不吃不睡也不哭,只是躺在床上,脑子里好像有千万般的画面如飞雪而过,又好像空白的一无所有。稍晚,忍坐起身来,突然惊觉这一个初到时贫乏而空洞的小房间,不知何时已经堆满了…照片,就像柔水的房间一样,从墙壁到地板,书柜到衣柜,床上到床下,叠的都是一张张的相片,每看到一张,就能够想起一个片段的画面,看的越多,就好像拼凑出这段生活中的每一个细节与点点滴滴…
按耐不住的,忍不顾正是深夜时分,背着器材就冲了出门,来到那一处与柔水一同摄影的山头,盘坐在地,深深的数着自己的呼吸,沈淀着思绪…忍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什麽,忍只知道待坐在房间里不会有结果,忍只明白,他要的答案,只有摄影里才能找的到!
同样的地点,同样的时刻,同样的景致,旭日升起之时,忍按下了快门,这一次,在天国的柔水在那镜头的後面看见了一张闪耀着光彩的脸,专注,而且动人。
隔日,一个男人来访,几天之後,忍离开了,走的时候一把火烧了整栋房屋,什麽也没留下。
******************************
2004年初春纽约
「老公,为什麽你被推派出来买食物,人家也要跟着来阿?」”推派”是好听的说法,讲直接一点就是没大脑的被陷害,唉,平常拍片时候是英明神武啦,一旦碰上令扬马上就破功了。
「嘿嘿,亲亲,人说夫妻同体嘛,当然要休戚与共罗!」两手提着满满的四大袋食物忙得不可开焦,但还是空出嘴巴来偷亲老婆的向以农,一脸皮皮的。
「你喔…」这里可是人来人往的纽约街头,旁边是一个大帅哥已经让她承受不少妒忌的目光了,现在感觉杀人般的目光又增加了好几道,唉唉,有个帅老公就是这点麻烦。
「咦?真绘等等。」二人走至一处画廊门口,以农却突然停脚步,转了进去。
「怎麽了?画廊阿,山田拓郎?没听过耶,画得还算可以啦。」真绘看看作者简介,再看看挂在墙壁上的画作,下了如此评论,跟以农亲亲在一起久了,真绘的艺术监赏能力也达到专家级的水准。
「不是啦,你看这个。」刚刚在门口走过,眼角才稍微瞄到,脑里马上哔哔哔的响,果然没错,近看更是震撼!以农兴奋的指新发现的宝物。
「……」真绘也惊讶的目瞪口呆,那不是一画作,而是一幅摄影图,在画廊里摆摄影照是奇怪了一点,所以这幅照片刻意放在不起眼的角落,但只要看到就能明白,它若不是放在角落,马上就会抢走整场全部画作的风采!
那是一巨幅的火山爆发摄影照,有一个成年男子般高,令人战栗的是它不是用特效合成,而是…真人实地拍摄出来的!地心的鼓动、炎浆的沸腾、足以融化一切的高热喷溅上空…甚至能够栩栩如生的感受到那灼烧的气流、模糊曲折的影像…
太恐怖了…谁居然如此大胆,这麽靠近去摄影火山,身上只要溅到一滴从喷出来的炎浆,那可都是要挫骨扬灰,烧穿身体的呐…
「老板!老板!这是谁照的!?多少钱!?」迫不及待的抓来老板,以农浑身亢奋至极,这麽棒的家伙不来当他剧组的摄影师就太浪费啦!
「是…是那个传说中的大师”忍”照的啦,一位朋友因为缺钱转让给我。」老板被向以农的大嗓门震的头昏,呐呐的照实说。
「是”忍”阿,可他最近几年来不是都没有作品流出市面了吗?」摄影界只要内行一点的人都知道”忍”,那本绝无仅有、唯一的一本摄影集早已经是收藏家死都不肯出让的珍品,当然以农自己也有一本,那真是没话说的功力,早就想见识见识这号人物,不过他行事低调是众所皆知的事,所以也没刻意去找…不过这幅作品的风格和以前不太一样呢…
「多少钱!」虽然名字和那个讨厌的伊藤忍相同,不过论内涵,那个伊藤忍可是连”忍”的万分之一都不到呢!哼!
「这…这…」老板谄媚的搓搓手,一脸想大捞一笔的样子。
「这样够了吧!不用找了。」拿出支票簿随笔一写就是上千万的天价,这种艺术品留在这种人身上简直是糟蹋!以农丢下支票,把照片给小心的卷放在滚筒里,带着老婆亲亲离开了画廊。
才回到了异人馆门口,以农深深觉得,冤家路窄这句话真的是有古人深远的智慧在里头,恰恰好碰到最不想碰见的人---伊藤忍暨跟屁虫宫崎耀司。
冷哼一声,不屑的撇开眼,那表情让向以农简直气炸了!令扬为什麽要叫他过来阿!!!
「小忍忍~~你来啦~~!!人家好久没看到你罗!!」完全无视以农内心的呐喊,懒人扬快乐扑在伊藤忍身上,蹭来蹭去。
「令扬。」轻唤,那是完全只对展令扬这个男人的温柔,熟悉的痛楚又在耀司心口蔓延,痛的难以承受,虽然他并没有表现出来。
自己凭什麽认为,忍会有所改变呢…忍的温柔、忍的宠溺、忍的一切…从来都不属於自己…这不是再清楚也不过了吗…
「你回去。」忍回头冷酷的对宫崎耀司下令,那是截然不同的二种感觉,温情与冷情,差的又何止是十万八千里。
「耀司老兄,既然来了就进来坐坐吧!反正也不急这麽一杯茶的时间。」希瑞倒是看不过去了,不由分说的把人拉进大厅。
「对呀对呀~喔呵呵呵呵。」展令扬说一,伊藤忍绝不说二,只要是令扬的决定,忍绝对不会反对。
「当当当当~~你们看看我最新弄到的收藏品!」茶余饭後,以农当然要拿出来献宝一番,高兴的把那张巨幅海报给亮出来。
「喔喔喔~」大夥的反应如向大神算所预料,皆是相当惊叹,得意的让他连下巴都上扬了45度。
「是幅珍品吧!我告诉你们阿!这可是摄影界最传奇的大师”忍”的作品喔!说起这个”忍”阿,就要从1992年他第一本摄影专辑谈起…」一开口便滔滔不绝,看的出来以农对这个”忍”是赞不绝口,跟坐在沙发上的那个忍可是一点都没得比。
『叮咚!叮咚!』正当以农讲的正精彩的时候,门铃老大却很不识相的插了话,让可怜的小农农除了被打断外,还肩负着开门的重任,心情顿时火爆了起来。
「谁阿!吼!」才打开门,却发现一团胭脂从面前飘然而去,顿时室内充满了超浓度的香奈儿7号的气味,一个人妖扮相的男人大剌剌的跳上茶几,那在…转圈圈?
「喔呵呵呵呵~~喔呵呵呵呵~~终於给奴家找到了呦~好加在好加在~人家可不想被啸龙给宰掉了呦~嘿~喔呦呦~好多帅哥美女呦~恰恰恰恰~奴家是奴玉郎呦~」今天一袭刺眼的粉红色造型闪亮登场,外加绿色蕾丝边的蓬蓬裙,让一向心脏过人的东邦也被那绚烂的配色给闪到眼睛,多眨了二下。
「这位…人妖大哥,请有什麽事情吗?」由适应力最强的南宫烈担当交涉任务是最适合不过了---这是官方说法,实际内幕是那位仁兄一直用很暧昧的眼神盯着烈,所以他只好义不容辞了。
「这幅照片呦~是奴家一位朋友借给奴家挂在店里的呦~可是却被忘恩负义吃里扒外可恶至级的一个内贼呦~偷偷的偷走了呦~奴家的朋友知道後气死了呦~威胁要杀了奴家呦~所以人家只好从台湾一路追追追追到纽约来了呦~所以呦~可不可以把它还给奴家呦~多少钱买的奴家愿意用双倍价钱买回呦~」一句句呦来呦去的呦得众人实在很想…抓狂,耐着性子听完才晓得人妖的来意。
「不行!不行!不卖!不卖!」吼~”忍”的摄影除了那本摄影集外,市面上几乎没有其他流通的作品,这麽巨幅的更是万年罕见,到口的天鹅肉怎麽可以被人妖叼走!
「呦~奴家这样很为难呦~啸龙说了不想它流出来呦~拿不回去奴家可就惨了呦~以後啸龙就不会借人家看照片了呦~求求你嘛呦呦呦~~」奴玉郎摆了一个令人喷饭的…妩媚表情…让人胃液百分百的翻涌…
「等等,你说啸龙,是照这张相片的人吗?这不是”忍”照的吗?」从他的语气来判断,好像这幅作品是那位啸龙所创作。
「唉呦呦呦呦~这位帅哥~你不要问这麽仔细嘛~来龙去脉奴家可是要解释很久的呦~我们素昧平生呦~你把画还给我就是了嘛呦~~咦……」奴玉郎从腰後变出一把花扇子,搧呀搧呀的好不自在,把恐怖的香奈儿7号的威力给大大增强了N倍,突然看到什麽似的,消了音…
「滚开!」忍对着脸靠上来的奴玉郎只有二个字,那狠厉的眼神与冰冷的语气,说会让人像在北极裸泳也不为过。
「…你…跟啸龙好像…」共有七七四十九色的脸上,那道潜藏在黑色深处的精明眼神没有错过伊藤忍一闪而过的…不安?
「你是谁?」出自先前举止娇滴滴的人妖,那个沈沈的浑厚嗓音,它是这麽问的。
<待续>
海天一色第10章
『啪、啪、啪、啪、、、』急促和短暂的脚步声在这安静的贫民区显得相当醒耳,不过居民们已经从最初的紧张注意到现在的视作当然,这一阵子差不多到晚上这个时候都会出现这麽一阵脚步声,来的匆匆,去也匆匆。
「小子,我的酒~~~唉呦~!」头探出去还没讲全一句话,就被迎面而来的一袋啤酒给砸得头昏眼花,老医生在心里第一千零一次咒骂着,但看在酒的份上,三秒後马上又高高兴兴了。
快速的绕过後梯,忍轻手轻脚的打开木门,不想惊扰到柔水的睡眠,不过开门後却看见那个本来应该在休息的女人躺靠在床背上,手里还翻着一本相簿。
「怎麽不睡?我记得你出门前还喊累的。」忍不赞同的皱着眉。
「呵呵,我想看看你的最新作品罗,忍你可是越来越厉害了呢!」柔水如木乃伊般乾枯的手拍拍膝头上的相簿,眼里有着毫不掩饰激赏。
「还是比不上你。」明知到她不会喝,忍还是倒了一杯水放在床柜上,柔水…连基本的吞咽都难以控制…已经不能进食了。
「你会超越我的!」柔水骷髅似的脸蛋上,只有那双眼眸还是充满无比的生气,每当忍看着那双眼睛,都会一次再一次的意识到,他面对的是怎样一个了不起的女人。
「嗯。」我答应你,我一定会超越你。
「晚了,早点睡吧,听说附近的八卦山顶峰有一处绝景,我明天要去摄影,晚一点回来再让你瞧瞧成果。」扶着柔水躺下,盖好薄被,忍把相簿放回床头,床边那一堆相本都是忍的心血结晶,柔水已经无法出门了,忍就到处去摄影,把各地的风景一处处的带回这一方天地,一叠叠的放在柔水的床头,无论到多远的地方去,忍总是一天来回。
「我会期待的。」柔水微微笑着,这个男人其实是很温柔的人,只是温柔的太不坦率了,呵呵。
「嗯,我在隔壁,有事拉铃叫我。」忍每天晚上都要冲洗当天拍摄的成果,为了不打扰柔水,又能兼顾柔水的状况,所以在仓库旁搭起一个小木间,整晚都窝在那里。
「好。」看着忍把灯光调暗,小心的退出门去,柔水在心里最後一次的感谢着忍的体贴,在生命的最後一刻,有这样的人陪在身边,实在太幸福了…
时间不多了…今天醒来就觉得精神特别好…想必是回光反照吧…忍呐…八卦山上的绝景…我…恐怕是看不见了…不过…如果这世界真的有天国的话…也许我还能在上面看见你的作品呦…呵呵…记着…活着就是…一件幸福的事…忍…你要珍惜阿…要珍惜…
她再也没有睁开眼睛了…人死了就是这麽回事…不会再哭、再笑、也不会再生气了…
次日清晨,忍发现躺在床上已经断气的柔水,他没有自己想像中的那麽冲动、那麽悲伤,也许是因为事前有心理准备,也许是因为柔水的表情是那般安详而满足,就像甜美的睡去了…
沈默的和真东医生一起打理後事,遗体火化後随地一洒,风起,那个爱笑的女人随着气流,已经烟消云散了。
忍把自己关在房里一天,那一天不吃不睡也不哭,只是躺在床上,脑子里好像有千万般的画面如飞雪而过,又好像空白的一无所有。稍晚,忍坐起身来,突然惊觉这一个初到时贫乏而空洞的小房间,不知何时已经堆满了…照片,就像柔水的房间一样,从墙壁到地板,书柜到衣柜,床上到床下,叠的都是一张张的相片,每看到一张,就能够想起一个片段的画面,看的越多,就好像拼凑出这段生活中的每一个细节与点点滴滴…
按耐不住的,忍不顾正是深夜时分,背着器材就冲了出门,来到那一处与柔水一同摄影的山头,盘坐在地,深深的数着自己的呼吸,沈淀着思绪…忍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什麽,忍只知道待坐在房间里不会有结果,忍只明白,他要的答案,只有摄影里才能找的到!
同样的地点,同样的时刻,同样的景致,旭日升起之时,忍按下了快门,这一次,在天国的柔水在那镜头的後面看见了一张闪耀着光彩的脸,专注,而且动人。
隔日,一个男人来访,几天之後,忍离开了,走的时候一把火烧了整栋房屋,什麽也没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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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初春纽约
「老公,为什麽你被推派出来买食物,人家也要跟着来阿?」”推派”是好听的说法,讲直接一点就是没大脑的被陷害,唉,平常拍片时候是英明神武啦,一旦碰上令扬马上就破功了。
「嘿嘿,亲亲,人说夫妻同体嘛,当然要休戚与共罗!」两手提着满满的四大袋食物忙得不可开焦,但还是空出嘴巴来偷亲老婆的向以农,一脸皮皮的。
「你喔…」这里可是人来人往的纽约街头,旁边是一个大帅哥已经让她承受不少妒忌的目光了,现在感觉杀人般的目光又增加了好几道,唉唉,有个帅老公就是这点麻烦。
「咦?真绘等等。」二人走至一处画廊门口,以农却突然停脚步,转了进去。
「怎麽了?画廊阿,山田拓郎?没听过耶,画得还算可以啦。」真绘看看作者简介,再看看挂在墙壁上的画作,下了如此评论,跟以农亲亲在一起久了,真绘的艺术监赏能力也达到专家级的水准。
「不是啦,你看这个。」刚刚在门口走过,眼角才稍微瞄到,脑里马上哔哔哔的响,果然没错,近看更是震撼!以农兴奋的指新发现的宝物。
「……」真绘也惊讶的目瞪口呆,那不是一画作,而是一幅摄影图,在画廊里摆摄影照是奇怪了一点,所以这幅照片刻意放在不起眼的角落,但只要看到就能明白,它若不是放在角落,马上就会抢走整场全部画作的风采!
那是一巨幅的火山爆发摄影照,有一个成年男子般高,令人战栗的是它不是用特效合成,而是…真人实地拍摄出来的!地心的鼓动、炎浆的沸腾、足以融化一切的高热喷溅上空…甚至能够栩栩如生的感受到那灼烧的气流、模糊曲折的影像…
太恐怖了…谁居然如此大胆,这麽靠近去摄影火山,身上只要溅到一滴从喷出来的炎浆,那可都是要挫骨扬灰,烧穿身体的呐…
「老板!老板!这是谁照的!?多少钱!?」迫不及待的抓来老板,以农浑身亢奋至极,这麽棒的家伙不来当他剧组的摄影师就太浪费啦!
「是…是那个传说中的大师”忍”照的啦,一位朋友因为缺钱转让给我。」老板被向以农的大嗓门震的头昏,呐呐的照实说。
「是”忍”阿,可他最近几年来不是都没有作品流出市面了吗?」摄影界只要内行一点的人都知道”忍”,那本绝无仅有、唯一的一本摄影集早已经是收藏家死都不肯出让的珍品,当然以农自己也有一本,那真是没话说的功力,早就想见识见识这号人物,不过他行事低调是众所皆知的事,所以也没刻意去找…不过这幅作品的风格和以前不太一样呢…
「多少钱!」虽然名字和那个讨厌的伊藤忍相同,不过论内涵,那个伊藤忍可是连”忍”的万分之一都不到呢!哼!
「这…这…」老板谄媚的搓搓手,一脸想大捞一笔的样子。
「这样够了吧!不用找了。」拿出支票簿随笔一写就是上千万的天价,这种艺术品留在这种人身上简直是糟蹋!以农丢下支票,把照片给小心的卷放在滚筒里,带着老婆亲亲离开了画廊。
才回到了异人馆门口,以农深深觉得,冤家路窄这句话真的是有古人深远的智慧在里头,恰恰好碰到最不想碰见的人---伊藤忍暨跟屁虫宫崎耀司。
冷哼一声,不屑的撇开眼,那表情让向以农简直气炸了!令扬为什麽要叫他过来阿!!!
「小忍忍~~你来啦~~!!人家好久没看到你罗!!」完全无视以农内心的呐喊,懒人扬快乐扑在伊藤忍身上,蹭来蹭去。
「令扬。」轻唤,那是完全只对展令扬这个男人的温柔,熟悉的痛楚又在耀司心口蔓延,痛的难以承受,虽然他并没有表现出来。
自己凭什麽认为,忍会有所改变呢…忍的温柔、忍的宠溺、忍的一切…从来都不属於自己…这不是再清楚也不过了吗…
「你回去。」忍回头冷酷的对宫崎耀司下令,那是截然不同的二种感觉,温情与冷情,差的又何止是十万八千里。
「耀司老兄,既然来了就进来坐坐吧!反正也不急这麽一杯茶的时间。」希瑞倒是看不过去了,不由分说的把人拉进大厅。
「对呀对呀~喔呵呵呵呵。」展令扬说一,伊藤忍绝不说二,只要是令扬的决定,忍绝对不会反对。
「当当当当~~你们看看我最新弄到的收藏品!」茶余饭後,以农当然要拿出来献宝一番,高兴的把那张巨幅海报给亮出来。
「喔喔喔~」大夥的反应如向大神算所预料,皆是相当惊叹,得意的让他连下巴都上扬了45度。
「是幅珍品吧!我告诉你们阿!这可是摄影界最传奇的大师”忍”的作品喔!说起这个”忍”阿,就要从1992年他第一本摄影专辑谈起…」一开口便滔滔不绝,看的出来以农对这个”忍”是赞不绝口,跟坐在沙发上的那个忍可是一点都没得比。
『叮咚!叮咚!』正当以农讲的正精彩的时候,门铃老大却很不识相的插了话,让可怜的小农农除了被打断外,还肩负着开门的重任,心情顿时火爆了起来。
「谁阿!吼!」才打开门,却发现一团胭脂从面前飘然而去,顿时室内充满了超浓度的香奈儿7号的气味,一个人妖扮相的男人大剌剌的跳上茶几,那在…转圈圈?
「喔呵呵呵呵~~喔呵呵呵呵~~终於给奴家找到了呦~好加在好加在~人家可不想被啸龙给宰掉了呦~嘿~喔呦呦~好多帅哥美女呦~恰恰恰恰~奴家是奴玉郎呦~」今天一袭刺眼的粉红色造型闪亮登场,外加绿色蕾丝边的蓬蓬裙,让一向心脏过人的东邦也被那绚烂的配色给闪到眼睛,多眨了二下。
「这位…人妖大哥,请有什麽事情吗?」由适应力最强的南宫烈担当交涉任务是最适合不过了---这是官方说法,实际内幕是那位仁兄一直用很暧昧的眼神盯着烈,所以他只好义不容辞了。
「这幅照片呦~是奴家一位朋友借给奴家挂在店里的呦~可是却被忘恩负义吃里扒外可恶至级的一个内贼呦~偷偷的偷走了呦~奴家的朋友知道後气死了呦~威胁要杀了奴家呦~所以人家只好从台湾一路追追追追到纽约来了呦~所以呦~可不可以把它还给奴家呦~多少钱买的奴家愿意用双倍价钱买回呦~」一句句呦来呦去的呦得众人实在很想…抓狂,耐着性子听完才晓得人妖的来意。
「不行!不行!不卖!不卖!」吼~”忍”的摄影除了那本摄影集外,市面上几乎没有其他流通的作品,这麽巨幅的更是万年罕见,到口的天鹅肉怎麽可以被人妖叼走!
「呦~奴家这样很为难呦~啸龙说了不想它流出来呦~拿不回去奴家可就惨了呦~以後啸龙就不会借人家看照片了呦~求求你嘛呦呦呦~~」奴玉郎摆了一个令人喷饭的…妩媚表情…让人胃液百分百的翻涌…
「等等,你说啸龙,是照这张相片的人吗?这不是”忍”照的吗?」从他的语气来判断,好像这幅作品是那位啸龙所创作。
「唉呦呦呦呦~这位帅哥~你不要问这麽仔细嘛~来龙去脉奴家可是要解释很久的呦~我们素昧平生呦~你把画还给我就是了嘛呦~~咦……」奴玉郎从腰後变出一把花扇子,搧呀搧呀的好不自在,把恐怖的香奈儿7号的威力给大大增强了N倍,突然看到什麽似的,消了音…
「滚开!」忍对着脸靠上来的奴玉郎只有二个字,那狠厉的眼神与冰冷的语气,说会让人像在北极裸泳也不为过。
「…你…跟啸龙好像…」共有七七四十九色的脸上,那道潜藏在黑色深处的精明眼神没有错过伊藤忍一闪而过的…不安?
「你是谁?」出自先前举止娇滴滴的人妖,那个沈沈的浑厚嗓音,它是这麽问的。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