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要给他跪?他又不是我师父,凭甚麽要我跪?」少年哼哼声,口吻兜上明显的不服气,眼底也不掩饰他强烈的倔傲。
闻言,顾长歌默然不语,仍淡着一双眸,静静对上少年挑衅的目光,连眉头也未皱一下。
那双满是不甘的眼睛,生动地闪灼着年少气盛的光芒,与自己清冷得不起涟漪的眸目是如此不一样,彷佛万物只要映在他眼里都有了生命一般,如同此刻被倒影在那双眼的自己,竟也似一瞬间被照得明亮。
眼见顾长歌不带感情地冷眼相对,少年像是被挑衅了似地反弹,被瞧得浑身不爽,一把火在眼里烧了起来。
「你盯着我看干甚麽?我不跪就是不跪。」
顾长歌仍是不答,却徐徐移开了眸,转向身旁的恩师。「师父,请明示。」
杜十方一直看戏似地观望这两人冰火相交般的碰撞,看得不亦乐乎,一手扯着少年不听话的耳朵,捏得红红通通,只抬腿轻力往少年膝後一踢,便叫人往前倒地,跪到了顾长歌跟前。
「做甚麽?!」倔强的少年忿怒地挣扎着起身,双脚却被一股力度死死锁在地面,挣扎不成只好怒目相对。
杜十方装作不见,对身边的大弟子道:「我想让你亲自授他武艺。」
顾长歌听清,终於,那始终平淡无澜的眉微微一颦。
却听那少年冷冷地重哼一声,「我记得方才你逼我上山的时候,说好了是你教我的武艺,可不是这个不知从哪里跑出来的师兄的。」
「我没说不教你武艺呀,不过你先打倒了这位大师兄再说。」杜十方仍是笑吟吟的。
「你骗人!」
「叫,大师兄。」杜十方在少年肩胛上稍微施力,虽是威胁着,口气却是反差的从容含笑。
「我不要!」少年倔得很,紧咬着唇就是不肯松口叫人,更遑论喊痛了。
「叫大师兄。」说着加重了力度。
如此对话重覆了十数遍,少年依然拗着,杜十方也不饶,双方相持不下。倒是顾长歌在一旁看着、听着,见那少年脸上越发忍不住难耐地皱着,那双总是闪动着、倔拗着的眸光逐渐地黯淡下去,心头没来由地涌上一阵不忍。
纵然自己和少年见面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他已经摸清了对方的性格,当然也因为对方的性情太过言溢於表,这少年准是吃软不吃硬的主,面子比性命重,便是把他往死里整他也绝不示弱,死拗着一口气跟你撑到不能撑的底,毕竟示弱了也得不到怜惜的话,他是绝不会示弱的,现如今再也撑不住要示弱了,想必是疼痛交加到了极点,超过了理智可掌控的范围。
「师父,莫逼他。」劝止的声音在顾长歌意会过来前逸出唇齿,抬手拉开师父施虐的手。
杜十方似乎有些讶异顾长歌会出手,却仍是立刻放开了少年,毕竟杜十方压根无意伤害少年,只当给他下个马威磨磨他倔得过分的脾气,施力的力度自有分寸,惩戒的意味较重。
终於被松开箝制的少年大口喘着气,这一点的抓弄之於往日的自己来说根本不算甚麽,只是杜十方那一抓刚好压在他未癒的血伤上,无疑是雪上加霜,该受的痛楚变本加厉地加大了数倍不止,任他再能忍也终究只是一个年幼少年,真是受疼了也是要受不住的。
「既他不愿意我也不勉强,叫在嘴里尊在心,心若不尊何必相逼。」顾长歌淡淡地道,身体在同时间蹲了下去,凝睇少年那痛得紫白的唇色,虽倔强得可恶,却难免叫人心软,忆及对方刚才疼得厉害,便想伸去看看他肩胛是否受伤了。
「哼!」少年倔强地转过身去不让他靠近,嘴里似是喃喃地骂了甚麽。
「长歌,这孩子交给你,要如何管教全由你。你能容他对你不尊不敬自是可以,反正三个月後他的学习进度若是未能令为师满意,他也不用留在雪月峰了。」杜十方悠悠地道,倒真不在乎少年口头上的称呼,反正他还算不上是正式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