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斐在李福铨的带领下来到昭宁宫前。
这昭宁宫还是一样,一点变化也没有……洛斐不自觉的扬起一抹微笑。
「李公公,这宫里的一切还是一样,真叫人怀念。」洛斐轻声的开口,声音有一些沙哑。
「那自然是。」李福铨微微欠了欠身。
洛斐微微垂下眼,这宫里的一切还是和八年前一样,倒是自己怕是变了不少吧?还有陛下想必也……
「洛将军。」洛斐乱七八糟的思绪被李福铨的叫唤声打断:「这事……奴才原是不想问的,可……将军为何进京不先来向陛下请安?」
洛斐苦笑了一下,该怎麽说呢?
「这事是本将军的不是。」洛斐顿了一下:「本将军自然会去和陛下谢罪。」
「可洛将军,皇上可是龙颜大怒啊……您……」
「多谢李公公提醒。」洛斐微笑的对一脸有些担忧的李福铨说着:「陛下任何责罚本将军都会接受的……不过,李公公,那些与我进京的将士们没事吧?」
「没事的,只是有些被陛下的怒气给吓到。」
「那便好。」
像是不知道要说什麽似的,两人便一路默默无语的走到门前,李福铨欠了欠身做了一个您请的动作。
「洛将军,里面有请,陛下已等候多时了。」
「多谢李公公带路。」
洛斐站在门前,稍微理了理自己的仪容,然後伸手,有些犹豫的推开门。
「罪臣洛斐叩见皇上。」洛斐一进门便深深的跪下,额头叩上冰冷的地板。
「平身吧,洛爱卿何罪之有?」雁楚白懒洋洋的开口,但洛斐却不难听出隐藏在平淡语气中的怒意。
「……臣罪该万死。」洛斐没有起身,只是谨慎的把自己的身子压得更低。
「已经说了,爱卿何罪之有呢?」雁楚白听完竟是笑了笑,语气变得很是轻柔:「洛将军替朕平定西北,又替朕镇守边疆数年,朕这太平盛世有大抵有一半也是你的功劳……爱卿何罪之有?」
「臣,进京後并未及早来向陛下请安……这是一罪。」洛斐依然维持着跪姿,平静的开口:「臣让陛下龙颜大怒,是一罪;让自己的将士平白无故替罪臣挨骂,是一罪;臣让陛下亲自远迎而未现身,这又是一罪……」
「行了。」雁楚白摆了摆手,站起身走到洛斐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跪着的那人:「朕也不是真在生气,只是在想洛将军怕是不把朕惦记在心吧……?洛斐,平身,朕让你起来。」
「臣不敢。」洛斐缓缓的站起身,犹豫了一会儿才将头抬起。
陛下果然……真是比自己高了呢。
「八年不见洛将军了,洛将军变了许多。」雁楚白笑了笑,便伸手去拉洛斐的手,将他拉到桌前,桌上早已备好了茶点:「洛将军坐下吧,与朕说说这八年你在西北过的可好?」
「陛下不生气了?」洛斐微微勾了勾嘴角。
「不生气!」雁楚白笑咪咪的看着洛斐坐下,然後指了指在他面前的那杯茶:「洛将军一路奔波想必劳苦,朕敬你一杯。」
「臣……不敢。」洛斐愣了一下,然後不着痕迹的将桌上那杯茶往前推了推:「臣子岂有让君王敬茶的道理?」
其实真正想说的是……这杯茶肯定有问题。
洛斐以前就曾经被雁楚白这样整过一次……记忆犹新,那时他整整拉了三天的肚子,接下来的半个月都只能躺在床上,而且还半点固体食物都吃不得。还是太子的那人还虚情假意的来将军府探视慰问。
还记得当时太子在他生日那天赠与他一枚玉佩,而自己大概是太紧张还怎麽的,手竟一滑,那玉佩便跌落地板上。
洛斐只见雁楚白脸色一变,弯下腰拾起那枚裂了一角的玉佩,头也不回的跑出将军府。
洛斐自己也甚是气恼自己,赶紧追了出去,但一路追到皇宫却被李福铨拦下,说是太子不让见。
然後太子就这样与他赌气似的,整整一个半月没与洛斐说过一句话。
而自己也一个半月没有好好睡上一觉,整日都在担心若是陛下不原谅自己的话……自己该如何是好?
那些日子夜里,洛斐总辗转反侧的想着该如何给陛下赔罪,该如何让陛下原谅自己……正当自己正苦无办法时,李福铨便来告诉自己陛下要找他一道用膳。
当时洛斐自是欣喜,陛下总算是原谅他了,自己再也不敢让陛下生气了……就这样胡里胡涂的与陛下一同用膳,被陛下灌了好几杯茶,洛斐当时也没想太多,只是看着陛下笑盈盈的,自己心里也很是欢喜。
然後……洛斐就这样被狠狠的摆一道了。
「将军可是不敢接受朕这杯?」雁楚白微微眯了眯眼。
「臣……惶恐。」洛斐被雁楚白这一说便有些六神无主了,现在怎麽办?喝还是不喝?喝了这回自己是要准备要拉几天……?又准备要躺几天?
可是不喝……洛斐偷偷觑了坐在身旁兀自喝茶吃桂花糕的帝王。
唉,罢了,洛斐有些自嘲的伸出手,犹豫的抚上杯璧细致的花纹,自己都可以为了这位年轻帝王付出生命了,拉个肚子躺个几天又怎麽样呢?虽然有些丢脸就是……洛斐想起当年自己虚弱的躺在床榻,那人站在床边忍住笑似的好声慰问……自然是装出来的,回宫里陛下肯定要笑到在床上滚来滚去吧,哈哈。
洛斐端起茶杯,苦笑的对上雁楚白满是笑意的眉眼,然後硬着头皮就要一饮而尽。
「朕没有在里面放泻药,朕叫扶欢放的是春药。」
洛斐还含在口中的一口茶差一点很不雅的喷出来。
然後有些不可置信的看了看手中喝到快见底的茶杯,然後再看了看一就笑得很欢的帝王,皱着眉头,有些颤抖的开口:「陛下……您……您在开玩笑吧?」
「洛爱卿认为呢?」雁楚白不可置否:「君无戏言,再说了这杯茶放了春药又如何?就是放毒药你这做臣子不也得乖乖喝下?」
说的……好像也是。洛斐眉头皱着更深了:「那陛下……臣,臣就此告退。」
「诶,爱卿是要去哪里?」
「臣……臣既喝下了……既喝下了春药」洛斐低下头,便是准备要告退:「那臣,臣的不雅举止自是不可让帝王看见……」
自然不可被他看见……陛下这般玩闹,定是不知自己对他……
洛斐有些苦涩的站起身,然後颤巍巍的跪下:「臣……告退。」
耳边听到陛下的轻笑声,是啊,自己又是被陛下摆了一道了呢。洛斐有些苦涩的看着坐在桌前的帝王笑得很是得意,能让陛下欢喜……就好了吧?
照理来说喝下这春药定是全身发热,但洛斐只觉得心里头的寒冷一路蔓延至四肢百骸,陛下这玩笑是无心,但他怎会知道自己对他却早已有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