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信锋,对他最深刻的印象,是在MIS课的小组报告时,他在台上简报说话的样子。他那低沉、富含磁性的嗓音,以及不疾不徐的特殊语调,拥有一种独特的个人魅力,像表演般的吸引着台下所有同学的目光,想让人不认真听也难。但是在校期间,我连有没有和他交谈过都不记得了,更别说有什麽交集,对於信锋想认识我的理由,我倒是很感兴趣。
「你认得我吗?」我敲着MSN,很好奇这个不曾交谈的人,是否还记得我的长相。
「认得啊,长得小小的。」
「什麽啊…是你长太高吧。」我觉得这样的回答不算是答案,而且还有激怒人的意味。
「怎麽会想认识我呢?」
「想多认识个朋友啊。」原来信锋也只是好奇罢了。
「为什麽叫穷犬啊?感觉很像流浪狗。」注意到信锋MSN的昵称,我觉得还颇有意思的。
「嗯?因为是很穷的狗…那你为什麽叫素素呢?」
这有讲跟没讲一样,可是我可以理解,很穷是因为刚出社会没有存钱,狗的话,大概是因为属狗的关系吧。
「嗯,因为喜欢素还真啊,我用的是简称。」
『素素』是我从国中就开始用的昵称,大家通常也都这样叫我,叫到最後,甚至有人反过来问我本名是什麽。
「哦?你喜欢看布袋戏啊?我以前也有看。」
「是啊,因为布袋戏,所以我还蛮常跟阿和聊天的,你在做什麽啊?」
信锋回话的速度有些慢,好像正在忙。
「我正在上linux的课,有时候萤幕会被切到广播画面,回话比较慢。」
「那…这样我会吵到你吗?」
「不会,还是可以聊。」
「是哦,那要加油哦!是工作需要的吗?」
「我刚退伍,还没找到工作,所以就先利用时间上上课。」
看样子信锋也是个上进的人啊。对於任何事,我从不吝啬鼓励别人,总觉得要完成一件下定决心的事,除了要有自己的勇气之外,别人的鼓励其实也是一种前进的动力。所以,如果可以的话,我很乐意当个推手,在後面帮忙推上一把。
「啊,对了,你有女朋友吗?突然这样问好像有点太突兀了,不过我会这麽问是因为想知道我可以和你保持多少距离。」
我很讨厌小三,而且是非常讨厌的那种,所以也不希望自己引起什麽误会,甚至莫名奇妙的成为别人的小三。
「快没有了吧!」
「吵架了哦?」
「可以算是吧。」
「那一定要好好处理哦,\\(^_^\\)加油!(/^_^)/」
我打了一串加油的符号。虽然只是一串文字,但那文字却是我的真心诚意。
「嗯,好。」
「我比较喜欢和男生交朋友耶,因为女生比较敏感,常会为了一句没恶意的话吵架,甚至绝交。总觉得男生比较大器,即使开开玩笑也不会放在心上,所以我身边的朋友大都是男生。也因为这样,我和女生相处起来反而变得不太自在,常常在和她们说话的时候,就会开始去想这些话是不是会伤到她们。」
关於交朋友这件事情,我突然有感而发,曾经在私底下问过一个女生朋友是不是喜欢某个男生,从此那个朋友就再也不和我说话了,当时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个点得罪了她,她突然就变得非常讨厌我。
「男生也是会这样,只是你不知道。」或许信锋身旁也曾经有过这样的人吧。
「嗯,但整体来说,男生还是比女生大方点,很多小事不会这麽计较,对吧!」
「嗯。」
「我没什麽姊妹淘,常常有人要我介绍女生给他,我都想不到人选,有时候也很羡慕那些会手勾手上厕所的女生,我想她们的感情一定很好吧。」
还记得小学时期的小女生们,上厕所不只要牵着手去,而且还要一起上同一间厕所,好像这样才能证明她们的感情很好。
「搞不好你看到的只是假象。」
「呵,这我就不知道了,也许吧,但比起手勾手上厕所,我觉得男生们讲情义的友情更让我羡慕,哎,只可惜我不是男生。」
「就是因为男生们讲情义,所以我才会和女朋友吵架啊。」
这是我和信锋第一次聊天,没想到信锋讲到私事会这麽坦白。
「吵架是因为你比较重朋友吗?」
「或许对她来说我是这样的人,但其实我也很重视她。」
「要不然你和朋友聚会的时候,把她也带去吧,让她成为你朋友的朋友啊。」遇到问题就得寻求解答,我的工程师性格常让我保持理性,不自觉的就对信锋提出了建议。
「她不喜欢我的朋友。」
「那…就无解了,如果不愿意的话,除非体谅你,不然的话,会一直是你们之间的问题。」
「所以最近才为了这个很烦,吵架的点都一样。」
「我只能帮你加油罗,希望你能解决这个问题,不开心的话可以找我聊聊,反正我现在也很需要找人聊。」听信锋这麽说,突然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我先下课了,晚点再聊。」
「好,BYE啦。」
信锋下线了。
看着萤幕上的文字,我不知道信锋现在会是什麽表情,我给他的感觉又是什麽?以後是不是和其他人一样,只是随意聊聊,变成可有可无的朋友。胡思乱想之际,手机铃声突然响起,那是一组没见过的电话号码,心里还纳闷着会是谁?
「喂?」
「是绎庭吗?」
「是…伯父吗?」听到了伯父的声音,我愣住了。
「你最近这几个礼拜都没有来家里,想说发生了什麽事,问了阿嘉才知道你们分开了,可是怎麽也问不出原因,你们是怎麽了吗?吵架吗?」
伯父竟然为了我们打电话来,这让我很惊讶。
「嗯…阿嘉有说什麽吗?」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因为他爱上了一个只见过照片、听过声音的人啊,这麽荒谬的原因他怎麽可能说得出口。
「没有啊,他什麽也没讲啊,你知道吗,阿嘉他妈听到你们分手了,整整担心了一个晚上都没睡,还难过的哭了,一直问我事情怎麽会变成这样。」
听到伯父这麽说,胸口突然一紧,原来伯父伯母这麽喜欢我,但如今又能如何呢?
「因为…他没有以前这麽喜欢我了,所以我们就分开了。」
我替他留了点情面,也是我最後能替他做的,至少伯父伯母不会为了我而责备他吧。
「没关系,有什麽话你说,如果我儿子做错了什麽事,你要告诉我,这样我这个当爸爸的才能教他。」伯父的情绪显得有些激动。
「其实也就只是因为他不喜欢我了而已。」
我隐瞒了小三的存在,也很明白感情这种事,不是嘴上说说就算了,不爱就是不爱,骗不了自己的心。
「那你是怎麽想的?」
「我也不想就这样分开了,只是他不愿意继续下去,就算我说想在一起,也不是我说了算的,那也要他愿意…」
说着,我的视线开始有些模糊了,压抑着情绪,我试着让声音听起来没有异样。
「你先不要急,我们真的都很喜欢你,能不能答应伯父,给他一点时间想想,等他好不好?」看来我的伪装失败了。
「嗯…」
「我再跟他谈谈看,一定要等他哦。」
我试着冷静了一下,我想,即使他回头了,我对他的感情也回不去了吧。在伯父挂掉电话以後,我陷入了长长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