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異人種 — 異人種 第三十三章

国师彷若没察觉不寻常的气氛,寒暄道:“路兄巫兄避世隐居多年,京城车水马龙人往熙来的,还不习惯吧。”想当初他从紫金山被先先帝拐到京城的头几年,也是十分不习惯,大京是天子脚下,地广民众,城里人污交杂、气场混浊,对惯於清净的修道者实在是种折磨。

“是颇不习惯。”巫孟信没什麽表情的推出余下的二杯茶。

“既然如此,为何要来。”韩士真厉光内敛冷着脸,没去碰茶。

“替国师,安天下。”短短六字,如此壮志雄心、铿锵有声的发言,巫孟信说起来却既不激昂也不豪迈,他好像只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简简单单,拓手可成。

“好大的口气。”韩士真冷哼一声,甩袖而起。“很遗憾,师父,他们不会是朕需要的人。”说罢,举步便要离开。

“皇上,你稍嫌速断了。”国师软声相劝,皇帝徒儿脾气倔起来也是要命的,这时候他当然不会在喊什麽小真真火上浇油。

“速断?不,朕没有。”韩士真凝着锐眉,沉声说道:“为天下安稳太平、百姓富足安乐,朕宵衣旰食,竭尽了多少心力,兼得上官、宋、商等能臣干吏相辅,百官各司其职戮心尽责,边关将士用命,杀敌奋不顾身,才有今日这等局面。此人寥寥一句空话就说『替国师、安天下』,狂言悖语!天下岂是国师一人即能得安,难道没有国师,天下就非乱不可?无国师镇府,不少先皇先君不也都挺过来了,朕也可以!朕不需狂妄之徒做大耀的国师!”

哦!巫孟信轻挑的拍着掌,嗤笑:“沐以南,你的皇帝好像太天真了点,还是被你保护的太好了?这几十年来你也没少为耀初挡掉灾祸,怎麽,都没告诉他?”句末,又刻薄的补上一句:“难怪没当成没用的老头。”

“巫兄。”国师苦笑,盼他口下留德。

韩士真听出对方讥诮的话中话,蹙起双眉,问:“师父,你是不是瞒着朕什麽?”这麽一提,他才注意自己一直以来都不很清楚师父在做什麽,只知道师父偶尔出门远游,偶尔闭门静修,大半的时间都待在府上,作为一名德高望重的长者,对门下弟子後生晚辈循循善诱尊尊教诲,除此之外不见其他,难道另有隐情?

“皇上,臣已是将往之人,过去的事情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为当前谋定下任国师,巫兄路兄修为深厚,足堪重任,请您务必接纳他们。”国师觉得自己这辈子果然亏,临老奔波不说,还要充当斡旋和事佬,他在心里悄悄叹气,走过去将皇帝徒儿拉回来,让他在桌旁坐下。韩士真纵想离去,也要给师父几分薄面,况且他也想知道师父到底瞒了他什麽,便没再坚持要走。

安抚住一方,老人转头立刻换了一张脸,贼兮兮的说:“巫兄刚刚说『替国师』,这麽说你愿意当下任国师罗?”

“不太愿意,其实我比较想看到耀初亡国。”巫孟信蛮不在乎的耸耸肩。

“大胆!”韩士真拍桌,这人简直可恶!

“巫兄…”国师白眉下方的双眸闪动着无奈,他长吁一口,沈重的说道:“五百年一次的『蚀隙』,伐害世人之深,你和路兄都很清楚,上一次蚀隙,神州大陆野火遍地烽烟四起,生灵涂炭何止百万,那不只是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而是每天每日活生生上演着九族魂灭,断子绝孙,人争相食的惨剧,人间沦同炼狱,鸟兽不鸣,大地铺尽白骨,这是前前朝末,真真实实发生的事,离现在不远,不过就是五百年,难道还要眼睁睁看它再来一次?”

国师低声问,问天问地,问巫孟信,当然也问一旁的路劲丞。

大耀从大岷手中夺得天下,大岷从大观手中夺得天下,朝代更迭并不稀奇,但严格说起来,五百年前大岷不是从大观手中夺得了天下,而是天下早已破碎无主,一人趁势聚兵聚民、自立为皇罢了。

这段过去几乎不为人知,书上未有记载,正史只字未提,正史记载的是矫饰歪曲的历史:大观国末代国君汤佑堂荒淫无耻暴虐无道,在位数十年横徵聚敛,用以个人奢侈淫乐,官吏贪污腐败,百姓饿孚遍野,岷国开国先君率先起义,推翻了桀纣之君云云。

但那非事实,汤佑堂是不折不扣的明君,知人善任、体察民困,在当时人皆曰此即盛世,盛世!蚀隙一来,大观最後还是覆亡了!汤佑堂永永远远背上了千古恶名,无法平反。

身为师父,他要如何告诉皇帝徒儿,蚀隙乃天之力,不是靠勤政爱民就能化解,这样的话对於一名兢兢业业、废寝忘食想治理好天下的皇帝来说,是何等的不堪,又是何等的无情。

他说不出口,只能尽力去说服懂得的人。

“巫兄,你真忍心坐视生灵涂炭,万千百姓深陷水火,苍生哀鸣绝绝?”国师悲悯的问道。

巫孟信几乎就要仰天大笑,直接的告诉他:忍心!有何不忍!全天下的人都被烫熟了也不关他的事,他们要哀就让他们哀,反正哀不久就会断气了!他只是扰扰耳而已!

但……想起那人,巫孟信顿时沉默了的别开脸,他可以不管众生哀绝,唯独不舍一人难过,以舒儿的软烂心肠,除非把他关进深山异岭,不让他出来,否则他见着别人的悲惨,自己绝不会置身事外…难过是一定的,没准还会想方设法耗费心思替人除难…

沐以南首次见到巫孟信有不同於邪气讥诮之外的表情,以为自己的说词终於摇动了对方,不禁振奋,打铁趁热继续滔滔:“巫兄,我辈修行之人,当为大义舍……”

“行了,我不想听什麽忠啊义的。”巫孟信烦躁的打断他。“我会留下来。”

国师差点跳起来。“太好了!”他露出松了一口气的笑容,转头又问:“路兄你呢?”人是贪心的,留一个比没有好,留了一个又想要再有第二个,五百年一次的蚀隙天劫,若能得此二人之助,他便可放心去了。

国师没有得到回答,劈柴的人依旧在劈,好似根本没听他们说话,劈得差不多了,他起身将柴火搬到後院去,自始自终未发一语。

“路兄?”国师朝背影试探性的唤了一声,那人没回头。

巫孟信替他回答了:“大哥会一起留下”

“如此再好不过。”国师喜不自胜的捻胡而笑。

“师父,朕还未同意。”韩士真冷冷的泼出凉水。“朕不能随随便便让来路不明的人担任国师,若他们别有贰心,将严重危害朝廷社稷的安全。”

国师在耀初位高权重,虽历代国师均自制的不涉入朝政,但依高祖遗诏,国师不仅可随时出入宫廷,调阅各种秘密档件资料,危急时刻,更可凭信物遣派禁宫卫侍及八营军队,六部以下百官见国师如见君,必叩拜相迎,帝见国师如见先君,必尊而重之,换句话说,若让不肖分子坐了此位,翻天覆地易如反掌。

“朝廷的安全?”巫孟信眯着眼溢出一丝冷笑,他现在在弹指间就能收拾这个国家的皇帝,这才算危及安危吧,不仅危及,还是连根拔起一国之柱,耀初眨眼就会一团混乱。

“你笑什麽。”韩士真满脸霜寒,这个男人果然令他不快,异常的不快!

<待续>

小路和小巫这组丑女婿一见岳父,就把岳父得罪+气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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