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舒!”韩士真惊慌失措的冲回床边。
“哥…我……”额际浮出斗大的汗珠,苍白如雪的脸只有右眉上方的疤痕特别醒目,细白的旧伤如今充血殷红,彷佛刚划出来的一样,韩士舒抱着肚子重重喘息,努力均匀呼吸压下那股不适,就像平日做的那样,但抽疼不仅没有消退,反而隐隐约约的越来越厉害。
“来人!来人!”韩士真大喊,焦急的看着弟弟紧咬嘴唇,脸庞都是细汗,想帮他缓解疼痛都不知从何下手!
竹清竹安李双闯进门,均大惊失色,竹清立刻咸熟的翻入床塌内侧,从後方推揉主子被压得酸硬的腰部,竹安端热水、拧毛巾,李双拉起韩士舒的手一掐,脸色顿时惨白不稳。
“怎麽,动到胎气了吗!”韩士真握着弟弟的手,急急问道。
“爷…爷怕是要生了!”李双胡子都在发颤,为了这天他日夜都在准备,可实际到来时,还是止不住内心的慌乱,女人生孩子都是睹上一条命的,男人生子恐有过之而无不及,李双只要想到自己稍有差池,这天底下就再也没有惜王爷了,他就怕的全身发抖。
用力眨掉落入眼中的汗水,韩士舒忍着腹部的痉挛,勉强露出一抹微笑,说:“…李大夫…我和孩子…都拜…托你了…啊…!”竹安眼明手快的将乾净的白帕塞进主子口中,避免主子咬到舌头,才短短一回儿,韩士舒脸颊两侧的鬓发全被汗水浸湿了。
“混蛋!快做点什麽!”韩士真急死了,如果他自己会接生的话,韩士真真想一掌拍死这个只会在一旁乾杵的老头。
“是…是…”冷静,先冷静。
“竹安,去拿老夫的医药箱,还有再烧多一点热水,越多越好,准备银针、乾净的白布还有刀。”
“是!”竹安闻言立刻冲出去。
李双不愧是经验丰富的老太医,风浪来了,颠簸片刻也就稳住了,他可是王爷倚重之人啊,怎麽可以不争气!
“竹清,快解下王爷的衣裤,皇上,斗胆请您先站到旁边。”李双要他让出位置,但韩士真眼底心底都只看得到弟弟,李双的话好像没听见一样,还继续占据床头,李双心急顾不得尊卑,直接把皇帝拽开,挤到後面去。
“竹清好了没!”
“快好了!啊!”解到半途,一大滩温热透明的白水顿时浸湿了他的手,竹清吓一大跳,李双一看,催促说:“破水了,动作快点!”竹清颤抖的加快速度,小心翼翼的卸除主子下半身的衣物。
竹安捧着医药箱冲进来,後头跟着端热水的张道,张道放下水盆就出去,李双拉开医药箱的底层,里头包了一条清洁过的绳索。“把爷的两脚分别绑起来,固定住。”
竹清接过绳索,先用厚布裹住韩士舒脚踝,再绑上绳,李双已钜细靡遗的教过他和竹安生产的流程,因此他没有太慌乱。
只是见主子如此难受,竹清也不禁眼红,他忍住恐惧,用锦丝妥善包裹住王爷的性徵,挪出位置给李双,几把亮晃晃的小刀已经搁在炭炉上烤得通红,韩士真一看,赤着脸大吼:“李双你想干什麽!谋杀皇族可是九族死罪!”
李双被皇帝一吼,凝聚的勇气差点就要消散无踪。“禀、禀皇上…老奴是想剖、剖腹太危险,所以…改切开後…後蕊…引导孩子…”事实上切开後蕊也相当危险,失之毫厘,伤到了雄元,莫说王爷一辈子成了废人,性命也保不住。
“什麽!!!”明明知道比起破腹,在那要害之地切上一刀的风险已经低上许多,但韩士真只要一想到那一刀是割在他弟弟身上的,就比割在他身上还疼,理智告诉他不应该干扰,但情感上仍然无法接受,无法接受的在一旁来回踱步,不时发出震怒的咆哮。
韩士舒艰难的吐出口中的白帕,他的肚子从外观看就能看出正在不断的扭曲收缩,每一下的收缩都能疼得人撕心裂肺,但韩士舒最多只是闷哼几声,一口都没有叫出来。“哥…你…出去外面等…好不好…帮我照顾…开喜…我不想…让你看见…这副样子…”
韩士真想陪着弟弟,但他很清楚弟弟纵然坚持要生下孩子,还是不想旁人看到他有如女子张开双腿产子的模样,况且自己在这里只会加重李双的压力,几般考量,韩士真只得顺应的退到外厅,临去前,他强调的说:“士舒,哥哥就在外面,别怕,你要求的事情,哥哥全部都答应,你要平安,要活下来,只要你平安,哥哥什麽都答应你!”
韩士舒虚弱的微笑,但剧烈的疼痛很快就夺去他剩下的这点余裕,毫无血色的脸庞一下子更加的惨白,他两手紧紧揪住锦被,非要大口吸气才能吸到足够的空气喘过来,他的四肢从未如此沈重,将要永远抬不起来一样。
趁着还有一点说话的气力,韩士舒对三人嘱咐:“记得…记得…答应过爷的事…”他硬把皇兄支到外面去也是为了这个,如果生下来的不是正常的孩子,或是他撑不住断气了,他们三人至少还有一点点时间保护孩子离开,只是若到这步,韩士舒不免感到巨大的悲伤,他的孩子降生在这人世的第一天竟然就要遭受大风大雪的侵袭,而非感受亲人的温暖。
“我们知道,爷放心。”竹清竹安猛地的点头。
“爷,不要说话,保留力气。”李双挽起双袖,将通红的锐刃放进沸滚的热水里,又取出烈酒,用白布沾了一些,在後蕊周围反覆擦拭消毒,他不知道该划几刀才妥当,他也没经验,希望一刀足矣,太多,爷虚弱的身体也禁不起大量失血。李双直到现在才深刻体会王爷生这子,说是要经历九死一生也不为过,种种的条件都不利於生产,若非王爷有过人的毅力,恐怕现在已经撑不过去了。
产房内的人战战兢兢,外面的人也不好受,韩士真带来的两名死卫被张道抓去烧大锅热水了,韩士真面目铁青的坐在外厅,脑里窜过各种思绪各种可能,简直要让人发疯,韩开喜蹲坐通往内室的木门外,下巴搁在膝盖上,一直竖耳在听动静,小小的脸都快哭出来。爹在呻吟,爹很痛,他想进去帮爹把痛赶跑,但凶脸的大哥说他进去也没用,只会制造麻烦,所以他只好乖乖坐在这里等,他会等,等双爷爷把弟弟抱出来,爹就不会痛了。
韩士真这一坐,竟从早上坐到晌午,又从晌午坐到晚上,孩子还没生出来,韩士真的脸色越来越寒,羊水破了孩子不就马上要出来了吗!怎麽这麽久!
“皇上,我们是否该回去了…?”庄南知道皇上不会走,但基於职责还是要提醒一下,太晚走会赶不上明日的早朝,连续二日称病休朝可是自登基以来未有的事。
“不回!”韩士真断然否绝,他一颗心系在里面,哪里也去不了。
庄南早知主子的回答如此,只得端来膳食,苦口婆心劝道:“皇上,龙体要紧,多少吃点东西,您一整天都还未进食啊。”皇上一大早就准备瞒天入海出宫,连口清水都没润上。
“不吃!”唯一亲人生死未卜,他还有什麽心情吃东西!长时间的反覆煎熬,除了恐惧不安的另一种情绪悄悄滋生了出来,那是一种浓厚的嫌恶,嫌恶让他的弟弟受此苦楚的源头,韩士真的目光陡然落在门旁的韩开喜身上,看见他就想起他的血统,想起那些非我族类的异种,一定是他们用了恶毒的法子让弟弟怀了身孕、迷了心窍,以致现在命悬一线。
韩士真阴沉的抽出腰间的蟠龙金剑,白辛的锋芒在烛灯摇曳下透出一股冷锐,庄南一惊,小心问道:“皇上这是…”
他森冷的说:“等那个孽畜出来,朕亲自诛杀!”
<待续>
这个怀了26章的家伙终於要出来了…
某心也想把他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