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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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的一声合上了手机,整个人向後一晃,摊在有点微烫的石砖上。上身躺在建筑物顶,下身却仍挂在边缘,双脚不时踢踢晃晃的,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
皱起的眉头,微撅着嘴,明明是一脸不爽,却又按耐不住再次翻开手机。萤幕上的收件框依然显示为“0新邮件”。不知怎的,空荡荡的框架似乎更易令人火冒三丈。比先前更用力地合上了手机,双手垂下,松开了一整握着的手机,呈大字型地躺着,看着蓝天被渐渐染成一片橙黄,夏日的微风吹来,却没有带走那股无名的烦躁。
缓缓举高双手至笔直,随着掌心慢慢地向双眼拉靠,已变成橙红的天空愈见分析崩离,最终,目下只剩余一片灰暗。
这时的阳光其实并不刺眼。
他也就只是想这样做而已。
随着双手掩上双眼,似乎连外界的所有都被隔绝开来。彷佛,他身下并不是一片水泥板,水泥板下的,亦不是一条通往这个天台的楼梯;没有了天台,也没有橙澄澄的天空,亦没有喧闹的操场。恰如一片空荡荡的,却又似是满实实的。
当下,在这片带点诡异的宁静中,他却感受到了一份祥和,就好像,本该如此。
「伊——呀——」刺耳的磨擦声闯入了只有他的世界,「Kano酱!」本想假装依然,但这紧接着的温柔,却让他不得不脱出自己的世界。
「呐——我在这。」一把抓起手机,腰部发力,足下微微一撑,利落地跳下,刚好落在少女不远的前方。
「喂!说了多少遍,别偷偷爬上去呀!」一些暂放的公用物品、几个大型水箱、太阳能板、楼梯上盖……这些建筑物大大地限制了学生可以活动的空间。学校的天台虽然没有禁止学生进入,但天台上的建筑物,却是禁止攀爬的。「真没你办法。回家前还要买菜呢!」走在前头的少女双颊微鼓,是劝戒,亦是无可耐何。
「嗯嗯。」弯身拿起搁在地上的书包,一把甩到肩上,跟上。
「伊——呀——」又是同样的磨擦声,也许是因为顶层的关系,楼道内并没有开灯,走进楼道,身後的铁门又是「伊——呀——」的、缓缓关上,直到轻轻的「啪」的一声,这刺耳的声音方停下来。
也许是因为与户外的光线差了不止一点的关系,看着前方Ayano那模糊的背影,他只觉脑袋昏沉沉的。
「喂,要快点了唷,不然就晚了!」听声音,似乎已到了下层。
『Ayano怎会这麽快的?』稍稍用力摇了摇头,追了上去。
走在大街上的都是正要回家、又或是要到什麽地方去的人们,全都一副匆匆忙忙的样子,这让站在店外等候的他,有点那麽的格格不入。
『真有那麽赶麽?要是走得再快一点,岂不是连人都要变模糊了?』有点无聊地想着,可转过头来,又禁不住嗤笑一声,也不知是在嘲讽自己,还是嘲讽别的什麽。
等候时,时间总是过得比较慢。靠在一旁,无所事事,自自然然地拿出手机盯着看。半晌,放弃似的挪开目光,却也没有把手机塞回衣袋。目光放空,一手把玩着电话,一手插在衣袋,脑海不其然地浮起很多很多。
有小时候,刚成为家中一分子的情景;稍微大一点时,被香烛熏得灰蒙蒙的黑白照;有大家刚成为夥伴的时候;也有後来一连串事情的……静下来才会发现,原来,他的回忆有这麽的多,又是这麽的清晰。可是,在这些或绚丽、或黯淡的片段里头,独独缺了一段。
『是从什麽时候开始,一切回复正常的呢?』再也没有人失去上什麽,纵使曾失去了的,也都回来了。『那时候,又发生过什麽?是怎样改变回来的?』对於这些,任他怎样左思右想,也得不出个所以然来。每每想到这些,就好像陷入了一个无尽头的怪圈一样,怎也走不出来。
这时,终於采购完了的少女,突如其来的切入,总算打断了这个怪圈的循环。「好了!都好了,快回去吧!」
「啊,」回了神,「嗯,走吧。」接过少女手上的大包,不疾不徐地跟着。
『也许是错觉?一路走来,街上的人似乎变得……有点模糊?』用力地摇了摇头,也不见好转,看来,可能是刚刚在天台待太久了,晒得有点头昏目眩的。
「我回来了!」
「我回来了。」
空荡荡的屋子,自然不会有人回应。两人把采购回来的先安放在餐桌上,少女微微一笑,得到示意的他,了然地把接下来的事情交给少女。
脑袋还是一片昏沉沉的,上了楼以後,半扶着墙壁,一步一步地走进洗手间。
扭开水龙头,用力把水泼到脸上。
看着镜中的自己,那湿漉漉的模样,这才让他稍微有点痛快。
乾脆在洗手盘放满了水,吸一口气,头,重重地浸了下去。
就好像刚刚在天台上用双手挡住双眼一样,他,似乎,又回到那只有他一人世界。吊诡,却,心安。
似是快到极限,又似是已然足以。刹那间,「哗」的一声,破开以後,又瞬即落回,徒剩下尚在脸上、发际的水殊慢慢滑落、回归,发出「淅沥」、「淅沥」的声音,在不再平滑的水面上回荡。
再一次审视那湿漉漉的面孔,那狭长、上挑的丹凤眼,被眼白包围的,是血一般的红。从前只有在发动能力时才会跑出来的红,不知从何时开始,挤掉了原有的色彩,成了似是生来如此的存在。
良久,放掉水盆的水,擦乾脸,拍了拍,看着自己,笑。
转身出去,他又是Kano。
不再头眩的Kan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