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前失踪了,在合宿的第二天。
相比有些人焦急的寻找,大和显得格外平静。因为他知道越前在哪里。没有急於去找,是因为他想给越前更多的时间,从天堂跌入地狱的适应时间。
当初怂恿那孩子去向德川挑战的人是他,不知道那孩子会不会记恨自己。不过大和并不後悔,因为能够在三船教练手下受训,其实是件好事。毕竟被挑战的德川,以及终将会碰面的凤凰,包括自己,都是从地狱般的悬崖上走下来的人。
这一等,就是七天。七天,足以让大和在繁重的训练外思念那个小孩很多次,也足以让入江将越前的过往一切打听得清清楚楚,再当作新闻般的在几个当事人之间来回流传。
拜入江所赐,大和即便不去刻意打听,也知道了很多他从前不知道的事。
比如,那些来自各初中的半大孩子正如他们所表现出来的那样,明争战斗的目标可不仅仅为了选拔,越前这孩子才是他们的首要目标。
再比如,德川也对那骄傲的小孩动了心思,正热切等着越前从悬崖上归来。
听着这些话的时候,大和微微苦笑,胸口总有无法漠视的闷堵。也许,是该去看看他了。
U-17合宿基地後有一条隐秘的小径,直通悬崖之上,只要帮三船教练偷过酒的人都知道这条路。所以,当大和在这条狭小的山路上遇上德川时,他不是很意外,而是觉得本来就应该是那样。
脸上漾着浅淡的笑意,对着面无表情的德川点头致意,然後擦身而过。
没有惊动正在经受地狱式训练的众人,大和在树林里晃了半天之後,终於等到三船教练走向这边。看着对方微挑的眉,大和有礼地鞠躬,轻声笑道:“好久不见了,教练。”
瞅着大和看了半天,三船教练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哼,迳自坐到常睡觉的石头上。“今天是什麽日子,先是德川,然後是你。不要告诉我说什麽有空来看看我,黑部那家伙会让你们这麽有空?”
“什麽都瞒不过您。”面对三船教练凶恶的表情,大和笑得依旧轻松。先送上从基地酒吧里顺出来的酒,然後微笑着问:“德川也来过吗?”
满意地灌上一大口酒,三船教练仿佛嘲弄般地睨过大和的眼,轻哼:“来过,刚走。说是上来看看今年特训的人。他什麽时候这麽关心特训了?”
微弯起漆黑的眼眸,大和笑得越发温和随意,附和着三船教练:“谁知道呢。也许有特别关注的人吧。”
“那你呢?上来做什麽?不会是专门为我送壶酒吧?你什麽时候这麽尊重过我了,大和?”一连串的问题过後,三船教练意有所指地看着大和手里的塑胶袋,皱眉道:“把火腿给我留下。”
知道什麽也瞒不过,大和微微皱眉笑道:“好歹给我剩一点吧,教练。我还准备拿这个哄小学弟开心呢。”一边说,一边恭敬地奉上火腿。
“小学弟?你们青学的?是那个猫眼小子吗?”大啃了一口火腿,再喝下一口酒,让三船教练舒服地吁了口气,话也就多起来了。“你的伤怎麽样了?别忘了我给你说的话。”
不自觉的轻抚上左臂,大和笑容黯淡了些许,然後道:“暂时没问题。”
“自己多注意,不行的话不要再勉强了。”紧蹙着眉,三船教练看了看大和沉默不语的样子,转眼看向别处,轻叹:“你啊,可惜了。”
漆黑的眼底漾起无法掩饰的苦涩,大和深吸了口气,勉励维持着温和的笑意,轻声问:“我知道了。”
“去老地方等着,等下那小子会下来。”将最後一口酒喝光,三船教练站起身,意犹未尽地道:“下次多带点,一瓶怎麽够。”
“是,我明白了。”有些好笑地看着对方,大和微微鞠躬表示了谢意,转身朝着目的地走去。
没走多远,就听见三船教练炸雷般的吼声:“那个戴帽子的小鬼给我出来,立刻到山下给我打两桶水上来!”
仿佛早就预料到会这样的,大和苦笑着摇头。本来只是想来看看那孩子,没想到反倒让他受了责罚。等下稍微多安慰一下他吧。
越前很气愤,明明都是一样的训练,怎麽他就惹到了那个魔鬼,莫名其妙就被发配下山提水去了。紧蹙着眉,他一边低咒着,一边急匆匆地走向山下的小河。
然後,他看到了一双凝望着自己的眼,带着熟悉的温和浅笑。“大和……部长?”很惊讶为什麽这个人会出现在这里,越前连生气都忘记了,微微瞪大了漂亮的眼眸。
“来。”对着少年招了招手,带着他走到太阳晒不到的树荫下,大和微微笑着,将一直放在河水里凉着的芬达送上,轻声嘱咐:“慢点喝。”
望着大和手里的饮料,越前有些怔愣,眨着眼一时间没有回神。
“不要吗?那我就喝了哦。”轻轻笑着,看着少年傻乎乎的模样,大和乾脆将拉环拉开,握着他的手环住罐身。
“唔,我要。”一把抓着芬达,急切地灌了几口,吞咽间一丝紫色的液体顺着唇角一径滑落到白皙的颈项,看得大和微微蹙眉。
这景象,似乎太撩人了一些,即便是身为同性的他都感到了心口的狂跳。连忙撇开眼去,大和努力用悠长的呼吸平息掉面上涌起的一点灼热。
丝毫没意识到自己此刻在别人眼里有多麽诱人,一口气喝光了所有的饮料,越前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用写满“我还要”的金眸可怜兮兮地盯着大和手里的口袋。
“没有了。”微微板起脸看着这只馋嘴的猫,大和拉着他走到河边,用河水沾湿了手指,然後轻轻擦拭着他颈间的芬达痕迹。“真像个小孩子。”
“我才不是小孩子呢。”轻轻地反驳了一句,越前眯着眼任凭大和为自己擦拭,清凉的感觉让他微微扬起了唇。
顺带着替少年擦了个脸,看着他一脸满足得像猫一样的表情,大和有些无奈地笑了笑,眸中泛起疼惜。将剩下不多的火腿递给少年,他轻笑着问:“来到地狱的感觉如何?”
“挺好玩的。”接过火腿狼吞虎咽般的咬着,少年口齿不清地嘀咕着,继续刚才的问题:“你怎麽知道我在这里?”
单手托着腮,看着吃得鼓鼓的小脸,大和的笑容越发柔和。抬手摩挲着白色的帽顶,他轻声道:“一年前,我也在这里接受过魔鬼式的特训。U-17对於失败者都会给予一次送入地狱的机会,能不能挺过来就看自己了。”
“那个教练像恶魔一样,不过真的很好玩。”快速吃完了手里的食物,越前擦了擦嘴站起来,低头小声道:“我要走了,教练让我来打水的。”
相处的时间不过短短十分钟而已。大和清楚,就算这个孩子回去得晚点,已经首肯的三船教练也不会说什麽。但还是不希望他错过任何一点训练,所以即使不舍,也要放他走。
微笑着起身,弯腰拿起放在一边的水桶,大和对歪着头看着自己的小孩笑笑,指了指河边的某处,轻笑道:“去找找,有惊喜哦。”
不解的眨了眨眼,越前略微迟疑地走过去,在看到一罐被浸在河水中的芬达时弯起了眼眸。像宝贝一样的捧在手心,看着大和含笑的眼眸,他微微红着脸道:“谢谢。”
“走吧,我送你上去。”替少年打好水拎在手里,大和侧脸看着带着一点不好意思的眼眸,轻声安慰:“不用担心,我不会让教练看见的。”
一前一後,大和拎着水走在前面,越前捧着芬达边喝边走跟在他身後,两个人都不是多话的人,就这麽直直地走到该分手的地点。
看着大和对他挥手道别,金色的猫眼里浮起些许的不舍,他伸手拉住了对方的衣角。带着一点点的渴望,越前面色微红,小声嚅嗫:“下次来的时候,记得也带芬达。”
微微怔了怔,转身面对将帽檐拉得极低的少年,大和眼里满是怜惜与疼爱,轻轻地抚了抚精致的脸颊,柔声笑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