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章沈没在世界中的沈默,仰望苍穹只得一缕浮云飘散。
<<此篇全为妃蕾雅视角
夜深了,我依然难以入眠。在这混乱的外界中,我格外想念岚月空灵的月光。各个种族的气息相互交杂,没有固定的频率,却一致地夹带着令人厌恶的情绪。
看着熟睡的冥,我心中或多或少有些宽慰,当初那个哭泣的孩子似乎已经远去,现在的他,虽然依旧令人心疼,但是足以坚强的依靠自己面对困境。
还记得我们的第一次相遇,脸色苍白的黑发男孩昏厥在雪地之中,颤抖的瘦弱身躯,彷佛容纳了极深的痛苦,背负了无数的伤痕。
原本,我不应轻易介入其他种族的事端,花精的职责是留在花儿的附近,静静的看着自然的变迁,岁月的流逝,默默提供力量守护每块值得珍惜的净土。
但是,冥不一样。
曾经,花精族的长老说过,在守世界,有个不为人知的传说。有一些花,没有所谓的花期,她们一生只为了等待某一个人。她们的种子,可以等过千千万万个月份,忍受冻裂土地的霜雪,经历燃起火焰的乾旱,只盼着那人经过她们面前,使她们得以抽芽、吐苞、绽放,最终凋谢。
这个传说当然不是真实的,但是也相当接近事实。
我们一族,有着相当长的生命,虽不如最初的白精灵般有着近乎无限的寿命,但是几百年的岁月对我们来说仅仅算是青年罢了。
然而,拥有这样寿命的花精是孤独的。年幼时,可以在族里生长,学习成年後所需用到的知识。但是一百岁後,就将离开故土,各自前往召唤自己的所在,如果能有一两个同族比邻而居,就可以算是幸运的了。只有极少数会被选中留在族里,接替传承一事,其余的,皆是孤单在一地终老。
据说,创始之神可怜花精一族的命运,赐予了我们一个机会。
每个花精一族,将会有一个命运彼此联系的人。那个人,可能是任何种族,任何性别,与花精的关系可能如家人、如朋友、如恋人。当遇见之时,我们就会知道。如果两方愿意,便可以签下契约,花精们将不再受限於原本的土地,而是可以跟着契约者离去。
这件事,极少有人知道,就连花精一族的小孩们,也只当作故事罢了。
年少时的我,懵懵懂懂,将这样的事情视为床边故事;离开族里时,第一次被孤独笼罩,第一次期盼那个传说是真实存在的;岁月流逝後,我对此不再期盼,毕竟,世上千千万万人,两个对的人要相遇有多困难。
直到我遇见冥。
异样的情绪在心底蔓延,事後才明白那叫做「心疼」。请了森林里的生物赶忙唤来了管理者,手轻轻抚上他几乎要失去温度的双颊。
传说,是真的。
我陪着他回到了管理者的小木屋,看着他在药力作用下脸色渐渐回复红润,听着他彷佛极力克制的梦呓,抹去他脸上滑落的泪水。
原来,他是妖师。
苏醒後的冥,在夜与夕的劝诱下,娓娓告诉我们他的故事。眼底带着复杂的情绪,悲伤、痛楚、寂寞、害怕…但却没有丝毫的恨意,他说,他会怨,但是不会恨。我再一次感受那名为「心疼」的情绪,幸好,他依旧能紧记那些幸福的过往,不被悲哀所困。
话说,我是什麽时候开始直呼夜与夕的呢?好像是因为冥的关系吧!不然,对我而言,他们只是管理者。
听完冥的故事後,夜沈思了一会便提出要收冥为徒的建议,而我在他同意後也跟他说明了花精一族的传说。
他似乎有些惊吓,莫名的呆楞了好久,事後我才知道,只要他露出这副表情,他的脑袋瓜里又八成在胡思乱想了,而且是令人十分无力的那种。
他怯懦的问我,
“我是妖师,没关系吗?”
我轻声失笑了。
“种族不能决定一切,况且,我要是真排斥你,早在知道你的身份後就离开了。”
“人会说谎,但是眼睛却无法欺瞒。一个人的本质是无法被隐藏的,我相信你。”
於是我们在夜与夕的见证下签订契约,他也舍去原本的名字,只留下一个字作为新的开始。
这三年来,我看着他成长,作为他的伙伴陪伴着他,见他气质逐渐转为内敛,沈静外显,令我又骄傲又感动。
冥已经不是过去的冥,我来不及参与他的过去,但是我会陪着他走到将来。他是我认可的人,这点永远不变。
「怎麽了,小妃?还不休息?」
「在想一些事。」感受到夕的走近,我只是淡淡的回应。
「早些休息,这几天辛苦你了。」
「不会。」
我们比肩而立,静默了几分钟。
「我一直想问,你当初究竟为什麽选择冥作为契约者呢?」
「而你,为什麽又死缠烂打地要冥作你的学生呢?」
我不答反问,有些东西,是无须言语,无须查证,心自然就会知道的。夕也沈默了,我们两个又继续静立了一会儿。
「我们会让冥回Atlantis读书。」
「怎麽,终於觉得自己没有东西可教了?」我不禁调侃了一下她。这些年跟他们相处下来,行为方面早已在某些地方被这两个人同化。
「怎麽可能!小冥他还差的远呢!」
「是吗?」
「不要瞧不起人好不好。我是谁?我可是夕耶!小冥要想学全我的功夫,短短三年哪里会够?」
「我期待他超越你的那天。」
「小妃,你真是…算了,你没什麽意见吗?」
「你们都安排好了,又为何来问我。」
「你不担心?」
「有些心结,是没办法跟随时间消逝的,必须直接面对,才可以解开。」
「…」
「况且,冥的家人与那群朋友还是真心待他的,他一直逃避,也说不过去吧!」
「也是啦!瞧他们知道他昏倒时那副紧张劲儿的。」
我突然有个诡异的假设,不过越想越有可能。「我说,夕…」
「怎麽了?」
「你该不会是为了看好戏吧?」
「阿阿!怎麽可能,我可是真心为冥好的说。」
「…」我忍不住投过去质疑的目光。
「怀疑呀?」
「…」对,我强烈怀疑。
「我平时是很爱逗弄人没错,但是像这种要事我才不会随便开玩笑。我又不是扇那家伙。」
「…」继续沈默,不过我姑且相信了。
「不过,决定若能带来附加价值,也不错呀!」
「死性不改的家伙。」我决定收回前言,难得我感动了一下,你就不能把你的形象维持久一点吗?
「呜~小妃你学坏了。」
拼命忍住额前冒青筋的冲动,我告诉自己要冷静,夕的思维不是一般人所能接受的。
「不开玩笑了,小妃你也别皱眉了,会变丑的。」
「只要你正常一点就不会。」
「哎!人家的本性你怎麽可以强求人家硬改呢?」
又来了,这种嗲声嗲气的语调。为什麽在我们面前他不能像在外人面前一样爱玩却不失分寸,嬉闹却不失仪态呢?
「别闹了,小心别把冥吵起来。」
「知道了。」
夕的表情一下又转换回来了。罢了,不管哪一面都是真实的她不是?只是对於亲近的人她更加无拘无束而已。
「答应我一件事。」
「别让冥去考袍级,对吧!」
「恩!」
「关於这点,我们都不喜欢公会,所以你不用太担心。」
「谢了,还有一件事。」
「恩?」
「你们打算在冥痊癒後把他直接丢到Atlantis对吧?」
「小妃真了解我们。」
「想也知道,要是先让冥回岚月,以他的个性,恐怕怎麽劝他暂时都不会再出来,不如让他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小妃想说什麽呢?」
「把墨跟雪帮他带来吧!有他们陪着,冥也比较不会郁闷。」
「没问题。」
「那麽,晚安了。」
「早些休息。」
夕离开了房间,轻声地将门给关上。我走到冥的床边,看着他恬然的睡颜。轻声说道:「我会一直守护你的,冥。」
是的,不管接下来会面对什麽样的风浪,我们会陪在你身边,如米纳斯,如夜,如夕,如墨,如雪。
所以请你坚强,不要害怕,累的时候,别忘记有我们。
毕竟,你是我认可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