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禁語 — 第十七話

期末考在一个礼拜後来临,考完他们就可以把书当学士帽的往上抛,高举双手冲离这座青少年监狱了。

若有跟翁晨洁交谈,周宇枫还是跟以往没两样。但是上课她一定都趴下来睡觉比较多,好几次都是被老师叫醒坐好,但老师一转身她又打起盹来。

生活作息没有太大的改变,不过只有她知道自己的心已经开始慢慢在萎缩,变得相当慵懒、散漫。

该做的事情她还是尽量做好,但就是无心。刘观钰似乎一直在想办法让她跟许良真有多一点的接触,昨天又约了周宇枫和许良真一起去吃火锅,周宇枫说自己肚子痛想在家休息而逃过一劫。

可是谎一直说下去是会被拆穿的,周宇枫开始担心着总有一天她势必要赴约一次。

「欸……」考试的前七天,在中午午休时间翁晨洁走到周宇枫身边轻推一下又趴着睡的同学说:「周宇枫……你是要死了吗?」

周宇枫抬起头揉揉布满血丝的双眼问:「啊?」

翁晨洁十指张舞、咬牙切齿的说:「你已经连续三天不吃午餐只知道睡觉,你是被睡魔缠身是不是!」

「就想睡啊。」

「我见你游戏人物的等级也没有升,那你晚上到底是都在干什麽啊?」

「没干嘛啊。」就失眠,脑袋一直无法停止的乱想、幻想……几乎要逼近妄想了。

还有,你们怎麽能了解呢?我每天、每天-都要跟邪恶的魔种拼个你死我活,我本身的等级可是一直不停在升呢!

意志力该去加到五才对,希望道德别加到爆掉了,那损失可惨重。喷掉游戏币根本不算什麽,喷掉精神才难受呢!

翁晨洁见周宇枫睡眼惺忪的望着窗外,只好说:「好啦……还是我帮你买个吃的?你不能真的都不吃啦!你是大胃王耶!」

周宇枫吐了一口气用双手乾洗脸後又趴在桌子上说:「我要减肥。」

「减你个屁肥,整个班级的平均体重都快被你拉下去了!幸好还有简宥颖的存在才可以稍微平衡一点。」周宇枫总算笑了出来,翁晨洁看到周宇枫还会笑才松了一口气说:「笑咧!快点,我帮你买,十个面包够吗?」

「太够了!来个两碗鲁肉饭加一碗贡丸汤。」

「对嘛!这才像你。」翁晨洁说完拍了一下周宇枫的脑袋就走了。

周宇枫轻笑一声看着翁晨洁离开教室,眼神马上又黯淡下来近乎冷漠无情的看着同方向。

『她说这才像你。』声音又出现了。『也就是说,你没有错。别再觉得自己异於常人,你一直都还是你呀。所以你会迷上了一个不该迷上的人不是你的错、不是你人格有问题-那只是很纯粹的情感,人人都会有的情感。』

『闭嘴。』周宇枫回,将脸埋在自己的臂弯里。

『你都不说只是怕她不接受你,不是因为你觉得自己这麽做不对。至少你要让她知道你的痛苦、你的处境,别让那家伙夺走了她。你越是假装视而不见、越是闷不吭声-都只是在凑合他们。』

『不要再说了!』周宇枫大喊出来。

『你没那能耐的。』

『我叫你不要再说了!』周宇枫抓住了恶魔的领子高举拳正要挥下去时,一道温柔的声音阻止了她。

「嘿……」那人还将手放在她的头上,让周宇枫惊跳了起来睁大双眼看着被吓一跳的简宥颖。「你是做恶梦吗?」

周宇枫呼吸侠促的问:「为什麽这麽说?」

「我就是看你身体不时轻颤着才走过来摇醒你……看来你真的在做恶梦耶!」

周宇枫用手爬梳过自己的头发调整好呼吸,沉沉的说:「我没事了。」

简宥颖吞了口口水问:「你很累喔?」

「有一点……」

「嗯……虽然你睡够多了,但你还是继续睡吧。不过课堂上还是不要睡比较好,别熬夜,那很伤身体。」简宥颖说完抬起脚步要走时,周宇枫突然抓住了她的手。她停了下来转过头看着周宇枫,见到周宇枫的神情像是在哀求似的便问:「你怎麽了啊?」

周宇枫含紧下唇紧握住简宥颖的手说:「可以不要走吗?」

简宥颖感到这股手劲有强烈的请求,於是往後退了两步坐在周宇枫前面的空位,也反握住周宇枫的手说:「很可怕的恶梦吗?」周宇枫只是轻摇着头。

简宥颖看着周宇枫不停抚摸自己的手,冰冷的指尖似乎在寻求某种温暖不停摩擦她的手背,简宥颖便牵起了周宇枫的手放在唇前喝了几口气。

周宇枫傻了一下的看着简宥颖喝完气就用双手摩擦自己的手,低下眼眨了几个羞涩的眼睛说:「你的手很冰。」又抬起眼说:「胆小鬼,做个恶梦就吓成这样,吓人倒是挺有种的嘛。」

周宇枫听到笑了出来,下巴搁在自己另一只手臂上赏心悦目着简宥颖那湿润粉嫩的嘴唇轻触在自己手指头上喝着气,不停吹出一股暖流给她。

「你也有这麽温柔的时候唷?」周宇枫说。

简宥颖缩张一下眼皮说:「我本来就是个温柔又有气质的女生,是你们害我破坏形象的!」

「我们是在揭发你的真面目。」

「就知道你会这麽说。随便,反正我知道我是怎样的人就好。」简宥颖回完还吐了一个舌头给周宇枫,逗得周宇枫笑出来,简宥颖也撇起了嘴角。

两人柔媚的相视着,几乎已经是活在彼此的世界里。这是一个轻声告白自己心意的好时机,但简宥颖并不打算说出来。也许她心里有数了,打那天她跟周宇枫提起过自己有喜欢的人,按照她认识的周宇枫听到自己有爱慕对象怎麽可能没有嘴贱她一下说哪个倒楣鬼被喜欢呢?

而他们现在又有淡淡的暧昧情愫窜流在彼此的周围,简宥颖想着周宇枫或许知道自己喜欢的人就是她。周宇枫虽然没有去刺探追问,但也没有刻意疏离。有一部分的简宥颖倒是挺喜欢这种祥和的默认,没有说感情一定要有特定仪式才能成立,至少他们心照不宣的方式就说明了他们是天生一对,还有谁可以像他们这麽有默契的?

这样的模式很好,顺其自然的发展。

放学时,周宇枫很想叫简宥颖多留下来陪她,但她还是选择独自回家。最近她都不坐公车,一个人慢慢走了将近四十五分钟的路程回到家。她总觉得自己不该因为自己的私事而去想多留简宥颖,那心态是有点自私的,恐怕对简宥颖来说也不公平。

她发现自己对简宥颖的感情虽然还很淡很浅但是很真,只是她目前为止还无法具体回应简宥颖任何心意,那包括最基本的关心。现在她若要简宥颖多陪陪自己,她总会觉得自己是在利用简宥颖。

她不想这样对待那女孩,纵使她情非得已,可是这女孩不该只存在那价值。她该值得得到更多、更好的。但在她还无能为力赋予时,她不该从这女孩身上寻求任何慰藉。

况且,她有什麽资格被安慰?

她知道她没有错……她知道。可那不表示她想做的事是对的!

周宇枫经过了一间网咖,看了一下店外贴的海报,手支下巴想从这些海报找到另一个兴趣,结果也没有而悻悻然离去。後来她停在一间7-11门口,犹豫思考了很久。

最後她抱着好奇嚐鲜的心情走进去向柜台人员买了一包七星跟一支打火机,柜台人员要求她出示身分证,她拿出来了。

柜台人员认栽的刷了那包菸拿给周宇枫,挺好心的说:「才高中生我还是不建议抽菸。」周宇枫露出一点惭愧表情,拿着菸跟打火机走出去,转到旁边的巷子找了一台机车跨上去坐着,研究了一下手中这包菸。

找咖玩乐这种事情交给翁晨洁,但喝酒抽菸这种事情就是要找郝士伟。可是实际上连郝士伟都不太抽菸,甚至连周文尧这个班上个性最火爆的都不抽菸。这是周宇枫很喜欢他们的原因,他们总是有个分寸与原则,尽管抽菸不是不良少年才干的事,但那就是一种本分。

也许这也是简宥颖後来跟他们这麽好的原因吧。

她几乎可以想像出简宥颖看到她在抽菸会有什麽反应,先是冷眼看她,然後就开始喋喋不休起来:「你知道抽菸会导致心肺功能的衰竭以外,它甚至是十大癌症死亡原因的第二顺位。虽然说日前有提出肺癌并非都是因为抽菸导致……」训话总是像海水倒灌一样,翁晨洁之前怀疑简宥颖跟J.K.萝琳碰面过,就在她十一岁的时候。

简宥颖比谁的老妈都还要像个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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