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明沉思半晌,孩子伴在身旁虽说安心,但男儿志在四方,即便不能大有所为,也要多番历练。儿子本性善良,是非道理一说就能明白,此次若能陪同马银霜一道下山见识,也能增广见闻。他日终能为自己一寻往後之路,再不用随着前人世代匿藏山野,他夫妇二人思虑之事也好放下,终道:「银霜,大叔我有一不情之请……」
马银霜柳眉一皱,暗道一声不好,果然况明接着道:「你见多识广,宗儿与你也算同辈,年轻人总好说话,我儿不能一世在这伴随我夫妻俩,你能否带他去外头见识、见识?若是他喜爱城镇繁华,自也不必隐居山林了。」
先前一口回绝况明缔亲之念,此次若再婉言推拒,他心中定为不乐,但眼前还有急事待理,总不能带上外人涉及险恶,马银霜只得暂时婉拒:「况大叔,你这番要求,侄女本当相助,但此刻我与龙裔还有一事急办,不好带上世兄,待我们将事办好,定会重返此处。」
况明只道马银霜心中不愿,这才出言拖缓,当下脸色一郁,失望道:「银霜既有要事待办,我也不强人所难了。」
「况大叔,我绝无意敷衍推拖,我与龙裔此番上山确有急事,若非如此今日也不会与你一家相逢了。」
况传宗道:「爹,世妹所说不假,倘若他们寻我们而来,绝不会从东面上山。您也知道东处峭壁险峻,根本无法行走,寻常人等只到山脚早及罢手,绝计不敢上来。」
况明愕道:「你们怎从东面而来,那儿是悬崖峭壁,你们若想上山得绕至西面才行,虽然得耽搁时日,但也好过险路直壁呀。」
马银霜苦笑一声,若非神龙初时遭结界拦阻,他们也不会干冒这等风险,只得道:「事态急迫,咱们从东面一路行来,实在无暇另找出路,若不是世兄及早发现,我早摔下崖去了。」
况传宗笑道:「这也没什麽,我不过上山砍柴,依稀听得东面山腰似有声响,这才绕路一探。」
马银霜与龙裔对望一眼,况传宗耳力果然异於常人,如此之远竟还听得声响,绝非常人所及,忍不住道:「世兄天生耳力之佳,寻常人等也从未见过……」
周玉兰笑道:「其实宗儿他这耳力不是天生的,几年前他上山砍柴,遇着一只受伤禽鸟,他将鸟儿带回给我们夫妻救治,几天之後那鸟儿伤势一好就不见了,自此他耳力就变成这般。」
龙裔疑道:「救了一只鸟便换来这等能力?这未免不可思议,况兄耳力大异常人,难道没有困扰吗?」
「那倒不会,我想听就听得到了,几乎随心所欲。有时山中野兽挨近,我一听着,便能及时撤逃。爹说我定是受那只鸟儿回报,才有现今这种能力。」
「那鸟儿长得什麽样?」马银霜大为好奇。
「羽色五彩斑斓,近有五、六尺高,鸡头龟背,不似一般鸟禽。那日我发现那只鸟受伤之时,牠羽毛几乎剥落大半,似乎之前曾与旁的野兽对斗而致,等我到达时那鸟儿已奄奄一息,也见不着与牠对斗的野兽,可能两败俱伤。对了,我救牠回来之时,半路上牠曾啄我右耳,我当时以为牠不近生人,心中恐惧戒备这才伤我。待我哄过几回,牠才温顺依归。只是我一路回来,却觉得耳中杂音甚多,便是踏地落叶的窸窣之声也震耳欲聋。」
龙裔一拍桌,喜道:「这就是了。凤凰。」
况明一家不禁彼此相望,龙裔口中所说凤凰乃为神兽,又岂是这般容易得见,心中皆是狐疑。
马银霜凝重道:「龙裔,你可确定?」
「当然,凤凰特徵便是如此,凤凰之泪能医百病,有起死回生之效,就是咱们一脉……」龙裔顿觉失言,急忙改口又道:「就是龙涎也只多强身健体。凤凰血肉弥足珍贵,我想当日况兄被啄右耳之际,肯定沾上凤血,才拥有这般能力。不过凤凰啄你右耳,料想与你无关,你所说之事若真,祂定是为求自保,这才将凤血染上,好让你得知周遭异动,在敌人折返之时迅速带祂逃离。」
况传宗低头回想,拍脑一喊:「当时那只鸟儿遍身是血,牠啄我之时,那血也沾上我的脸啦。幸而牠啄得不深,当时我痛得以为耳朵已经让牠啄下了。」
马银霜低头寻思,这趟来镜泊湖果真没有白费工夫,山头确有凤凰仙踪,当下坐立不安,急道:「龙裔,事不宜迟,咱们这就上山。」
况明诧道:「现在上山可晚啦。山中野兽甚多,夜黑之时更是倾巢而出,当真危险至极,你们还是考虑清楚。」
马银霜摇头道:「大叔,实不相瞒,我与龙裔此番上山为的就是救人,这事儿刻不容缓。」
「救人?这儿向来人迹罕见,怎会有人冒险上山呢?便是我们代代居住於此,有些地方也不敢踏足,况且你伤势未癒,不宜劳累,还是多歇几日再寻思救人之事吧。」
「蒙况大叔挂念,我身子已不碍事,这救人一事实无法耽搁,免得突生枝节。」
况明满脸忧心,这山头他算甚为熟悉,马银霜二人地生,还道上山是件容易之事,如今况马两家解开仇怨,他也无法漠视他二人的安危,只好道:「这样吧,你们真要上山就让宗儿陪你们一道。」
「大叔,万万不可。」马银霜一口回绝。
「宗儿耳力过人,能听着你们不易听得之物,相信能及时知悉危难,况且宗儿对这山中也算熟悉,你们有宗儿一道陪同,我也放心。」
马银霜百般为难,踌躇该不该答应,龙裔也道:「这山头我们陌生,能有人带路也是好的。」马银霜略一迟疑,只好点头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