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工的事，又要请你帮我保密了。」
夏颖乐的再度开口打断我的思绪。抬眼，望见他有些难为情的模样。
「没有人知道你打工吗？」
「没有。」
「我会帮你保密的。」
「又欠你一个人情了。」他低笑。
「学校虽然禁止打工，但就我所知，我们班有些同学还是会利用寒暑假打短期工赚外快，所以你打工的事也不算特例。」
想起音乐教室那天他说没时间，还有小路提到他最近一放学就不见人影，大概都是为了赶打工吧。只是，打学期间的工比较累，可是他却又能兼顾学业，这反而让我觉得他很厉害。
「对了，被教官拦在校门口那次，後来有怎样吗？」沉默地走了一段路後，我想起地问道。
之前每次遇到时都是四个人都在的场合，不方便问他。但他可能真的很常被教官抓，回想好一会後，才记起来。
「你是说遇到你和小路那次啊。本来只是中午被叫去办公室打扫，结果又因为头发，被办公室的几位老师『关照』了一下。」
「学校不是没有发禁吗？」
「是没有，不过老师觉得太夸张了。」他呵呵地摸摸那头即使是夜晚也很显目的橘发。
「当初怎麽会想染橘色？」一般常见的就是棕色、深红，要不就是金发。这个颜色真的不常见。
「这不是橘色喔。」他一脸得意样，「这是热带橙。」
「热带橙？」第一次听到这个名称。
「对，热带橙，这个发色的名字。」
热带橙。瞥了一眼他的头发，我在心里又默念了一次，想着：原来还有这样的名字啊。
就这麽聊着走着，原本只是要陪走一段，结果发现时已经不知不觉走回到家前的巷口了。
「到这里就可以了。」我停下脚步。
「你家到了吗？」
「这里进去就是了。」
「嗯，那我走喽。」他跨上脚踏车，「下次再请你吃东西！」
我不自觉瞥了一眼我们手中的苹果牛奶。
「明天学校见！」
他踩下踏板，缓缓离去。目送他消失在黑夜中後，我边将剩下的苹果牛奶喝完，边走进巷子。耳边，彷佛还能听见规律的脚踏车「答答」声。
*
随着时序推移，气温慢慢地下降，小路和阿威的感情相反地正逐渐升温。
「我决定了！」
今天最後两节的家政课烤饼乾，小路将压上爱心模型的饼乾放入烤箱时，突然发出这样似是宣告的话语。
「决定什麽？」
「圣诞节的时候……我要告白。」後面那句话是凑在我耳边说的。
「希望会成功。」
「一定会成功的！」小路自信满满地扬着笑容。
其实看他们两人最近在一起时的感觉，也认为应该好事近了。而且我也从夏颖乐那里得到关於阿威那方面不错的情报，现在大概就只差说清楚、讲明白了。
「等一下我要去送饼乾，陪我去喔！」
交代完後，小路边哼着歌边又跑到烤箱前查看。明明才刚放入烤箱而已，就这麽迫不及待吗？我笑了。
下课後，一人带着一袋小路特地包装得精美的饼乾到阿威班上。不过教室没人，查看课表後才知道这节是体育课，两人又跑来了操场。
来到操场时，远远地就看到正和同学打闹的夏颖乐，因为发色。找到夏颖乐後，阿威就不难发现，果然就在旁边，和其他几位同学聚在一起说话。
「喔！在那里。」
也发现踪影的小路拉我上前时，突然抬头的夏颖乐就这麽不偏不倚地对上我的视轨。他原本就挂着的笑容更灿烂了，朝我们挥手後，大概是叫了阿威。阿威回头，夏颖乐指向我们的方向。
「怎麽来了？」四人聚首後，阿威问道。
「刚刚我们上家政课，烤了一些饼乾。」小路拿出饼乾。视线范围完全没有移到阿威以外的地方。
「小允，我要去买饮料，你要去吗？」夏颖乐偷偷来到我身旁。
原本还想怎麽这麽突然，但看到他的眼神暗示後，我当然也识相地点头。
距离这里不远处就有台贩卖机，我们一起往那个方向走去。放学後的操场上，学生反而多了起来；有运动社团的人在练习，也有相约打球的学生，很热闹，只是走路时也得更加小心，因为不知道哪里会突然飞来一颗球，又或是挡了田径社的跑道被老师吹哨赶人，不过只有自己注意还不够，有时也会遇到莽莽撞撞的人，就像刚刚有个男同学迎面匆忙跑来，还是夏颖乐眼明手快地将我往他的方向一拉，才免於被撞上。之後，他自然而不着痕迹地换了位置，让我走跑道外。
「你要喝什麽吗？这里没有苹果牛奶，红茶好不好？」
贩卖机前，他偏头问我。见我点头後，投下硬币，按下按钮，两瓶铝箔包装红茶「框啷」一声掉下来。
他递给我红茶时，我拿钱给他。
「不用啦，这我请。」
「之前帮你保密打工的事，隔天不是就已经请过了吗？」
「那今天这个就当作是……跟你交换饼乾？」
「饼乾？」
「小路刚刚说你们家政课烤了饼乾不是吗？」夏颖乐说着，指了指我制服外套的口袋，「是那袋吧？」
我低眼，才发现袋子露出了一角，只好有些不好意思地拿出来，「我不确定好不好吃，而且还烤得有点焦……」
「没关系。我现在可以吃吗？」
打开袋子，我让他自己挑一块。
「很硬？」看他一口咬下的表情，我猜测。
「还好，而且也满好吃的啊。」
觉得他大概是基於礼貌才这麽说，索性自己也吃了一块确认。呃，还真的有点硬。
他笑了，但不是取笑，而是类似觉得有趣的感觉。看到他这样，我也像是被传染地扯开了嘴角。
「你今天也要打工吗？」
「嗯。」
「那你不用赶着去吗？」
「还有一点时间，等一下再过去也还来得及。」
我看了看手中那袋饼乾，思忖一下後，「如果不介意的话，这袋饼乾让你带去打工的地方吃。」
「真的可以吗？但你不带回去给你家人品尝吗？毕竟是你自己烤的。」
「不用，没关系。」我没有想分享的家人。
迟疑一下後，「那……谢谢。」他拿过那袋饼乾。
「差不多该回去找小路他们了。」
我说着，先往前走去。两、三步後，夏颖乐叫住我。
「小允！」
转身。他还站在原地。我们隔着一段距离，望着彼此。
「真的很好吃喔！」他扬扬手中的饼乾，「谢谢！」
就像清冷天空中偶尔洒下的暖阳光线。此时的夏颖乐，突然让我有这样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