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晕……好晕......
是谁在不断打转......
我感觉在短时间内坐了上百千次的过山车，不管如何努力想要稳住心神，但世界依然一片天旋地转，喉咙的酸味让我想到一些不好的东西，胃部就像是被人不断从内而外撞击，整个人都难受得很，想吐却吐不出来，烦躁得直想骂人。
一张开眼，第一个看见的人便是紧皱着眉头的范书盈，她刚好要把湿布放到我额上替我降温，一看见我醒来了，眼中闪过一丝狂喜，连忙把我扶了起来，让我的背靠着床板。
望着自己熟悉的小房间，脖子上传来一丝刺痛感，下意识摸了摸脖子，不知道是谁已经替我上好药了。当碰到那剧痛的痛源时，即使已被包裹住，但仍然不禁嘶牙咧齿起来。
「你小心点，伤口还没好呢！」
范书盈把快要从我额头掉下来的湿布扔到小水盘里，她光滑的额头上全都沾上了不大不小的汗珠，原本梳得整齐的发髻都乱了，衣袖半挽在手臂，我从来没见过她这麽狼狈过，看来她也是在我还没醒来这段时间一直在照顾我。
「我已经好很多了，就只是有点疼。」
「这麽深的伤口当然疼！」
「我也不想啊！」
我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企图减少那股晕厥感，让自己回复正常。「我怎麽想都想不明白为什麽永陆轩会突然咬我，他感觉好像突然变了个人似的，刚才还一直把我当成是嫣如那个女人，一直嫣如嫣如的喊着我，可惜你没看见，他那副样子实在是太可怕了。」
说着说着，就越觉得事情很诡异，正常人就算是突然发疯也应该要有点徵兆啊！
刚才那些下人看到永陆轩突然发疯好像也已经习惯了，很快就反应过来照着别人的指示去做，很难不令人怀疑永陆轩常常都有这样奇怪的举动。
他......该不会是中邪了吧？！
一想到这里，我全身都起鸡皮疙瘩了，越想便越觉得像，我也太倒霉了吧？怎麽会有人穿越穿得像我这样，又是童养媳又是中邪的。
范书盈欲言又止的沉默了一会儿，良久後才道：「你......你真的不知道『那件事』吗？」
「哪件事？」
「就是『那件事』啊！永陆轩的......那一件事！」
「你在说什麽啊？什麽这件哪件的？」我都快要被她弄糊涂了，平白无事那麽神秘干嘛。
范书盈有点犹豫，磨蹭了一阵子，神色凝重的朝我挥了挥手示意我过去一点，道：「我跟你说哦，你可不要告诉别人是我说的。」
看我认真地点了头，她才放心道：「永陆王府有一个跟永陆轩有关的秘密，王爷下令了府里任何人都不准提起任何一个字。」
「王府里虽然总共有三位少爷和一位领养回来的小姐，但谁都知道王爷风流好色，外面说不定还有一堆私生子呢！」
「那跟永陆轩有什麽关系？」
「哎，我这不是在说吗？别打断我！传说中的大少爷永陆云是个很阴沉的人，整天不知道在做些什麽，我穿过来三年多，都只见过他一面；而那个二少爷，很久以前就已经离家出走，也不知道下落，所以跟王爷关系比较好就是永陆轩。王爷虽然外表上好像不太关心几个儿女，但是心里肯定也在怕跟他们关系不好，死的时候会没有人伴在床边。」
「三年前，王爷在出门路上带回来了一个小乞丐。」她往左右望了望，压下声音挪前身子说着：「王爷看她长得眉清目秀，脑子也挺聪明的，一开心便把她封成自己的养女，飞上枝头变凤凰成了个王府大小姐，也就是她们常说的那个嫣如。」
我有些惊讶，原来那个一直不知道她是谁的嫣如还算是半个皇亲国戚。
「嫣如进府的时候，也跟你一样只有十二岁，王爷把她当成自己的亲女儿一样疼着，找夫子来教她琴棋书画的，可能是想要让自己过得不要那麽孤独，算是有半个女儿陪在身边吧？嫣如真可算是万千宠爱在一身，连那屁到不行的小少爷永陆轩也很喜欢她，整天黏着她玩，还说过几年等那女的及笄了便要娶她。」
「但原来那个女的一直都怨恨为什麽自己都没爹没娘，害自己受了那麽多苦，又看见永陆轩想要什麽王爷就给他什麽，甚至不管别人的闲言闲语就说将来要把世子之位给永陆轩，直接就把嫡长子永陆云排除在外了。就算自己也是什麽都不缺，还是嫉妒永陆轩。她知道永陆轩迷她迷得简直像发了疯一样，不顾旁人说什麽也要跟她在一起，便趁机每天都在他身上下蛊毒！」
「不、不会吧？！下蛊毒？！」我吓得差点从床上摔了下来。
蛊毒这种东西我只从小说里面看过，很清楚那可不是什麽能够随便拿来玩玩的东西，不但是被下蛊的人还是下蛊的人都要付出代价，所以要不是憎恨对方到了极点也不会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因为实在是太不值得。
范书盈点点头，「这件事被发现後，王爷气得要把嫣如赶出去，还带了一大群的侍卫要把她捉起来，结果一到了那女的房间，她却在所有人的眼前一下子消失了！王爷也吓了一跳，立即下令不得让外面的人知道这件事，还把当时的所有侍卫都悄悄地处理掉了。要是传出去，说不定就会被外面那些有心机的人说成是妖魔鬼怪的事。」
「可是……」我有点不相信，「这会不会只是别人编出来的？始终一个人不可能就这样突然消失啊，又不是穿越的……」
「嫣如就是穿越来的啊！」范书盈想都没想就抛出一句，说得理所当然的。
听见如此骇人的事实，我听见自己的声音都快跑调了：「穿、穿越？！她也是穿来的？！」
「对啊！我一看就知道，听府里那些老人形容的，嫣如平日做的事情说的话都很像现代人，也是因为她脑子里想的东西跟一般古代人不同，所以才会在王爷眼中显得特别把她带了回来。」
范书盈说着说着就咬牙切齿起来，道：「我第一次看见嫣如就是刚穿过来的时候，我才刚中了乐彩，想要去换钱呢！整整一千万啊！结果一个不小心被某个帅哥电到，突然就穿了！我一穿过来就掉到一条脏兮兮的小巷，还以为是什麽剧组拍古装剧，就被那个混帐人贩子抓到这王府来，还当上了那小鬼的童养媳，说将来要当他老婆。我看没办法回去，他长得也挺帅的又是个未来世子就答应了，反正拿到一千万也是要拿去泡帅哥的，对不对？捡了个现成的白要白不要。」
我无奈地翻了翻白眼，总觉得范书盈穿过来的经历跟我的有点像，就是心态大大的不同。
「结果，一进大门便看见那女的在所有人面前消失，要不是我坚持死要说我长得矮什麽都没看见，王爷早就要把我也跟着那些侍卫一起处理掉，那死女人肯定是突然穿回去了才逃过一劫，早知道我也对永陆轩下个蛊毒，那说不定也能回去现代。」
「你来了那麽久还没放弃？」
「当然还没有，说不定我下一秒就回去呢？这里又没有电视又没有电脑，有什麽好的？反正顺其自然就好，都那麽多年，说真的我都习惯了，要我回去的话说不定只是给自己添麻烦。」
我点头表示认同，一个人的习惯真的很可怕。
习惯了一个环境要是突然变了就会觉得很不自在，我只是来了没多久就觉得自己快要变成古代人了，面对简陋的环境都觉得没什麽所谓，也不像正常现代人会整天想着用电脑手机的，比起一开始想回去的心情好像减弱了不少，而且待在王府生活也不错，管吃管住的，比起什麽都贵的现代都市不知好出多少。
范书盈上而下打量着我，摸着下巴啧啧称奇地道：「不过，嫣如那张脸跟你的真的很像，就像是同一个模子做出来的，怪不得永陆轩会认错。」
「有时候我也会觉得永陆轩很可怜，嫣如给他下的蛊毒可不是一般的厉害，王爷找了几年也都找不到线索，如果是一般的蛊毒也就算了，谁知道那女人从什麽地方学来这种东西，把连带我在内的所有人都害惨了，要是被我穿回去遇到她，我保证我会把她的指甲一根根拔下来！」
「我不懂。」
「事情是这样的，王府里原本只有我一个人当童养媳，始终王府里有那麽多下人，童养媳只不过是用来保证永陆轩可以继後香灯而已，可是那个天杀的嫣如突然给他下了蛊毒，把那小子完完全全变了个样，变得嗜血，简直就像是吸血鬼一样！」
「表面上我们十六个童养媳只是照顾他，然後长大後嫁给永陆轩但那只不过是个晃子而已，他的年龄也是假的，永陆轩跟我们两个都是同年，十七岁！王爷精挑细选，养着我们这群童养媳真正的目的就是要把我们养得肥肥的，然後轮流每个月供血给他儿子，要不然你觉得那些古代人，会对那些他们认为是低贱的童养媳那麽好吗？」
说着说着，她突然挽起手袖，露出那一大片雪白肌肤上一道道惨不忍睹的小疤痕，这是我第一次看见范书盈身上有疤痕，她一直都很爱惜自己的皮肤的。
「这......这是......？」
「这就是供血留下来的疤痕，每个月管事都要抓人去供血房放血，和着药材弄好了就拿去给永陆轩，用作压抑着他心中那只魔鬼。如果你的脸不是长得那麽像嫣如，永陆轩那小子和我不准任何人碰你，你早就被那老太婆捉去供血房割血了！」
「......你，你骗人！」
「我为什麽要骗你？我骗你的话，我就可以回去了吗？」
「我、我不知道......」
「小花你别那麽天真，在以前的世界没有人是没有心机的，在这里也一样，我能保护得了你一时，却不能保护你一辈子。」
「......」
「所以只能靠你自己来保护自己，那老太婆不是好人，你还是离她远点比较好，别被她那外表骗了，她就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说不定你被她卖了，还会被她哄得你替她数钱呢！」
看我不说话，她叹了口气道：「你好好休息一下吧，明天还得干活呢。」她把手袖拉了下来，微笑着轻拍了我的肩膀一下，然後便迈步离开了房间。
范书盈离开後，整个房间又变得沉静起来，然而我的心却仍然无法接受刚才所听到的一切，一闭上眼睛便会再度看见范书盈那被割得体无完肤的手臂。
其他十四个人也是这样的吗......？
她们平日都笑嬉嬉的，原来都是假的，她们其实每一个都在默默忍受这些痛楚吗？
虽然我没有看见，但是正常人要是被刀子在手上割了一个口子都快要痛得骂脏话了，更何况范书盈身上的疤痕不只多还很深，几乎要看见骨头了。而且，下刀的人似是很有经验，刻意避开一些致命的位置，只让她们痛却是怎样也不会死。
蛊毒......嫣如......
其实范书盈说的我都是相信的，因为我知道她是真心对待我，而且我也没有什麽值得被她利用的地方，她没有必要说谎来骗我些什麽。
假若事实真是这样......
我无意识地抚着自己的脸，这张脸跟嫣如是长得那麽的像，像到连嫣如下蛊毒害永陆轩时的情景都好像能透过双眼再次看见一样，令人心悸。
这个王府在一瞬间好像变得难以触摸了，以为有些人能够相信，但原来平日笑得最慈祥的人才是内心最邪恶的元凶。
永陆轩他......原来是无辜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