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天晴同意的点头,然後不知想到了什麽又道:「你怎麽会在这儿?」这个问题其实她是最先想问的。
「我刚租了这附近的公寓来住。」阿雨指了指对面街某一楝大厦。
「这楝?」天晴鼻尖向着那楝大厦耸了一下,只见阿雨点点头,「这麽巧,我也住在这附近。」天晴笑咪咪的,漾起如洋娃娃般的甜笑。
是哦!原来他只是在自己的不远处。
工作上、下班後,也都像与他很近很近很近的,彷佛每当眼睛一张,心里一动,他就会在自己面前,对着她微笑。
真的吗?很巧很巧,当年如流星般闪过的女孩,当下会如此如此的与自己这麽接近。贴近生活、贴近工作……是弥补这七年来的思念麽?阿雨迳自悄悄的摇摇头苦笑中。
他俩依然站在巴士站内,谁也不曾先开口说再见、谁也不曾开步离开,只是站在狭少的巴士站内闲聊。
突然──
哇的一声,墨黑的天空下起大雨来。透明的水珠打在巴士站的天幕上,瞬间让一切也蒙起了一层霞雾。
被困在狭小的巴士站内,二人谈话的声音被雨声轻易盖过。
天晴低下头,看着手上白色的帆布袋,渐渐被雨水弄湿,变成灰灰黄黄的颜色。水洼处处,她今天还穿了露趾凉鞋,雨水早已沾湿了她的十趾。
阿雨则抬头看着天空,如黑绸的夜幕在雨水的陪伴下依然孤寂。如果,那些不是雨点而是换上习习银光的流星雨,那会是多好多美。
这刻,他真的真的很想遇见流星雨,或者甚至一颗也可以,那麽,他就可以立刻合上双眼许愿。
「愿我俩再一次重新认识,真正的认识。」
往往在擦肩而过的刹那,却总是相遇却不相识;
然而若他俩相识过後,会否变成相识却不相遇?
那他宁愿选择前着,还是後者?
在刹那间的相识,然後永不往来,这会是浪漫的相遇,却是最悲哀的结局。
「不会的。」阿雨不自觉的低喃。
「嗯?你叫我是不?」天晴被他的说话惊扰,赶忙侧过头看着他。
「不是的。」阿雨摇摇头,「不知这场雨要何时才停止?」他身上没有带伞子,而雨却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不会一整晚也不停吧!」天晴担忧的看着天空。
忽地,银光乍现,闪电和响雷此起彼落。天晴瑟缩在广告灯箱的一角,有点怕有点冷,也有点……
「饿吗?」同时间,阿雨竟然说中了天晴心中所想。
天晴本想否认,但肚子里又再次失仪地发出叽哩咕噜的声音。「是有点饿。」天晴拉紧了身上的外套,但雨打在身上还是感到寒冷。
「来吧,我们逃出这个荒岛好吗?」阿雨绽起一抹诡异的笑容,拉过天晴在他身则,把身上的西装外套披在天晴身上,然後,连数一、二、三的时间也不给天晴,就抱起了她直冲往商铺前的檐下。
「喂喂,我今天穿的是裙子。」天晴不理他是什麽身份,就在他横抱起她的那刻起,她就像疯婆子的那样尖叫起来。
「许天晴,你很吵。」阿雨装作凶恶的笑说道,但很快的他已经把她放回地下,让她双脚安全地降落地球的表面。
「……叫天晴……你你你……这个会走光的。」天晴迫不得意的把身上那件西装外套拉紧,因为她真的很冷,冷得她差点打起冷颤来。
「没有途人,没有人会偷看你的。」阿雨摇摇头,替天晴拢好被弄乱的头发。
没想到那个人,没错,叫沈望雨的也是这麽奇怪。
奇怪吗?
她不自觉的偷笑了一下。「没人看就可以走光的吗?」天晴还是头晕晕的那样分不清东西,「很饿是不?一起去吃顿好料好不好?」她生气了麽?阿雨有点不知所措,尝试平息天晴的怒气。天晴特意没有理会他,只是拉了拉那皱巴巴的裙子。
「喜欢吃什麽?」
天晴没有答理,只是背着他装作继续在生气中。
「日本料理?」
回答他的只是雨声。
「火锅好不?」
回答他的只是沉默。
「牛扒餐?」
回答他的只是天晴的背影。
「我请客的,算是道歉好不?」虽然他不觉得自己有什麽错,但是和她二人单独吃饭,他不是想像了很久却总是做不到的?他确定了吗?这个许天晴就是那个女孩麽?他只是看过那个女孩二眼,就能断定她就是许天晴吗?那个短发文静的女孩,与面前的许天晴是同一个人?
会吗?
「道歉?你终於承认你刚才这种行为是很无礼、错得很离谱!」天晴依然意难平。
「是。那麽许小姐,你接受我的道歉了?」阿雨也懒得和她申辩。「我很饿了,你不吃的话,那我悭回就算了。」
「我去。」天晴转过身,她才不像他那样小器爱找人碴子,若他要向她道歉,她当然会大方的接受。「叫我天晴。」从他口中听见叫自己许小姐,她会感到份外剌耳。
「好的!天晴我们去吃汤面好了,附近有一间面店的鱼丸河粉做得不错的。」
「不是要吃日本料理的吗?」天晴开始後悔。
「你不是刚才没有回应的麽?」他反问。
「那麽火锅?牛扒餐?」天晴数算着。
「吃鱼丸河粉比较方便。」阿雨拉着不甘不愿的天晴沿着檐前走了十来步,「至少,不会被雨淋得湿透。我们到了,就是这间。」
天晴本来心内还在後悔自己怎麽这样笨,然而却被阿雨的声音唤醒了心神,「啥麽?」
「就是这间。」阿雨重覆一次说,然後推了天晴一下,「快进去吧,不要在檐前呆站呆等,外面下着大雨,又冷又湿濡濡的,快来吃碗热腾腾的汤河。老板二碗鱼丸汤河。天晴,你要不要加碟油菜什麽的?」阿雨已经一马当先的找了离大门最远的角落坐下,扬手叫她进来。
「要,我要吃芥兰。」天晴看了一下身後的滂沱大雨,赶紧走进面店里。她才不要笨笨的站在檐下吃风。「还要加一个热豆浆。」天晴看了一眼贴在墙上的一张张餐牌。本来她对豆浆这一样东西不太有好感,但当她见到这间店每张桌的客人总会点这个来喝时,她想应该还不错吧。
「你很饿吗?」伙计把热呼呼的鱼丸河粉放在摺台的那刻,天晴双眼紧紧的盯着河粉上白雪雪的鱼丸,眼睛闪闪发亮睁得大大的。阿雨把浸在热茶内的筷子用纸巾抹乾放在天晴手中,隐着笑道:「快吃吧!」
天晴拿着筷子,踌躇了一会,看了坐在身边的阿雨一眼,「你怎麽还没吃?」阿雨己经呼噜呼噜的吃着河粉。天晴呆呆地低着头,埋首努力地吃。
白色的烟雾在碗内冉冉向上升,本是被雨水打得发冷的脸,慢慢的地被热气薰很温和舒适。
「很好吃。」天晴把最後一口河粉放进口里,合上双眼满足地道。
「很好吃。」异口同声的,阿雨也吃掉了最後一颗鱼丸,揉着肚子道。
他看向她,刚好,她侧过脸也看着他。
彼此的瞳孔映着对於的脸孔。
然後,别开,
「蚝油芥兰。」伙计刚好把一碟芥兰放在他们中间。
「吃吧!」今次,是天晴先说。
「还要点什麽吗?」阿雨忙看着墙上贴着的餐牌。
「想喝一碗罗宋汤可以吗?」天晴啃着一棵芥兰。
阿雨扯了个笑.「这儿没有这种东西。」她在找碴子吗?「但,可以往别处喝。」
「可以吗?」一碗热汤的暖意,正是她现在需要的。就是那种窝心的贴近,简单的渴望;酸酸的幸福感觉,在舌头上蔓延,然後钻进心里。
「为什麽不?」阿雨扬手招来伙计结帐。
「六十五元。」天晴率先拿出三十二元五角出来,表明这顿饭是AA制,谁也不占谁的便宜。
「好了。」阿雨也不坚持由得她喜欢怎样就怎样。
「我叫许天晴。」天晴再次道:「记住了,叫我天晴就可以了,别再叫我许小姐或许天晴,这样称呼我很是剌耳的。」
「我叫沈望雨。」阿雨也学她一样的说:「别忘了,叫我阿雨就行了,不要再叫我沈先生或沈望雨,这样称呼我令我觉得很不自然的。」
她笑,他也笑。
「雨停了。」她道。
「真的好!雨终於都停了,却没有放晴。」当然不会放晴了,因为现在己是夜深了。太阳消失了吗?躲到去哪儿?
那麽,即使雨过後,没有放晴,也不会见到彩虹。
因为,为时己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