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听说最近有人在探听姐姐的消息?」
用膳间,姚平昕随口问起,虽然按规矩食不言寝不语,但姚府自前几年便养成了一家人一起用膳,也不让下人一旁伺候的习惯,就像一般人家总在吃饭时说说笑笑,因此姚平昕才会在用膳时开口。
未料听到姚平昕的疑问,姚惟乔忧心忡忡的放下了手中碗筷。
「是阿,也不晓得是什麽人,怎麽会在这时候问起你姐姐。」
这事贺秋娘前几日就听姚惟乔提起,两人还在讨论姚平晴都过世好几年了,除了那件事,从小到大姚平晴没让他们两老多操过一分心,不过也因为那件事,他们现在才有姚念瑞,姚惟乔和贺秋娘左思右想也想不透怎麽会突然有人在找姚平晴。
听看过画像的乡亲说,那画里的人和姚平晴没有十分像,也有九成像,想来应该是见过姚平晴的人,估计再过几天来人应该就会登门拜访。
「爹也不知道是谁在找姐姐吗?」
也对,爹爹已不管事很久了,姚平昕改问姚凌平。
「那大哥呢?有什麽消息吗?」
商人往往是资讯最通畅的,爹爹已将商行的事都交给大哥打理,如果连大哥都不知道是谁在探听,这可就麻烦了,姚平昕心想。
「只听说是宫里的。」
一直没开口的姚凌平,考虑了一下,才决定开口。
「宫里来的?」
「为什麽宫里的会找姐姐?」
毫无意外的,姚凌平的话语一出口,就引起贺秋娘和姚平昕的惊呼。前几日就听到消息的姚凌平迟迟未告知他们,就是不想让父母担心,要不是妹妹提起,他原打算私下查明,并自行解决这事。现下既然都起了头,姚凌平也只好将他目前得知的消息透露。
「详细情形我还不清楚,听说是要找晴儿进宫。」
进宫?这就明摆着是那人在找姚平晴了,姚平晴逝世後,姚惟乔便将慕容睿的身分告知眼前众人,除了姚念瑞不知道自己身世外,其他人都明白。
闻言,四人都没了胃口。
「姨,你们怎麽都不吃了?」
姚念瑞听不懂他们刚刚在说什麽,本来想依着平日姚平昕的教导,大人说话,小孩不要插嘴,也就低头默默吃饭,现在看四人都放下碗筷,不言不语,姚念瑞忍不住拉拉身旁的姚平昕。
「瑞瑞乖,我们没有不吃,我们刚才是在讨论事情,才会忘记吃饭,谢谢瑞瑞提醒,姨最喜欢吃鱼了,瑞瑞可以夹一块鱼肉给姨吗?」
姚平昕指着姚念瑞左手边的清蒸鲈鱼。
「好。」
姚念瑞小心谨慎的夹了块鱼肉放置姚平昕碗里,又夹了块糖醋排骨给姚惟乔,再夹了口青菜给贺秋娘。
「祖父吃,祖父喜欢吃排骨,瑞瑞夹给祖父。祖母喜欢吃菜。父亲、父亲什麽都吃,可是父亲爱吃什麽?」
姚念瑞偏头看着桌上菜色,随着姚念瑞的动作,四人忍不住笑笑的看着他,也暂时打住这话题,专心吃饭,希望这一切都不会有所改变才好。
「瑞瑞,你父亲什麽都爱吃,所以才长得这麽高,瑞瑞也要和父亲一样,才能长得又高又壮唷。」
春儿一边夹菜到姚念瑞碗里,一边说着。
「好,谢谢姨娘。」
饭後,贺秋娘和春儿带着姚念瑞回房,姚惟乔领着姚凌平和姚平昕一起进了书房。
「凌儿,你有什麽想法?」
「晴儿都过世好几年了,宫里这时派人来找,只怕不是好事。」
「昕儿呢?」
在姚家,没有所谓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说法,府内的事贺秋娘老早就交由姚平晴打理,姚平晴过世後,就由姚平昕掌理,不过姚平昕尊重春儿,虽说是侧室,她也是姚凌平唯一的妻妾,所以姚平昕多半交由春儿处理,除非春儿拿不定主意的才由她解决。
商务方面,姚惟乔也早早交棒,两人游山玩水好不快活。前几年出了那事,才让他们发现,姚平昕虽年纪轻轻,可聪明机智一点也不输给她大哥,现下姚家是姚凌平主外姚平昕主内,姚家两老乐得整日含饴弄孙。
是姚平昕在一得知姚平晴怀孕的当下,就立刻宣称姚平晴病重不宜外出,并吩咐只许姚平晴的贴身丫鬟春儿和夏儿进出姚平晴的院落,安排帮姚家三兄妹从小看诊的张大夫入府。
而後,又藉着冲喜之名替姚凌平纳春儿为妾。幸好姚府一向不喜奢华铺张,家中无过多奴仆,不用担心人多嘴杂,也才避免姚平晴未婚有孕的事情传出。姚平晴难产过世,乡里大多相信姚平晴是因病过世。至於忽然蹦出的姚念瑞,他们都认为是姚凌平和春儿所生,虽月份不对也只认为是春儿为姚平晴的死伤心太过才导致早产,只有家里上下知道真相。
「我的看法和大哥差不多,这事,是祸不是福,姐姐已入土为安,我担心那人的目标是瑞瑞。」
换做其他满脑子利益薰心的父母,哪个不是自动自发的拿着那人留下的玉佩认亲去。可是,姚惟乔和贺秋娘不是这样的双亲,若不是爱女儿胜过於礼教,姚平晴早就被赶出家门,更不可能平安生下小孩。
姚念瑞是姚平晴唯一留下的血脉,她连抱都来不及抱就因难产而亡。看到姚念瑞那眉眼,就彷佛看到姚平晴,对姚家人而言,姚念瑞不仅是姚平晴的孩子,也是姚平晴,因此他们怎麽可能把姚念瑞送到他身边。
但他们也知,若是那人存心要来抢,他们是怎麽也抢不赢的。一年前登基大典後,那人就成了天子,说着普天之下莫非皇土的天子,有谁能抢得赢。
「爹先别担心,那人既然只寻晴儿,我想他们应该还不知道瑞瑞的事情。」
也就是说,这事还有转机。
「大哥说的对,姐姐已逝,那人也没辙,只要别让他们知道瑞瑞的存在就好。」
「那人离开後,晴儿就足不出户在家待产,平日里也只有春儿和夏儿在服侍,应该没几人知道瑞瑞是晴儿的孩子。」
「春儿和夏儿。」
姚惟乔低声喃喃。
「爹爹,春姨娘和夏儿不会说的,她们自小就服侍姐姐,姐姐过世後夏儿就和秋儿、冬儿一起跟着我,至於春姨娘,我们都知道,她是真心待姐姐好,也是真心对大哥,我相信她们不会说的。」
姚平昕坚定的眼神让姚惟乔的心稍稍放下,当初也是看着春儿忠心才纳了她为姨娘。
「不过,当年为姐姐接生的产婆和看诊的张大夫呢?」
当年她毕竟还太小,有些事情难免疏漏,忘了还有两个外人知道事实,疏忽了这部分。
「前年张大夫他大哥过世,留下孤儿寡母,张大夫回乡料理後事,也就顺道留在那奉养双亲。产婆去年就因病过世了。」
「凌儿,你一直有在留意?」
「恩。」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虽说街坊邻居都是善良的,但没有不透风的墙,且利字当头,谁知道会不会有人无意间就露了口风,不可不防。
天不从人愿,才隔两三天,那位据说是宫里来的就找上门了。
「你是姚惟乔?」
尖细的嗓音,让人一听就猜晓来人的身分,果然是宫里来的,只是不知是福是祸?
「这画里的,是你女儿?」
来人摊开手中画卷。
「是小女。」
「恩,那请她出来吧。」
姚惟乔和贺秋娘互望了眼,怎麽这公公探听了这麽些天,还不知道姚平晴已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