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天曉得(GL) — 40.

我很快就出院了。

患难见真情,杰佛瑞这段时间提供衷心的陪伴,在贝丝离开後的空荡寂静里头,努力地说些不着边际地话来维持以往的气氛、试着逗我开心。

他说布朗宁听说了我的状况,每堂课都向杰佛瑞询问,突然之间我没有出现在教室里头,反而变成了值得安慰的情节。

出院後,我在家休养了两、三天,但真要讲,我宁愿待在陌生的空间里头,因为在我自己的房间里,有太多菲尼斯的痕迹。

我在《不义联盟》的漫画书里头找到几根羽毛,崩溃之下几乎是不顾肩伤地抓狂,把所有漫画书都扫到床底下,眼不见为净。

我叫我妈装了窗帘。

因为那扇窗、那窗洒落的阳光,都像在提醒我失去的痛。

我在家休息的第三天,有异想不到的人来访。

「安…」

莉莎带了犹豫地把头探进我的房门,几乎陌生的叫我。

「噢,天。」

我站起身与门口的她面对面。

四目相交那一刻我们一同笑了出声。

「我想通了。」

「你终於想通了,戴维真的不是个好东西,对吧?」

她歪头看我,笑得灿烂,「我想我也没那麽喜欢那首Astraunut啦!」

「…但我真正想通的是,你为了我要牺牲睡眠通勤上学,要不是真正的朋友,哪里愿意这麽做?」

我大笑,张开手臂拥住她,莉莎伸手轻拍我的背,小心翼翼地避开我受伤的地方。

「我想念你。」

我听见她低声说。

「我也是。」

因为莉莎的关系,我的生活步上正轨。

罗素说,很高兴看到我们又一起上学的模样。那语气里头有些不言自明的默契,他不点明的,我们也不烦心去回首。

莉莎跟杰佛瑞很合拍,中午在学生餐厅的桌上讨论穿搭,帅哥经过时一起默契咯咯发笑,有时候我反而觉得我是多出来的那个。

路上遇到贝丝,已经少掉了尴尬的感受。她偶尔看我在三人团体里搭不上话题,会好心带着厨房阿姨玛姬给她的巧克力跟我分享,聊聊漫画、聊聊其他人的八卦,有些亲密话讲起来也不再有暧昧的味道,我终於也学会在贝丝眼前笑地一样舒坦灿烂。

「安到底是什麽时候出柜的?」

「你到底是不是她的BFF啊?」杰佛瑞一有机会就要呛莉莎,弄得她气鼓鼓的。

「所以你有喜欢过我吗?」莉莎瞟了杰佛瑞一眼,八卦的表情问我。

我微微皱起眉头。

「哎哟,贝丝那种才是安的菜啦!有点可爱大方、有点冷艳性感那种啊…」

莉莎哇哇大叫起来。

「可恶啊!贝丝我看着也都有点兴奋了啦!」

杰佛瑞听了也跟着鼓噪。

「怎麽办啊?贝丝这麽高水准的都没有谱啊!我们要怎麽办才好啦!」

「就我们没人爱的组合自己送作堆步红毯算了啊呜呜呜…」说着杰佛瑞跟莉莎就在我面前抱在一起假哭起来,我支着头看他们,难掩笑意。

「你们干嘛这样啦…」

「…爱情嘛,有时候连爱神自己都搞不清楚的。」

我说着,苦笑。

日子在过,但有一部分的我一直没办法往前走。

夜深,我被房间木头地板的嘎吱声给吵醒,几乎是反射性地,我坐起身朝门边看去。本来是漫不经心地瞥,但在黑暗的房间里,我瞪大眼望着房门口那个人。

菲尼斯不该是这麽憔悴的模样,我说不上来是哪里出了错,但她像是浸泡在哀伤与焦虑里头那般无精打采、槁木死灰似的氛围。

我印象中的她该是座高傲冷漠的冰雕,就是睡脸都完美无瑕一般的。

她低头望我,那双天蓝的眼,熟悉地要我想哭。

「是梦吗?你回来了。」

她不搭话,在我的床沿弯身坐下。

「既然下定决心要走了,那就不该回来。」

我说,用我未来肯定会後悔的赌气声调说。

「我都快要忘记你了。」

「你没有。」

菲尼斯淡然而果决地回应。

总是看我看得最清晰的,她没有说错。我甚至不用费心去反驳。

我这辈子,这个平凡人类的一辈子,就是注定有她的身影萦绕不去的,无论她存在与否。

「安,我欠你一个道歉。」

「你欠的很多。」

我接近愤怒地说,我该要指控她、要谩骂她的,这麽多日子来的痛苦与委屈到了这个时间点竟然一片鸦雀无声,我兀自折腾了半天,最後只有激动的泪水从颊上滑下。

到底是在骗谁?我感到多麽幸运,自己居然能再见到她。

菲尼斯别开视线,转头望着我加装上的窗帘掩着的窗框,最後像下定决心那般,转过头、伸手抹过我脸上的泪水。

这麽似曾相似的温柔,她轻声说。

「安,对不起,我好对不起。」

我心一纠,不能自已地发狂似的啜泣。

这麽熟悉的情景,其实她根本早就有所预见。

「菲尼斯,你…你…我们、我们有关联,对不对?」

菲尼斯微微俯身,她的额头轻靠上我的,她两手撑在我身侧,几乎像个隐晦的拥抱。

「对不起。」

这是肯定的答案。

我闭上眼,感觉泪水仍无法被抑制。

原来第一次见面,我伸手从喧嚣的马路上把她向後拉时,她眼中的恐惧不是因为唐突、也不是因为哪个小小人类与她互动,而是突然之间,她看见我跟她的关联。

「你都知道,你早就都知道。」

我痛苦地说,被人背叛的感受油然而生。

「不,我不知道。」

菲尼斯低声说,伸手捧住我的脸,要我认真看清楚。

「安,我看见关联,但我看到单独存在的关联,不俱有意义,一直到跟你在一起够久,我才终於明白那是我跟你的。」

我们有关联。

我以前那麽害怕听闻的答案,如今真的获悉时,却只有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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