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家神請進 — 10

袁泉的小指被像竹筷状的物体打掉,独眼不倒翁蹦出手脚,狂用手背揉眼睛。

「可恨啊!我果然讨厌这小鬼。」独目小僧揉到最後,屈辱地趴在桌上痛哭。

「独目小僧,你没事吧?」平原道从袁嗣德身上爬下来,下巴靠在餐桌边缘,关心地问。

「好痛,红起来了。」袁泉捏着红肿的小指按摩。

独目小僧曾历经小鬼头袁泉的黑暗历史,那时她和华浓大仙同处一室,第一次和袁泉打照面,就被他吃掉供果,摆上蝉的屍体。

「小僧……」平原道小心翼翼地捧起独目小僧,让独目小僧用他袖口擦泪。

袁嗣德看到桌上某处莫名其妙出水,心里有些底,但因为看不到,只能从看得到的人表情和动作推测现场状况,有种被大家排除在外的孤独感。

独目小僧的目光发红,咬着平原道湿润的袖口,瞪视毫无愧意的袁泉,越发愤怒,猛地膨胀大头,像吹气球似的,独眼巨大化,大过平原道半副身躯。

「痛!」袁嗣德在不知道的情况下,和独目小僧的眼睛对上,眼睛周围神经抽痛,袁嗣德放下碗筷掩目压太阳穴,血缓缓从指缝间流淌出来。

「搞什麽!喂、老哥,把手放开!」袁泉拉着袁嗣德的手腕,试图拉开他的手,查看他的流血部位,却怎麽也拉不开。

「他的『视界』被夺走了。」平原道在快被独目小僧压扁之前,抽身闪到一旁观看袁嗣德的状况。

「什麽世界?王八蛋,是这混蛋搞的吗?」袁泉顺手拿起餐桌上的筷子插向独目小僧巨大的眼瞳,但攻击动作却停在独目小僧的黑瞳前,袁泉觉得手脚像被灌了铅一样,无法动弹,眼前的黑暗一直逼近,眼睛像被通了电流似的痛麻,且无法闭合,直到一把飞舞着蝴蝶的扇面落在他面前,他才得以盖下眼皮,但在眼皮完全落下的瞬间,袁泉也失去意识倒下。

「痛!好痛!」

独目小僧在华浓大仙出现的那一刻消失,华浓大仙一脸黑紫血管密麻满布,像岩浆冒泡般,全身不时有小气泡在皮肤底下鼓起,华浓收回扇子遮脸,只露出一对眼睛,冷冷地扫过跪在地上喊痛的袁嗣德。

「独目小僧不知道要不要紧,难得她拨空过来看我,没想到会闹成这样。」平原道如此感慨地说道。

「我看她很好......但被小僧夺走『视界』的人可就没这样好下场。」华浓的扇面上有一独目小僧的图像在行走,似茫茫然,找不到方向在哭泣。

「华浓大仙,这是我家的私事,还请您不要过问太多。」平原道食指放上唇瓣中间,嘴角扬起。

「我果然对你……无法接受。」华浓一边眼睛凸出来又缩回去,被袁嗣德抓扯着拖在地上的衣摆。

「平原道?」袁嗣德因为疼痛紧闭眼睛,手紧抓着附近能摸到的物件。

两只蝴蝶翩翩落下,幻化成童者和侍女,侍女托起华浓的衣摆,童者抓起袁嗣德的手腕,袁嗣德的五指已呈现紫黑的中毒倾向。

「太失礼了,这位大人不是你随便能碰得的。」侍女拿出一把大剪子,张开利口对着袁嗣德发黑的手腕摆上。

「喂、混帐......给我住手啊......」袁泉恢复些许意识,看到袁嗣德手要被剪断的场面,努力挣扎起身要阻止。

「不行哦。」平原道一脚踩上挣扎起身的袁泉肩膀,被华浓大仙恶狠狠瞪上眼,回笑道:「这是天谴啊,要好好承受住才行。」

喀嚓--手掌掉落,瘀青的血涌出,失去视力的袁嗣德,身体其他感官异常敏锐,疼痛加倍冲击他的小脑,眼睛睁大,觉得身上的皮肤要被硬生生拉离开来的感觉,浑身冷汗直流,拱起後背,跪在地上张口无声痛鸣。

「咳、喝!」袁嗣德呕出血,两神无神地虚脱倒下。

平原道拉起袁嗣德软趴趴、没了手掌的左手,想着都做到这种地步,应该可以了吧?没留意到袁泉抄起桌旁的椅子,朝他砸了过来,平原道被一股气流推撞到墙面上。

「可恶!阿德?!」袁泉脱下上衣,用力绑着袁嗣德手腕止血。

「……鹊。」袁嗣德无意识地低声轻唤。

「放心,死不了的,不过会变成废人就是。」平原道诧异袁泉伤得了他,揉揉被打疼的肩胛,叹了一口气,放低姿态,弯腰卑微地说:「华浓大仙不觉得这样挺好的吗?有自主意识的家主实在不好控管,也累人,只是单纯的人偶就不用再那样劳心劳力。」

华浓失去原本伪装的优雅美丽姿态,扇子挡不住他那变形的粗厚颈子,呼噜呼噜地起伏。

「你在说什麽......」袁泉牙一咬,把所有话吞下,认为与其在这没完没了的争执,倒不如赶紧把袁嗣德送医,使尽把袁嗣德扛上肩膀,拿起玄关处的车钥匙,打开大门,顿住。

「贫道说过,这是我家的私事。」

大门外一片漆黑,黑的什麽都看不到,袁泉扭头狠瞪一脸得意的平原道。

「都是你们不好,把『犇』藏起来,不过只有华浓大仙你发现到呢,那团酒渍肥肉倒是没有怀疑。」平原道四周飞扬起黄纸,在手上聚集成弓箭的样子。

「因为那位大神很好客,不似我们彼此排外仇视。」华浓凸着眼珠子,站在袁泉身前。

平原道用食指和中指夹住一张黄纸,黄纸上现出红色符文急速卷绕成箭矢,放上弓身,对着华浓引弓射出。

嘶嘶嘶--

箭矢尖端一碰触到华浓就溶解出黑紫色的浓烟,平原道用指尖耙抓发痒的脸庞,眼神游移,思考了一下说:「谈和吧。」

「......」

「如果贫道死了,困在贫道圈子里的大仙您是不打紧,但家主可就只能跟贫道作伴了,您若不打紧,我自是不在意多一人陪葬。」平原道捡起地上袁肆德发黑的断掌,仰头放进嘴里,一口吞掉。

「既然这样就来谈条件吧。」袁泉插话进两位之间,放下袁嗣德,摸着他颈子的脉搏,凶狠地瞪着平原道。

「嗯?」平原道脸色苍白,嘴唇泛黑,歪头将目光偏向袁泉。

「你是我哥的家神吧?既然这样,现在就请你好好做到你的本分。」袁泉感受到手下的脉搏微弱,但还很有规律地在跳动着。

「华浓大仙?」平原道两手向前一摊,请示华浓大仙自己现在能否有所动作,华浓迟疑了一下,幽幽侧过畸形的身体,扇面向下,露出恶心的腐烂脸,抖动扇面,落下独目小僧。

「对不住呐。」平原道抓住哭得一蹋糊涂独目小僧,边动手掘着独目小僧的眼球,边轻声道歉。

「痛!好痛!好痛!!」独目小僧四肢被平原道手捏着,只能无助地尖叫着。

平原道把抠出来的眼珠塞进袁嗣德的嘴里,再用黄符纸裹着袁嗣德的伤断处,黄符纸立即变化出血肉,形成一只看不出来有断过的手掌。

没了眼珠的独目小僧,目眶凹陷,闭着眼,没有挣扎地让华浓大仙再次收进扇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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