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旭身体倚着门,缓缓垂落地面,摀嘴无声哭泣,白墨采的「不公平」、「那你为什麽出现在我面前」、「你教会我牵一个人手的重要」。
没什麽公不公平,世界本然就不是以公平运转。
你见到我的时候,我公平?我对你残留害怕的记忆,你呢?
上辈子,我见到你公平?你用无数包装糖衣的谎言,每个动作、眼神诉说爱我。事实?你想要的只有白道。
可是墨采你外面的每个吼声都让我痛彻心扉,让我愚蠢地想被你再欺骗一次,想被你再狠狠爱过一次。在她还没出现之前,我的确是你的最爱。
我愿坠入你的谎言,我想再被你狠狠爱过,我才不枉重生,但东伶是我的姐姐,你的残忍伤害让我无法再爱上你。
如东伶所说,她爱着我,我爱她,我们是世界上最好的姐弟,在你俩之间,我选者後者。
「阿旭、阿旭,我错了,求你开门。
「我不明白上辈子为什麽离开你,做了瞎了狗眼的决定,我一定是有苦衷才叫你走。我爱你,我真的爱你,阿旭。」白墨采哭喊。
房内的东旭也哭了。
这是白墨采第一次说爱,东旭曾想听白墨采亲口说对他说,他愿意减寿十年。但事实把一切都打烂。
白墨采失魂落魄好一阵子,在去东旭家的一个礼拜後,他又笑得灿烂如艳阳天,精神抖擞、暧昧徘徊在周遭朋友女人圈,又回到之前的自信迷人,女孩子再次围绕东旭最爱的白墨采身边。
这次偷看的人再也不是白墨采,在东旭和刘崎交谈,东旭会情不自禁注视白墨采。
放手、放手。东旭心喊。
一个红色倩影收拾行李下楼梯,一手各一箱拿到客厅毫不费力。
「你踹我做什麽。」东旭也走下楼梯,弯腰揉膝盖:「我好意帮你拿行李,臭姐姐。」
「我没想到你被我踢到,你动作慢罗,小旭。」东伶尴尬但不自觉蹙眉,看来回国该帮小旭锻链。
「是你太强,你吃了大力金刚丸,世界上能打赢你的一定没几个。」东旭抱怨但抬头珍惜看着姐姐,温柔:「恭喜你画会比赛得第一。」
「我去法国一个礼拜,你可以照顾自己?」如妈妈的东伶担忧道,身着典雅的红洋装。
「我不是小孩,我说过N次,不用担心。」东旭咧嘴:「我从没看过你的得奖作品,你画什麽?」
「等画作送回台湾,我会给你看。」东伶眼神犹疑:「我比校担心你,小旭,我没有离开过你超过一个礼拜。」
「你和主办单位问,」东旭认真:「我存一笔钱,足够自费和你去法国一个星期。」
「你有恋姐情结,你实际年龄三十七岁。」东伶伸出手放在东旭肩上,憋笑忍住身体颤动:「拜托,别像小孩黏我,我以後要嫁人。」
「我只是配合你,毕竟我们一起生活三十七年。」东旭发窘,内心深处却不同的呐喊:姐姐不要走,不要走。
「是三十二年,」东伶笑带几分哀伤:「我们陪伴自己的情人都没这麽久。」
「你有情人,你的情人是画中的人物?」东旭啪一声眼睛迅速张大,不曾见过东伶和男人交往,当然除了白墨采。
「这不重要,画里的人是因为得不到才会存於画,所以我永远不画你。」东伶轻声:「你别跟我一样,你还是有爱人的机会。」语毕俯身亲吻东旭脸颊两侧,离开时眼神既害怕又心碎。东旭才发现姐姐不舍离开他。
东旭下决定拿粉色行李厢穿过客厅提到玄关,东伶提另一支跟上,套上白色球鞋。
为什麽不是红高跟鞋,东旭疑惑。
「小旭,有事要打给我,懂吗?」东伶认真道,提起两大行李箱。
「你千万不能出事。」东旭突兀抱住东伶,最近的恶梦骇人。
「上辈子的事如梦,这辈子你没爱上白墨采,我也不会再受伤害,不要担心我。」东伶把行李箱放下,双手回抱。
外头传来计程车的喇叭声。东旭挣脱东伶的拥抱,开门和姐姐一同到计程车旁。东伶打开车门把行李放进,进入车厢,和东旭挥手再见。
「往机场。」东伶。计程车前驶到街道的尽头要转弯时,东伶改口:「东区113号。」
她冷笑,再离开台湾前,可有事处理,嘴角残忍往上勾,不然她怎麽换上球鞋。
冷冷清清的家里有一个厌恶自己的阿姨,不负责的父亲,唯一疼爱自己的姐姐正前往机场,一个星期才会回来。
东旭的交际圈窄,只有刘崎和班上几个零星的好友,但谣言一传出,就只剩下刘崎。刘崎的心思在他和白墨采爆发冲突後,东旭明白,他不会因一时的寂寞做出令人误会的举动,他不是白墨采。
东旭读完学校的功课,上网聊天浏览网站,眼皮渐渐沉重如厚重的外衣压着,他张开眼,眼皮又压下,再努力张开抗拒着睡意,睡意却不放过他,把他吸入遥远的过去。
黑压压一片,四周进入耳里的是诡谲阴沉的交谈嘲弄声和令人发怕的惨叫。东旭熟悉这个地方,以前白墨采有带他来过──地下刑罚场──里头装着罪大恶极的罪犯和背叛魔教的人。阴冷的温度和充满受苦的尖叫声让东旭发毛,他是白道大师的弟子不该胆小如鼠辈,但这比衙门受刑罚的犯人发出的惨叫凄厉十倍。那时白墨采搂着他道:「就算你背叛我,你也不属於刑罚。」
东旭从地下刑罚的暗道走出,瞬间的灯火通明使他几秒才适应。地牢的墙上挂着各式刑具用来鞭打、炮烙、拔指甲、脱皮、烫舌头,令受罚者生不如死。其中一个高大的刑罚者正挥动鞭子打在支架上绑起来的人。
「我只是路过的僧侣,我和白道没任何关系。」穿着袈裟的老人痛苦大叫。
白道──东旭颈背和手臂上的寒毛竖起。
「我打听的消息跟你讲的不相同。」刑罚者舞动的鞭子停了:「你是药师,白道掌门亲自请派,你到底事要医治谁。」鞭子在空气中再次凌虐舞动。
「掌门没讲,他只是要我带治疗眼睛的草药。」药师吐出实情。
「谁?邵掌门的师弟还是金屋藏娇的秘密情人?」刑罚者恶心发笑:「反正白道乾净也不多,我们教主的前情人就是。」
「我没见过,我把草药给掌门後,我就离开了。」药师吃痛大喊:「你放了我,求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