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信獸】仲夏夜之戀(BL) — 第九章

没把握能填补这十年所带来的距离感,但我会努力。

因为我不想继续生活在没有你的世界中,无法再忍受没有你的春夏秋冬,即使你会因此而想逃离,我也早已停不下追逐的脚步。

所以对不起,这次请让我任性、自私一次,让我再次抓住能与你相拥的机会……

『因为讨厌晒太阳,所以皮肤白皙的像个女孩子一样。』

即使总被身边朋友这样揶揄,陈信宏还是讨厌晒太阳。(玛莎莎:欸你看我干嘛?这世界上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毒舌!)

一身休闲打扮,独自开着车来到新竹的陈信宏,停妥车後才下车走不到三分钟,就快被太阳给晒死了。

前面有说过,新竹虽然拥有知名的九降风,但走在没什麽遮蔽物的热情艳阳下,风再大也只剩下吹乱头发的功用而已。

所以陈信宏现在非常希望能光速抵达目的地-温尚翊家。

偏偏温尚翊家藏身在一条不起眼的巷弄间,是一片住宅区的中心地带,骑机车还可以来去自如,但若是开汽车进去,不仅遇到会车时很麻烦,也不容易找到停车位,所以陈信宏只好停在外围,自己走进去。

不过若是为了温尚翊,再不喜欢还是愿意忍受的,陈信宏汗流浃背地想着。

他拖着快要被太阳晒融化的身体来到一幢五层楼高的公寓前,大门是敞开的,陈信宏直接走进去搭电梯到三楼。

「阿信啊!好久不见罗!」按下电铃後,为自己开门的是难得休假在家的温妈妈,陈信宏一见到温妈妈立刻乖巧地喊了声「温妈妈好!」并递上特地买的养生礼盒。

十年不见,温妈妈依然温柔亲切,只是慈爱的脸庞上明显有为了生计操烦而留下的沧桑痕迹。

从陈信宏手中接过礼盒後,温妈妈边说下次不用这麽多礼边招呼他进家里。

陈信宏一踏进温尚翊家就不着痕迹地四下观察了下,整体上收拾的很乾净,生活用品也都整理得井然有序,不算大的客厅旁紧连着厨房,但至少还有划出餐厅的空间,因此并不算太过拥挤。

看来温尚翊现在的生活比较过得去了,陈信宏稍稍放下心来。

接过温妈妈倒的水後,陈信宏坐在客厅的旧沙发上与温妈妈寒暄。

温妈妈聊着聊着,突然提到陈信宏的潮牌品牌,直说:「阿信呐,你真是有才华又有能力,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成就,我们尚翊真的要跟你多多学习。」

陈信宏不好意思地忙摆手说:「谋啦!阿翊才是真的很聪明又很有组织能力,我才要向他多多学习。他一直都很优秀,我认识的人里面没几个能像他一样。」

「唉唷,没有啦!」温妈妈不好意思地笑着摇摇头,但说完这句话後却叹口气转为苦笑:「不过说起来,都是我这个做妈妈的拖累了他,害他比别人晚了这麽多年才上大学……」

「温妈妈你别这麽想。」陈信宏怕温妈妈说着说着就哭了,赶忙开口安慰:「阿翊这麽优秀,即使晚几年又如何,他一定能追上那些跑在前面的人,甚至还能追过他们,我对他有信心。」

虽然他说的是真心话,但隐约记得以前自己好像也不赞成阿翊耽搁学业……

陈信宏在心里心虚地笑了。

「谢谢你馁,阿信。」深呼吸几次後,温妈妈心情平静了些,想想,也不好在晚辈面前哭哭啼啼的,便自己转了个话头:「对了,听说你们的服饰店最近开了分店?这麽快就展店,恭喜馁!」

「谢谢温妈妈。」陈信宏嘻嘻笑着道谢,心中却觉得奇怪,温妈妈看起来不太像会注意这方面消息的人,於是好奇地说:「温妈妈你的消息真快耶,这件事才公布不到两天你就知道了。」

「报纸都有写啊!」温妈妈露出和温尚翊一样单纯的笑。

呃……说的也是啦……

由於青年创业有成,又是知名地下乐团成员,有不少报章杂志找过陈信宏做专访,勉强说起来他也算半个公众人物,确实有可能在报纸上看见相关报导。

对於自己似乎问了个蠢问题,陈信宏感到有些汗颜,正想将话题转开,温妈妈却又开口:「不过我平时也不常看报纸啦!都是在尚翊整理报纸杂志时顺便看见的,在我们的生活稳定後,他就开始蒐集你的相关剪报。可能高中时你跟他最要好,看你这麽有成就,为了勉励自己所以特别会注意跟你相关的消息。(噢……温妈咪真是好傻好天真……)」温妈妈说着便起身在客厅电视柜橱窗中取出几本资料夹:「你看,不知不觉就蒐集了快三本了。」

陈信宏接过资料夹愣愣地道了声谢,有点不敢置信地匆匆翻看起来。

阿翊竟然会蒐集自己的剪报,还一张一张贴在A4纸上并按照日期整理进资料夹中,这件事他完全料想不到。

毕竟从两人重逢那天温尚翊的反应看来,如果他说早已经忘记自己,陈信宏也不会觉得奇怪。

但看见这些剪报後,陈信宏脑中浮出另一个疑问:既然还记得自己,那阿翊这十年来为什麽没试过联络自己?

陈信宏满腹疑惑地翻回第一本资料夹的第一页,上面贴着两张已泛黄还沾了点疑似油漆污渍的娱乐版小报导,看着那张剪报,陈信宏百感交集,组团这几年的回忆猛然跃至眼前。

那张小剪报的内容是几年前梅碟首次参加音乐祭,第一次受到众人瞩目的相关报导。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梅碟逐渐拥有愈来愈多的支持者,粉丝中最死忠的一票也是从那时候开始跟着的。

那次,也是梅碟第一次出现在媒体上。

没想到温尚翊竟然会注意到自己所属的乐团,陈信宏突然惊觉:这样子,算不算背叛了阿翊?

两人一起约定的梦想,他却与其他夥伴先出发了……

怀着愧疚的心情,陈信宏继续往後翻看,前面大多都是梅碟崭露头角时期的报纸报导,後面则几乎只剩下音乐杂志的内页。

因为梅碟虽然拥有大批粉丝,却迟迟不出专辑,使得主要的平面媒体渐渐对他们失去兴趣,後来只剩专门报导音乐与乐团的杂志才对他们有较多着墨。

而最新的那本则开始出现陈信宏受财经或商业杂志专访的报导,有个人的,也有与陈柏良一起的。

陈信宏不住微微蹙起眉,望着资料夹陷入沉思。

「是说,你都来这麽久了,尚翊这孩子怎麽还没回家,」温妈妈见陈信宏看得专注,便叨念着起身去打电话。「我打去他工作的地方问问看。」

陈信宏当然不是在认真看自己的报导,再自恋的人也不会看自己的报导看得这麽专注。(兽兽:这你就有所不知了,陈信宏他啊……唔……←被温柔灭口的节奏……)

他是在思考温尚翊蒐集这些剪报时的心情,还有,温尚翊是出於什麽动机而蒐集了这麽多自己的报导?

难道他是我的死忠粉丝?陈信宏脑中冒出这个念头时,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不可能吧!阿翊以前整天骂自己北七、智障的,怎麽可能像崇拜偶像一样崇拜自己……

稍稍想像了下温尚翊抓着萤光棒跟着音乐呐喊的模样,陈信宏摇摇头笑了出来,不对,阿翊还是适合在舞台上挥洒才华、发光发热。

但除了这原因外,陈信宏想不到温尚翊蒐集剪报的其他理由。

等等,也许温尚翊不是蒐集来自己看的,也许……他是帮女友蒐集的呢……

妈的,这理由可能性再高我也不会承认的!

就在陈信宏敲着自己的头想把第二个猜想敲出脑袋时,温妈妈打完电话回来了。

「阿信,今天晚餐还是由我来煮吧!尚翊可能没这麽快回来。」收拾了桌上的杯子,温妈妈温柔地笑着。

「好啊!很久没嚐到温妈妈的手艺了,好怀念唷!」陈信宏开心地欢呼了声,但还是忍不住问:「是说,阿翊去哪里了?怎麽这麽晚还没回来?」

「我也不清楚馁,听他同事说,好像是阿文临时打电话给尚翊,说有什麽事要拜托尚翊帮忙的样子。」温妈妈回想着电话内容说:「不过刚刚尚翊还有再回店里,说没什麽事了,只是会晚点回来。」

「这样子啊……」陈信宏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但当下没多说什麽。

「不用担心,阿文跟尚翊本来就常常互相帮忙,既然尚翊说没问题应该就没事了。」温妈妈边说边朝厨房走去:「今天早上上班前,尚翊就已经先去市场买好菜了,阿姨煮一下很快,不会太久。」

「好!」陈信宏将资料夹放回原来的位置,然後走到厨房拿起挂在一旁的围裙说道:「温妈妈我来帮你。」

大约一个小时後,饭菜煮得差不多了,刚刚根本帮不上忙的陈信宏终於找到能做的事,忙要温妈妈休息,将菜端到餐桌上的工作他来就好。

「怎麽可以,你是客人馁,哪有主人自己纳凉,让客人忙的道理。」虽然温妈妈笑着拒绝,但陈信宏不由分说地将她带到餐桌边,拉开椅子说:「温妈妈你休息一下啦!我来就好!」

然後塞给温妈妈一杯温水,自顾自地跑回厨房端菜。

这时,温尚翊终於回到家。

「妈,我回来了。」温尚翊一边脱鞋一边习惯性地喊了句。

不过走到客厅迎接他的不是妈妈,而是陈信宏:「你回来啦。」

看见陈信宏穿着自己平时穿的黑色围裙,手上还端了盘直冒热气的青菜,温尚翊虽然有点惊讶,但仍忍俊不住笑了出来:「阿信你在干嘛啊?看你穿围裙好憋扭。」

「端菜啊。」陈信宏挑挑眉一脸『这麽简单的事还要问』的表情回答道,反正他的厚脸皮早就不是新闻了:「好歹我平时也会自己煮东西吃,穿个围裙还好吧!」

「是喔,你会煮什麽?」温尚翊走到厨房洗洗手,拿了三副碗筷走回餐厅问道。

陈信宏歪着头思考片刻,最後小声地说:「泡面加蛋……」

闻言,温尚翊噗一声大笑出来。温妈妈在一旁帮陈信宏说话:「唉唷,人家阿信很忙,应该都吃外面的,不会煮很正常啊!你麦安奈笑人家!」

温尚翊点着头摆好碗筷,但依然憋着声音在笑。温妈妈很不好意思地轻拍了他一下,要他收敛点。

陈信宏是不在意被温尚翊笑啦!因为他已经很久没看见温尚翊的笑容了,只要能得到他的笑容,能够逗温尚翊开心,要他内裤外穿假装超人也不是问题。(大魔王:「但只有阿翊可以看~」一旁路过的玛莎莎:「妈的谁想看啊!」)

等温尚翊终於止住笑坐下,温妈妈才问道:「尚翊啊,阿文今天找你帮忙是怎麽了?碰到什麽麻烦事吗?」

「谋啦!小事情而已,已经解决了,没事没事。」温尚翊明显不想谈这件事,随口敷衍几句就转移话题。

接下来的用餐时光,三人边吃饭边闲聊,聊聊彼此的近况也聊聊最近发生的时事,时间好像倒转回十年前一般,空气中弥漫着饭菜香气与十分温馨融洽的氛围。

能与温尚翊及温妈妈坐在同一张桌子吃饭聊天,对陈信宏来说像是在做梦。

连桌上寻常的家常小菜此刻都犹如山珍海味,吃在嘴里,暖在心里。

但刚才温尚翊刻意逃避的话题令他很在意,陈信宏边品嚐令自己怀念很久的卤猪脚边想着,既然都特地来了,绝对不能吃顿饭就回去。

何况他还有很多疑问要弄清楚,想着,他淡淡瞄了温尚翊一眼。

晚饭後,与温尚翊一同收拾碗盘时,陈信宏找了个机会开口:「阿翊,我今天能在你这里借住一晚吗?」

不意外地,温尚翊没有像高中时一样立刻就答应,顿了两、三秒才犹豫地说:「嗯……可是我家没有客房……」

「没关系啊,我像以前一样跟你挤一下就好。」所以说脸皮够厚的人总是能活得比较快乐。陈信宏早知道温尚翊有可能会拒绝,於是很快地接话,在温尚翊明显想说不时自顾自地说道:「反正以前都是这样,应该没差吧!」

「嗯……是没差啦!」温尚翊收起犹豫的神情,漾出一抹好看的笑:「那好啊,没问题。不过如果你睡相太差我一定会一脚把你踹下床!」

「拜托!我的睡相一直都很好欸!」陈信宏将盘子端到水槽去,不服气地抗议:「以前我有踢过被子或挤到你吗?」

「以前是以前啊!谁知道你现在会不会养成什麽坏习惯……」温尚翊露出嫌弃的目光上下打量了陈信宏几眼:「而且你身材好像愈来愈……」

「我只有长高而已,你少乱说!」本来一直以厚脸皮自豪,想说无论温尚翊攻击他什麽都可以不痛不痒的陈信宏突然认真地反驳:「我的身材很刚好啊!」(楼楼:嗯……那时候的信信身材确实很刚好……大魔王阴恻恻地挑眉:能不能解释一下,『那时候』是什麽意思……)

「是吗?可是我觉得你比以前还大只耶……呃……」温尚翊说完顿了顿,自己先忍不住爆笑出来。

陈信宏意会过来後,也立刻露出得意的表情说:「怎样?羡慕吗?要不要来比一下?」

「比你去死啦!」温尚翊笑着抬脚踢了陈信宏一下,转过身洗碗不想理他。

「阿翊,是你先说什麽大支的耶!你好A唷!」陈信宏边说边自动地拿起抹布擦盘子,温尚翊瞥了他一眼回呛道:「你自己还不是秒懂,说我勒……」

两人不停地斗嘴笑闹,互相开着有点颜色的玩笑,结果少少的碗盘硬是洗了半个多钟头才洗完。

看情况,两人之间的距离感好像在相处中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默契与情谊。

但只有这样是不够的。

十年前的陈信宏或许可以接受两人只是好朋友,因为那时候的自己误以为这一切会理所当然地美好下去,还拥有挥霍不完的青春岁月以及温尚翊的陪伴。

然而这十年的经历让陈信宏深深体会到,美好的事物如果不紧紧抓住,转瞬间就会失去了。所谓的青春岁月,若少了最重要的那个人就什麽也不是了。

所以这次,他无论如何都要把温尚翊留在自己身边。

没错,他之前是说过只要温尚翊幸福,他不介意自己不幸福,他可以远远地给予祝福。

但人都是贪心的,这些漂亮话在见到温尚翊的那瞬间,立刻变得荒谬可笑。

无论之前说得多好听多冠冕堂皇,此刻,陈信宏还是决定收回那些话。

他想试着努力看看,让两个人一起幸福,陈信宏与温尚翊,一起得到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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