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轻轻的敲门声响起，你睁开了眼睛。
「谁？」虽然老早就听见了细微的脚步声，你还是等到了人真正走近，才做出反应。
「公子，小的是魏圣师派来传信的。」
是你师傅，魏青。只是……师傅，给你送信？
「快请进。」
远在边疆的师父很少给你送消息的。你皱了皱眉。
或许、是有什麽重要的事情。
带着困惑地将一身青衣、代表着师傅的青龙神军的信使迎进门，你客套且不失礼仪的招待了那人。
等到人终於走了，你才真正静下来，打开了用蜡封着的信纸。
越看，你的眉，皱得越深。
他病了。
而且，病得颇深。
放下纸张，你长长的呼了一口气。
师傅是赵国的边疆守关将士之一，他病了，这样的消息，自然不会流传开。
字里行间，也是含蓄的字句。
但是你很明白。
他是你的师傅，你侍奉他也已经有了好几年的经验，他想说什麽，你自然是一看就了解。
毕竟，连当初本爱四处漂泊的师傅为什麽接到圣旨後就进宫领旨，这样的原因你都明白了，还有什麽不懂的呢？
所以，说了那麽长一串，结论其实很简白。
──他要你接班，就这麽简单。
皱着眉，你闭了闭眼。
多少年了？自从上次他与你的分别？
多久没有再见了？
五年？六年？
他已经不懂你了啊。人会改变，当初，你的依附，是他，所以你可以为他奉上一切。
可是，现在呢？
现在……闭上眼睛，脑海出现的，却只有她啊。
那朵娇嫩的莲花。
但这样是不行的。
你很明了。
你懂师傅，是因为，他已经不会再动摇了。
他的眼里，从一开始，就是『他』。
他永恒不变的恋人，一辈子都不会晓得他情意的──先皇。
所以他归来，他放弃了本来的生活，进宫，领旨。
成了护国将军，守护边关的第一道关防。
你知道，替那个人守护他的国家，是最後他想为他做的事。
师傅可以永恒守着他的信念，可以为他的爱情固执任性，然而，你却不晓得，你能不能。
为她留下？留在她身边？
或许这可以做到，可是，她却不会为了自己留下啊。
为什麽总是这样呢？活着，却不能拥有自己想要的。
如果是一开始就不曾拥有，那也就罢了，可偏偏，每次，都是才得到，就要放手；或是想要争取，却永远没有机会。
父母也是，师傅也是，而现在，你的红莲……亦然。
烧掉了信纸，最後，满腹的思绪，只能再次化为一次又一次破空而响的剑鸣。
＊
「魏公子，公主有请。」烦恼了几天以後，你决定先将师傅那一方搁下。
要离开，也得先把一些事情处理完。
「哦？有说是什麽事情麽？」
「没有。」
「那好吧，」你放下了手中的书卷。「我马上过去。」
穿上外衣，整理了仪容，你这才慢慢的往红莲所在的庭院而去。
「有什麽事？」夏日凉爽的微风吹过来，你一身青衣，如绿竹；而她，依然是一身夺目的大红，刺眼得像是沙漠里狠狠燃烧的焰火。
只是，今日的红，却不若以往。
转过来的精致面庞，有未乾的泪痕蔓延在面颊。
「怎麽回事？！」你大惊，连忙上前，失了平时的从容优雅。
「啊……哥哥，你来啦。」赶紧用手背胡乱抹了抹脸，美丽的公主不晓得为什麽，今天看起来很不一样。
好像有什麽地方……产生了巨大的改变。
你碰不着，也无从知晓。
「谁欺负你麽？」一边抹去她眼角的泪滴，你轻声问话。
「……没有。」没想到一向直爽的她，竟然只是摇了摇头。
「……那好吧。」很明白她的倔性，不想说的，嘴巴一律闭紧，所以，你只有放弃。「那麽，找我来，有什麽事情？」
「哥哥，莲儿想拜托你一件事。」吸了吸鼻子，她今天看起来格外乖巧。
「什麽？」只是这让你有些不安。
「因为，再过几个月，莲儿就要成年了，以後，在不能同哥哥这样玩，所以，莲儿想请哥哥，带我出宫去玩。」
……你错了，她怎麽可能乖巧呢？
「……你知道这不可行的。」
「不会的！我已经和母后说了……」
你挑了挑眉。
「……好吧，我跟她说，我会带一个随身侍女……」
「……」
於是，四天後，你成了那个『侍女』。
你知道自己本来就长得秀气，却没想过她把你打扮起来，却也挺动人的。
只不过，是个身材有些过於高挑魁梧的动人少女就是了……
反正，你就是拗不过她。
为了这，你还特地提前请了假，说要闭关，谁也不见。
甚至，怕被看穿，还特地找了锁真的把闭关室给封了起来。
然後，你们一同出了宫，以烧香拜佛的名义，一同出游。
不晓得皇后怎麽会答应，或许是怜爱她再几个月就要失去自由，所以才会答应她只带一个侍女就出游。
不过，多年的经验告诉你，一路上，一定会有密使埋伏在四周。
在红莲的要求下，当然，你也不费吹灰之力的，就把那群自己训练出来的傻子给甩了。
这是第一次，也或许是最後一次你们这样单独相处的机会，怎麽能不把握呢？
你想，这或许是你这段时间来，最珍贵的时光了。
然而，老天却不赏脸。
才到傍晚，外头就不知怎麽的，下雨了。
路上找不到客栈，雨势偏又不小，不得以之下，你们狼狈的进了一间破败的寺庙，摆设凌乱，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人了。
你脱下斗篷，递给她，让她将自己擦乾。升起了火，於是跳跃的火光才让阴湿的空气慢慢回暖。
只是，一脱离了寒冷，奇妙的气氛却开始在你们之间流转。
火光在她脸上跳动，睫毛下的阴影忽闪着，不晓得是否是错觉，她抬眼的瞬间，你竟觉得有种奇异的火光在跳跃。
火红的饰带蜿蜒到地面，乌黑的长发，如流泉。
只消一眼，就那一眼，你就再移不开视线。
她的眼里像是摆着两坛上好的美酒。
而你，便是那极欲求醉之人。
＊